综合报道

论述张灵新古典现代女性主义的新型“天人合一”关系

作家网2015-05-25 10:37:31
水墨游园的入梦之路
——论述张灵新古典现代女性主义的新型“天人合一”关系
 
撰文:高世现
 
绪言:
综观中国当代艺术,张灵的作品佛性与女性交融,充满了东方与西方的混血,充实与空灵的张力,这是一种超越,超越躯壳隔阂、情感界限和思想藩篱,张灵可以说是中国当代第一个极富宗教色彩的女性艺术家。
 
每每看张灵画中温婉灵秀的女子,都有一种“游园惊梦”的感觉,步步惊心。“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良辰美景奈何天,便赏心乐事谁家院!”但张灵演绎的不是《牡丹亭》里的一折经典,而是现代女性的新古意。而眼前这一出呢,缱绻时光,在画之湄;窈窕闺秀,风月无关。她们优雅而坚韧,松弛而平静,自由而奔放,在张灵的精神世界里梦游前朝,与将历代仕女的柔美与婉约糅合在一起,又巧妙地将当代时尚服饰里在她们的身上,出古入今,烟步云脚,用现代女性的独特视觉和感受使得笔下的人物焕发别样的精神感性魅力。此外,张灵还喜欢以花观身,旷焉如面,让画中女子或踮着脚尖或旋着舞步,睨嗅着散发的芬芳,张灵完全把画中的文学性叙事与绘画的音乐性做到删繁就简,让灵魂从身体的桎梏中解放出来,挣脱了时间[今古]因素的羁绊,外延超越了有限空间和“形”[中外]的限制,最终新构建和拓展了女性主义的新型“天人合一”关系。

A.文学性叙事
张灵既是个画家,也是作家,所以说张灵的“游园惊梦”让我几疑她就是女版汤显祖。而明朝的“游园惊梦”其作者被后世誉为东方的“莎士比亚”,他笔下的杜丽娘是中国古典文学里继崔莺莺之后出现的最动人的妇女形象之一,而张灵笔下的闺秀风范超越地域、文化、经济、政治和宗教的概念,画面之上,融入文学叙事手法,强调戏剧性、情节性、情感性因素,笔墨游走期间,犹如庖丁解牛,它们有机一体,是作者在“物”与“我”、“前身”与“后事”、“出世”与“入世”之间所幻化的“精神空间”。
不肯追随时风的张灵来无疑建立了自己内在语境的“大观园”,从画中自足的女子中提炼出诗意,去“游”以新的审美方式并与绵延悠长的传统相接的“水墨之梦”。张灵试图寻求超越现实社会的结构体系,所以她营造优雅、情致、温婉的“梦”,是以儒家、佛教、禅宗、道教等中国传统文化“入梦”,豁然心胸,毫无疑滞。
我很喜欢张灵的《花忆前身》系列作品之二,画面中一群奢华而娇媚的都市女性,有着不同的表情神态,这幅画被张灵称为是有“自传体色彩”的作品。这幅《花忆前身》六尺幅的画张灵采用了逼迫性的构图,在这幅画里张灵安排了三种倾向,一方面是各种姿态前倾的人物,一方面是桌面与之对话的那朵花,一方面在人物背景深处穿插了一堵又一堵的墙。人物拥挤,似在追忆前世,又仿佛在呢喃今生。虽然拥挤,但是绝不攀援,每个人的情景含蓄又独立。众多的人物与桌面的那朵花的对视与倾诉,十个女子在这个空间中对应着,有的漠然,有的茫然,有的超然,有的凄然;面对生的命运之“本”她们的态度各不相同。画面丰满的背面意味着渐行渐至的空,那不约而至的空,和辽远得无法触摸的无。在这里,“园”缩小成一张预设的“桌”,而“梦”则真实如桌上一朵可观可嗅的莲花。张灵的这一出绘画的剧场“游园惊梦”借“莲”来怜悯浊世,“莲”与“怜”同音,寓意何深。而十个围观的女子实际看的不是“莲”,而是在看女性现世的“本”和来世的“空”,这是这个时代普遍的心理危机和社会危机。这个“本”是我们常人认可的“功名利禄”,我们求本,是用功名利禄来建设自己的人生,而张灵营造的这个画面的“本”其实像“游戏”,是最大程度地放弃自己的欲望,大到清静无为,达到空寂。成都诗人绿袖子看了这幅画,不禁为之写了一首诗:“每转身一次,就成了女人和前世的分界线。颜色与焰火,佛语通心,通灵一一一朵花缘一个世界。昨夜经过的人行道,一转眼,尘归尘,土归土一一谁能拈花一笑,不染月眸。我从一面铜镜穿过去,撕开万年记忆。在彼岸,你听一一篙草,木鱼,已敲响了第十次。”随即中间代著名诗人安琪也写了一首:“第一个夜晚我化身小眼睛的女子,在寂寞的窗沿等待永不再来的短信回复。第二个夜晚我化身嘴角上翘的女子,重新为世界布置河流山川。第三个夜晚我化身身姿婀娜的女子,询问秋光为何为黑暗披上奶白色外衣。第四个夜晚我化身手臂赤裸的女子,看死亡一寸寸爬,一寸寸吃掉我晶莹的肌肤。第五个夜晚我化身腮帮微鼓的女子,长发在加速变白,却也跟不上我密集的思想,和孤独。第六个夜晚我化身伏案低泣的女子,族谱中的先人们排着队等我,我害怕而悲伤—我还年轻,还不想加入他们的队伍!第七个夜晚我化身一脸惊愕的女子,前方是衰老,红颜褪色的地方年华委地,终归是一代新人换旧人。第八个夜晚灯陆续熄灭,看不见彼此时,我们就离自己近了,走吧,向内走。回到自己所来之处,你的躯体才真正是你自己的。第九个夜晚,我扬起右脚踢向虚无,风晃了一下,仿佛裂出一个口子,转眼又将我们淹没—你只是一朵花,不该承担这么多前尘,往世。”之后《花忆前身》引发杨林、金迪、向笑天、宫白云等数十位当代著名诗人为之热忱配诗。一幅画赢得了诗歌界的高度关注,并引发诗歌界一场脍炙人口的诗画良缘,给中国诗人与画家带出一种当代东方式的人文情怀,在美术史可谓不多见。
绘画中的“文学性”是画家表情达意的重要手段。一定的“文学性”在大师手里并不是绘画的障碍,反而相得益彰,大师手下的杰作早已超越“文学性”题材本身的意义,通过视觉语言的创造,这些绘画已具有全新的生命力。譬如说,中国十大传世名画之一《洛神赋图》,顾恺之就直接取材于曹植的《洛神赋》,整个画卷中顾恺之安排洛神一再与曹植碰面,日久情深,最终不奈缠绵悱恻的洛神,驾着六龙云车,在云端中渐去,留下此情难尽的曹植在岸边,终日思之,最后依依不忍地离去。这其中泣笑不能,欲前还止的深情,最是动人。全画用笔细劲古朴,恰如“春蚕吐丝”。山川树石画法幼稚古朴,所谓“人大于山,水不容泛”,体现了早期山水画的特点。文学和绘画,作为两种独立的艺术形式,它们有一个共同的领域:“诗”的领域,也就是抒情的领域。在古代,苏东坡评论王维的作品:“味摩洁诗,诗中有画,观摩洁之画,画中有诗。”而在当代,著名诗人杨克评论张灵的作品,则称之为“丹青诗人”。整幅《花忆前身》人物安排疏密得宜,此图卷无论从内容、艺术结构、人物造形、环境描绘和笔墨表现的形式来看,尤其绘画中的“文学性”,让我又看到了艺术的精神、文化信仰的血脉和源头。
真正的“当代艺术”需要以一种彻底不被过往的方式去捕捉并表达“梦”的在场,张灵的水墨画正是集合了文学、音乐、剧场、服饰、宗教等各种样式文化形态的共同体,超越女性主义的樊篱,并借花的前身并隐喻她心中至高境界的东方禅学之美,像《封神演义》里的太乙真人为哪咤那样,张灵为自身重塑出一个新女性的莲花之身,来为今天这个物欲浊世,提供一份“游园”的精神参照。

