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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蛋列传”的喜剧宣言

袁竹2025-12-02 11:58:36

“混蛋列传”的喜剧宣言

——余华叙事的范式转型

 

袁竹

 

一、从苦难史诗到荒诞剧场:创作转型的精神轨迹

 

(一)苦难叙事的自我超越与喜剧转向 

在当代文学的版图中,余华凭借《活着》《许三观卖血记》等作品,以对苦难细致入微且震撼人心的刻画,稳稳占据着重要的一席之地。《活着》里,福贵的人生宛如被命运无情摆弄的棋局,从富家少爷的优渥生活,陡然跌入家破人亡的深渊,亲人一个个离他而去,最后只剩他与老牛相依为命,在无尽的孤独与沧桑中度过余生;《许三观卖血记》中,许三观为了应对生活的重重困境,一次次以卖血来换取维持家庭生计的微薄收入,每一次卖血都是对生命底线的挑战,也是对苦难生活的无奈抗争。这些作品宛如一把把锐利的手术刀,精准地剖析着生活的残酷本质,让读者在字里行间感受到命运的无常和生活的沉重,成为苦难叙事的经典之作。

 

然而,当时代的车轮滚滚向前,社会的面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从集体性苦难记忆逐渐转向个体价值多元碰撞的全新语境。余华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一时代精神的微妙变迁,毅然在创作之路上做出了大胆且极具颠覆性的转型。《卢克明的偷偷一笑》的问世,就像是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激起层层涟漪,标志着他从苦难叙事的坚守者,转身成为荒诞现实的幽默解构者。

 

这种转型绝非一时兴起的冲动之举,而是余华经过深思熟虑,对时代精神症候深入洞察后的必然选择。在这个信息爆炸、价值观多元的时代,直接的苦难控诉如同重拳打在棉花上,难以真正触及现代人那被各种繁杂信息包裹、日渐麻木的精神世界。而黑色幽默却宛如一把精巧的钥匙,能够巧妙地打开现代人精神盲区的大门。它以一种看似轻松诙谐、玩世不恭的态度,将荒诞的现实以一种夸张、变形的方式呈现出来,让人们在忍俊不禁的同时,又能深刻地感受到背后隐藏的悲哀与无奈,从而引发对生活、对人性、对社会的深入思考。

 

余华在西班牙文学活动中透露的 “小长篇 + 中篇 + 人物群像短篇集” 创作计划,更是清晰地勾勒出他从单一宏大叙事向多维度切片式书写转变的决心与方向。不再试图构建一座高耸入云、庄严肃穆的苦难巴别塔,让读者在仰望中感受到无尽的压抑与沉重;而是精心搭建一个五彩斑斓的荒诞万花筒,每一个碎片、每一个角度,都由一个 “混蛋” 形象来呈现,他们各自有着独特的故事和性格,却又共同折射出这个复杂多变的时代的方方面面。这种创作思路的转变,不仅展现了余华作为一名优秀作家对文学创作的不断探索和创新精神,更体现了他对时代发展的高度敏感和深刻理解,以及试图通过文学作品与读者进行深度对话的强烈愿望。

 

(二)荒诞解构的双重编码:崇高与世俗的对位法

在《卢克明的偷偷一笑》中,卢克明在警笛声中聆听《命运交响曲》的场景,无疑是全书的华彩篇章,也是余华式荒诞美学的经典呈现。这一场景宛如一场精心编排的视听盛宴,将贝多芬那充满崇高感、庄严肃穆的《命运交响曲》,与尖锐刺耳、充满世俗烟火气的警笛声音并置在一起,形成了一种奇妙而又极具冲击力的听觉复调。

 

从历史维度来看,《命运交响曲》一直以来都被视为人类与命运顽强抗争、不屈不挠精神的象征,它承载着人类对命运的深刻思考和对美好生活的不懈追求,其激昂的旋律仿佛是命运的呐喊,是人类内心深处渴望突破困境、实现自我价值的最强音。而警笛声,在日常生活中往往代表着突发状况、危险或者秩序的维护,它是现实世界中最平凡、最常见的声音之一,充满了浓厚的世俗气息。当这两种截然不同的声音在小说中同时响起,它们之间产生的强烈共振,瞬间打破了传统叙事中历史与现实、崇高与世俗之间那看似不可逾越的界限。

 

余华通过这种独特的处理方式,巧妙地将崇高艺术符号从高高在上的神坛上拉下来,使其融入到世俗生活的琐碎日常之中,成为主人公卢克明在商海沉浮、人生挣扎中的背景音乐。这种降格处理,一方面消解了传统悲剧中那种令人窒息的沉重感,让读者在荒诞的情境中感受到一种别样的轻松与诙谐;另一方面,又在看似玩世不恭的世俗化书写背后,巧妙地保留了对生命本质的哲学追问。就像米兰昆德拉所说的,“喜剧是对荒诞的温柔拥抱”,余华正是以这种温柔而又犀利的方式,让主人公卢克明在充满利益纷争、尔虞我诈的商海博弈中,突然因为警笛声的触发,而产生了 “贝多芬式顿悟”。这一刻,卢克明不再仅仅是一个被欲望驱使、在现实中摸爬滚打的普通商人,他成为了一个象征,代表着现代人在物质洪流的裹挟下,内心深处对精神世界的渴望与迷茫。他们在追求物质利益的道路上一路狂奔,却在不经意间发现,自己的精神世界早已变得荒芜,于是只能在一些看似荒诞的瞬间,试图抓住那一丝关于生命意义的微光,而这,也正是余华通过这一经典场景想要传达给读者的深刻思考。

 

二、多棱镜下的人性光谱:现代性视域下的人物塑造革命

 

(一)“全员混蛋” 的群像建构与人性祛魅

在传统文学的人物塑造中,善恶二元对立的模式长期占据主导地位,人物形象往往被简单地划分为绝对的善与绝对的恶,就像古希腊悲剧中的英雄与反派,界限分明,人物的性格特征也相对单一、扁平。这种模式在一定程度上简化了人性的复杂性,虽然便于读者理解和把握故事的核心冲突,但却难以真实地反映现实世界中人性的丰富层次。

 

余华在《卢克明的偷偷一笑》中,大胆地摒弃了这种传统的二元人设模式,构建起一个 “全员存活” 的荒诞剧场。在这个剧场里,没有绝对的英雄,也没有纯粹的恶人,每个人物都带着自己的私心、欲望、挣扎和矛盾,在利益的漩涡中奋力前行。

 

卢克明作为故事的核心人物,他的性格犹如一幅色彩斑斓的油画,充满了丰富的层次和细节。他是一个精明的商人,在商战的战场上,他能够敏锐地捕捉到每一个商机,巧妙地运用各种策略来谋取利益。他的头脑中仿佛时刻运转着一台精密的商业机器,能够迅速地计算出每一笔交易的得失。在与供应商谈判时,他总能凭借着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和对市场的精准把握,争取到最有利的合作条件;在面对竞争对手的挑衅时,他也毫不退缩,总能想出应对之策,将对方击败。然而,在他那看似冷酷无情的商人外表下,却隐藏着一颗充满荒诞想象的知识分子之心。他会在谈判的关键时刻,突然走神,脑海中浮现出贝多芬的《命运交响曲》,想象着自己在音乐的世界里自由翱翔;他也会在深夜独自面对手机屏幕时,陷入深深的思考,思考人生的意义和价值,仿佛一瞬间从一个世俗的商人变成了一个孤独的哲学家。

 

而卢克明的员工们,同样也不是传统意义上的 “好员工” 或 “坏员工”。他们在工作中,既有对老板的忠诚和服从,努力完成自己的本职工作,为公司的发展贡献力量;同时,也在利益的驱使下,暗藏着自己的小心思和道德挣扎。有的员工会为了争取更高的业绩和奖金,不惜采取一些不正当的手段,甚至不惜损害公司的利益;而有的员工则在面对道德困境时,内心充满了矛盾和挣扎,不知道是应该坚守自己的道德底线,还是应该顺应现实,为了生存而妥协。

 

网红与网民在这个故事中,也构成了一幅复杂而又真实的人性图景。网红们在镜头前,总是展现出自己最完美的一面,他们用各种夸张的表演和虚假的人设来吸引粉丝的关注,获取流量和利益。然而,在镜头背后,他们却可能是一群自私、贪婪的人,为了追求名利不择手段。而网民们,则在这场流量狂欢中,暴露出自己的认知偏差和盲目跟风的一面。他们轻易地被网红的表演所吸引,不加思考地为网红点赞、评论、转发,成为了网红获取利益的工具。他们在虚拟的网络世界中,迷失了自己的判断力和价值观,被虚假的信息和表面的繁华所迷惑。

 