B.新女性艺术
当代艺术日渐物化、商品化的今天,张灵无疑是把“当代新女性艺术”做得精微、做向极致的一位。作为一个女性艺术家,张灵适度地把握了中国当代女性的价值体系、精神与社会以及视觉与心理之间的意义张力,为女性艺术生存的合法性提供了有力的图像证据,并勾勒出当代女性自适的社会地位。张灵以她神定气闲的精神状态,深情地演绎出了一种当代女性“游园”的艺术风格。这就像她表现那些藏匿于深闺中的女子形象,笔端上的流露从来都不见肉欲横流,而只见风轻云淡的无欲无求,几达无为。张灵以“游”作为新女性艺术价值主张,恰恰是对囿于“园”等心理病态层次的一种超越,也是对“惊梦”的现实环境的一种美学提升……
从《牡丹亭》的女性到张灵画中的新女性,按照女性主义的逻辑,女性获得个体身份的前提是首先获得“身体自由”的能力和权力,而女性艺术最大的价值正是在试图以“灵魂自由”的方式使女性原来隐性和暧昧的主体意识清晰起来。也正是这一点,决定了张灵这种新女性艺术视觉运动,不可能仅仅停留在形式主义或审美的层面,而必须与更为深入的意识形态背景和观念主义的艺术史背景结合起来。从张灵画中的新女性让我突然联想到唐代皇家壁画的新仕女,张灵新女性艺术的价值正体现在她有机地将视觉图像的问题提升到这样的背景之中,从而使一种个性化的图像叙事方式具备了历史和政治诉求能力,而这一点对处于萌芽状态的中国女性艺术绝对地具有启示意义。没有对画外人文精神和历史文化的深入理解,就不会真正获得对画面精神追求的真正理解。因此我说张灵画中的女性形象与唐代皇家壁画有异曲同工之妙。唐代长安是国际性都会,丝绸之路上的各国使节、商人和物种、艺术皆荟萃于此,因此从唐代皇家壁画也看到了外来文化与中原文化的交流和碰撞,其造型、装扮深深打上了中西融合的烙印。而张灵画中的女性形象就仿佛从唐代壁画上“游”出来,骨轻如飘,眉毛似线,额宛满月,体态雍容华贵,充满着东方神秘和西域风情,展示着21世中国盛世文化的博大与兼收并蓄。如果说唐代皇家壁画再现了曾经是世界通都大邑的古长安盛极一时的文采艺风,反映了一代帝国的政治制度,展示了千年前梦幻一般的社会风尚,那么张灵画中的女性形象洋溢着对对古今中外美学、艺术、思想、文化乃至哲学的肯定和热爱,闪耀着当下的东方精神文明和浓重的人文主义光彩。
所以我在看《花忆前身》之时,就仿佛在看《观鸟捕蝉图》,画面线条圆润流畅,惊若脱壁,四面都可意会,带有典型唐代特征。这些女性形象是中国上层贵族豪华生活的写照,人物形象广眉、大发、神态饱满,这种“盛世华装”的时代风格才是大中国的女性形象。

张灵作品
张灵

(作家网安琪编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