这种 “去典型化” 的人物塑造方式,彻底打破了现实主义文学对 “典型环境中的典型人物” 的执着追求。余华不再试图塑造那些具有代表性、能够反映社会本质特征的典型人物,而是将目光聚焦在每一个普通人身上,展现他们在日常生活中那些琐碎、复杂的人性表现。通过对这些看似平凡的人物的刻画,余华揭示了人性的斑驳杂色,让读者看到了人性的真实面貌。就像现实生活中的我们,每个人都不是完美的,都有着自己的优点和缺点,都在为了生活而努力奋斗,同时也在不断地与自己的内心进行着斗争。

 

当卢克明在谈判桌上计算利润时突然走神畅想交响乐,这个看似荒诞的细节,却深刻地揭示了他内心深处理性与感性、功利与理想的冲突。在商业世界里,他必须遵循理性的逻辑,追求利益最大化;但在他的内心深处,却又渴望着艺术和精神的滋养,渴望能够摆脱现实的束缚,追求更高层次的人生境界。同样,当网红在镜头前表演正能量却私下算计流量分成时,也让我们看到了人性的虚伪和复杂。他们在公众面前树立起的正能量形象,只是为了获取更多的利益,而在私下里,却完全是另一副嘴脸。这些细节就像是一面面镜子,映照出我们每个人内心深处那些不为人知的角落,让我们不得不面对人性的真实,实现了对人性的祛魅。

 

(二)卢克明的悖论人格:异化时代的生存镜像

作为 “混蛋列传” 的开篇主角,卢克明的性格矛盾性不仅仅是一种个体的独特性格特征,更是具有深刻的现代性隐喻,成为了异化时代的生存镜像。

 

在现代社会,资本逻辑如同一只无形的巨手,操控着人们的生活和行为。科技理性的高度发展,使得一切都被数字化、标准化、工具化,人也逐渐异化为 “数据终端”,成为了资本增值的工具。消费主义的盛行,则将情感简化为利益交换,人们在追求物质享受的过程中,逐渐迷失了自我,失去了对精神世界的追求。

 

卢克明的人格分裂正是这种社会现实的生动写照。他精通商战策略,在商业领域里游刃有余,这体现了他对资本逻辑的熟练运用。他知道如何利用市场规则、人际关系和各种商业手段来实现自己的利益最大化,他的每一个决策、每一次行动,都充满了功利性和实用性。他可以为了拿下一个项目,不惜花费大量的时间和精力去讨好客户,甚至不惜牺牲自己的尊严和道德底线。然而,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当他独自面对手机屏幕,看着那些闪烁的信息和不断变化的数据,他的内心却陷入了深深的迷茫。他开始思考自己的人生意义,思考自己所追求的一切是否真的有价值。这种存在主义式的迷茫,正是他对精神世界的渴望与追求,是他在资本逻辑的裹挟下,试图寻找自我、寻找生命意义的挣扎。

 

他擅长利用规则谋取利益,在这个竞争激烈的社会中,他深知只有遵循规则、利用规则,才能在商场上立足。他可以巧妙地钻法律和道德的空子,为自己谋取更多的利益。然而,当他听到警笛声响起时,他的内心却突然产生了 “命运叩门” 的超现实感悟。警笛声在他的心中,不再仅仅是一种现实的警示声音,而是成为了命运的象征,让他意识到自己的渺小和脆弱,意识到自己在命运面前的无能为力。这种在现实功利与超现实感悟之间的瞬间转换,展现了他内心深处的矛盾和挣扎,也深刻地反映了现代社会中个体在物质追求与精神追求之间的艰难平衡。

 

小说中 “光亮汇合” 的意象,是对卢克明们精神世界的精妙隐喻。车灯、霓虹灯、手机屏幕光等各种人造光源交织在一起,构成了都市夜晚的繁华景象,形成了一种人造的 “白昼”。在这个充满光亮的世界里,人们仿佛置身于一个虚幻的梦境之中,被各种物质和信息所包围,却难以找到真正的光明和方向。对于卢克明来说,这些光亮既是他在现实世界中追求利益的象征,也是他精神世界混乱和迷茫的写照。他在这些光亮中穿梭,试图寻找属于自己的精神锚点,却总是在无尽的喧嚣和繁华中迷失方向。就像我们在现代社会中,被各种物质欲望和信息洪流所淹没,虽然表面上看起来生活得丰富多彩,但内心却常常感到空虚和迷茫,不知道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卢克明在这光亮的世界里,时而追逐着利益的光芒,时而又被内心的迷茫所困扰,他的这种矛盾人格,正是现代社会中无数人的真实写照,成为了我们在异化时代中艰难生存的生动镜像 。

 

三、语言狂欢中的哲学沉思:叙事艺术的多维实验

 

(一)荒诞美学的语言建构:反讽与崇高的共舞

在《卢克明的偷偷一笑》中,余华对语言的运用可谓是一场精妙绝伦的 “解构主义实验”,他以独特的语言策略,在小说中构建起了一种充满荒诞色彩的美学风格,让反讽与崇高在文字的舞台上共舞,为读者带来了一场别开生面的阅读体验。

 

小说开篇 “夜生活开始的时间”,以一种类似新闻报道般的冷峻、客观语调起笔,这种简洁而又冷静的表述方式,给读者营造出一种严肃、理性的阅读预期,仿佛即将展开的是一段对都市夜生活的写实性记录。然而,随着故事的推进,余华却笔锋一转,在随后的场景描写中,巧妙地注入了大量狂欢化的元素,瞬间打破了读者原有的阅读期待。当卢克明站在街边,一本正经地数着警车时,他那认真的神情与荒诞的行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数警车这一行为本身在日常生活中就显得格格不入,充满了无厘头的意味,而卢克明却仿佛在进行一项至关重要的任务,这种反差让人忍俊不禁。与此同时,他的手机里播放着贝多芬那庄重、肃穆的《命运交响曲》,激昂的音乐旋律在喧闹的都市街头回荡,与周围嘈杂的环境、卢克明荒诞的行为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种奇妙而又极具张力的语义场。

 

这种将严肃、崇高的命题,如 “命运”“生存” 等宏大主题,巧妙地嵌入到戏谑、荒诞的语境之中的写法,是余华在语言运用上的一大创新。它使得这些原本高高在上、抽象晦涩的主题,不再是遥不可及的空中楼阁,而是以一种生动、鲜活的方式,扎根于都市生活那琐碎、繁杂的肌理之中。当卢克明在警笛声的伴随下,突然说出 “命运敲门了” 这句话时,它既像是对贝多芬《命运交响曲》中所传达的命运主题的一种幽默戏仿,又像是现代人在面对生活中的种种困境与挑战时,发出的一声自嘲式的无奈注解。在这里,“命运” 不再是一个抽象的哲学概念,而是与现实生活中的警笛声、与卢克明这个平凡的都市商人的荒诞行为紧密相连,变得具体可感。余华通过这种独特的语言表达,成功地实现了 “将哲学思考溶解在笑声中” 的叙事意图,让读者在轻松诙谐的阅读氛围中,自然而然地陷入对生命、命运等深刻哲学问题的思考之中。

 

(二)多棱镜叙事:复调视角下的真相拼贴

余华在《卢克明的偷偷一笑》中采用的 “多棱镜” 叙事结构,犹如一幅精心绘制的拼图,打破了传统全知视角叙事的单一与沉闷,为读者呈现出一个丰富多彩、复杂多元的时代图景。

 

在传统的全知视角叙事中,作者就像是一位全知全能的上帝,站在故事之外,俯瞰着故事中所有人物的命运,对故事的发展和结局了如指掌。读者只能被动地接受作者所传达的信息,无法从其他角度去了解故事中的人物和事件。而余华的 “多棱镜” 叙事结构,则彻底打破了这种叙事模式的垄断。他巧妙地运用多个不同的视角来讲述故事,每个视角都像是一块独特的棱镜,折射出故事的不同侧面,这些不同的侧面相互交织、相互补充,共同拼贴出一个完整而又复杂的时代图景。

 

从员工的视角来看,卢克明是一个精明、严厉的剥削者。他们每天在卢克明的手下工作,承受着巨大的工作压力,为了完成业绩,不得不加班加点,却只能得到微薄的回报。在他们眼中,卢克明只关心公司的利益,对员工的死活漠不关心,为了追求利润最大化,不惜采取各种手段来压榨员工。而在网红的镜头里,网民们则变成了一群狂热的流量贡献者。网红们通过各种夸张的表演和炒作手段,吸引网民们的关注,而网民们则在虚拟的网络世界中,盲目地追捧网红,为他们点赞、评论、转发,成为了网红获取流量和利益的工具。在这个视角下,我们看到了网络时代人们的浮躁和盲目,以及流量经济背后的虚假与空洞。情人记忆中的卢克明,则是一个充满欲望的男人。他们之间的关系,充满了激情与诱惑,但也隐藏着利益的算计和情感的纠葛。在情人眼中,卢克明的魅力不仅仅在于他的外表和才华,更在于他所拥有的财富和地位,而这种基于欲望和利益的关系,也让他们的感情变得脆弱而不稳定。

 

这种复调叙事方式,与巴赫金的狂欢理论有着深刻的呼应。在巴赫金看来,狂欢节是一个打破等级秩序、消解权威、让各种声音和思想自由交流的场所。而在余华的小说中,不同的叙述视角就像是狂欢节上不同身份、不同背景的人,他们各自有着独特的声音和观点,在对话和交流中,暴露出自己的认知局限。员工只看到了卢克明作为老板的严厉和剥削,却无法体会他在商业竞争中的压力和无奈;网民们只关注网红的表面风光,却忽视了他们背后的虚假和炒作;情人只在乎与卢克明之间的情感和欲望,却忽略了这种关系中隐藏的利益算计。正如卢克明手机里闪烁的光斑,每个叙述者都只能照亮故事的一个局部,他们都是 “局部真相的照明者”,但由于自身视角的限制,又不可避免地成为了 “认知偏见的囚徒”。

 

余华通过这种复调叙事,巧妙地暗示了在这个信息爆炸、碎片化的时代,所谓的 “真相” 不过是多重话语博弈的结果。我们每个人都只能从自己的视角去认识世界,而这种视角的局限性,使得我们所看到的真相永远是片面的、不完整的。只有通过倾听不同的声音,从多个角度去观察和思考,我们才能更加接近真相的全貌。这种叙事方式,不仅增加了小说的层次感和丰富性,也让读者在阅读的过程中,不断地反思自己的认知方式和思维局限,从而引发对社会、人性等问题的深入思考 。

 

四、喜剧表象下的现实焦虑:当代中国的精神镜像解码

 

(一)都市荒诞剧的三重解构:资本、媒介与成功学

在《卢克明的偷偷一笑》中,余华以其独特的喜剧笔触,为我们构建了一场充满荒诞色彩的都市闹剧。然而,在这看似轻松诙谐的喜剧表象之下,却隐藏着对当代中国社会现实的深刻洞察与尖锐批判,他巧妙地运用小说这一文学形式,对资本逻辑、媒介文化以及成功学进行了精准的解构,揭示出这些现象背后所隐藏的社会问题和精神困境。

 

在资本逻辑的层面上,小说中老板与员工之间的互动,生动地展现了职场伦理的异化。卢克明作为家装公司的老板,在他的眼中,公司的运营和发展完全围绕着利润最大化这一核心目标展开。员工们不再是具有独立人格和价值的个体,而仅仅是实现他商业利益的工具。为了追求更高的业绩和利润,他不断地给员工施加压力,要求他们加班加点地工作,却对员工的付出和权益视而不见。在他看来,员工的价值仅仅体现在他们能够为公司创造多少经济效益上,而员工的个人需求、职业发展以及身心健康,都被他无情地忽视了。

 

这种资本逻辑的异化,不仅体现在工作强度和薪酬待遇上,更体现在老板与员工之间的关系上。在传统的职场观念中,老板与员工之间应该是一种相互尊重、相互信任的合作关系,双方共同为了公司的发展而努力。然而,在小说中,我们看到的却是一种赤裸裸的利益交换关系。员工们为了获得一份稳定的工作和收入,不得不忍受老板的剥削和压迫;而老板则为了追求更高的利润,不惜牺牲员工的利益。这种关系的扭曲,使得职场成为了一个充满矛盾和冲突的战场,员工们在工作中感受到的不是成就感和归属感,而是无尽的压力和疲惫。

 

在媒介文化的层面上,小说中网红与网民之间的互动,深刻地揭示了注意力经济的荒诞性。在这个信息爆炸的时代,网红们凭借着自己的独特魅力和才华,在网络平台上迅速积累了大量的粉丝和关注。他们通过发布各种内容,吸引网民的眼球,从而实现流量变现。而网民们则在虚拟的网络世界中,追逐着这些网红,为他们点赞、评论、转发,成为了网红获取利益的工具。

 

在这个过程中,我们可以看到,网红经济的本质其实是一种注意力经济,它将人们的注意力转化为商业价值。然而,这种经济模式的背后,却隐藏着许多问题。一方面,为了吸引更多的关注和流量,网红们往往会采用各种夸张、低俗的手段来制造话题和热点,导致网络内容的质量参差不齐,甚至出现了一些不良信息和价值观的传播。另一方面,网民们在追逐网红的过程中,往往会失去自己的判断力和思考能力,盲目地跟风和追捧,成为了网络暴力和虚假信息的受害者。这种媒介文化的异化,不仅影响了人们的精神生活和价值观,也对社会的稳定和发展造成了一定的威胁。

 

在成功学的层面上,小说中卢克明对 “幸运儿” 身份的追逐,生动地折射出社会达尔文主义对个体的精神规训。在当代社会,成功学已经成为了一种广泛传播的思潮,它强调个人的努力和奋斗,认为只要通过不断地努力和拼搏,就能够实现自己的人生目标,成为所谓的 “成功人士”。然而,这种成功学的背后,却隐藏着一种功利主义和实用主义的价值观,它将成功简单地等同于物质财富的积累和社会地位的提升,忽视了个人的精神追求和内心的幸福。

 

卢克明就是这种成功学的典型代表,他一心追求商业上的成功,认为只有成为 “幸运儿”,才能证明自己的价值和能力。为了实现这个目标,他不惜采取各种手段,甚至不惜牺牲自己的道德和良心。然而,在他追求成功的过程中,他却逐渐迷失了自己,失去了对生活的热爱和对人性的关怀。这种成功学的泛滥,使得人们陷入了一种无尽的竞争和焦虑之中,为了追求成功,他们不断地给自己施加压力,忽视了自己的身心健康和家庭幸福。

 

余华通过对这三个层面的解构,以一种幽默诙谐的方式,揭示了当代中国社会在消费主义时代下的种种问题和精神困境。他让我们看到,在这个看似繁华的都市背后,隐藏着的是人们内心的空虚和迷茫,是人性的扭曲和异化。这种揭示不仅让我们对现实社会有了更深刻的认识,也让我们在笑声中反思自己的生活和价值观,思考我们真正追求的是什么 。

 

(二)“光亮” 意象的精神隐喻:物质丰裕时代的存在困境

在《卢克明的偷偷一笑》中,“光亮” 这一意象贯穿始终,宛如一条隐秘的线索,串联起整个故事,同时也成为了小说中一个极具深意的精神隐喻,深刻地揭示了物质丰裕时代人们所面临的存在困境。

 

从小说的开篇起,我们便被带入了一个充满光亮的都市世界。卢克明走在灯火通明的街头,车灯、霓虹灯和行人手机的光亮交相辉映,构筑出一幅看似欢快的画面。这些光亮,无疑是现代都市文明的象征,它们代表着科技的进步、物质的丰富和生活的便利。在这个由人造光源照亮的世界里,人们仿佛置身于一个永远不会落幕的舞台,尽情地享受着物质带来的满足和快乐。

 

然而,随着故事的深入发展,我们逐渐发现,这些光亮背后所隐藏的,并非仅仅是繁华与美好,更多的是人们精神世界的空虚和迷茫。卢克明在霓虹灯下,心中所想的并非是对生活的热爱和对美好的追求,而是如何在商业竞争中获取更多的利益。他的眼中只有那闪烁的霓虹灯光和不断跳动的数字,他的灵魂被物质的欲望所吞噬,变得麻木而空洞。同样,网红们在镜头前,借助灯光的聚焦和修饰,展示着自己虚假的生活和人设,吸引着网民们的关注和追捧。他们的目的并非是为了传递真实的情感和有价值的信息,而是为了满足自己的虚荣心和获取经济利益。而网民们,则在手机屏幕的微光中,迷失了自己的方向和判断力,他们被那些虚假的信息和表面的繁华所迷惑,陷入了一种虚幻的世界中无法自拔。

 

当卢克明在 “光亮汇合” 处感到 “欢快” 时,这种欢快仅仅是建立在感官刺激上的短暂愉悦,与《命运交响曲》所象征的精神崇高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命运交响曲》代表着人类对命运的抗争、对精神世界的追求和对生命意义的探索,它是一种深沉而持久的力量,能够激发人们内心深处的勇气和信念。而卢克明所感受到的欢快,却只是一种肤浅的、转瞬即逝的快感,它无法填补他内心深处的空虚和孤独。在这强烈的反差中,我们深刻地感受到了物质丰裕时代人们精神世界的荒漠化。

 

余华通过对 “光亮” 意象的巧妙运用,揭示了在物质高度发达的现代社会中,人们用技术制造的 “人造白昼” 替代了对生命意义的深层思索。我们生活在一个被各种物质和信息包围的世界里,表面上看起来丰富多彩、充满活力,但实际上,我们的内心却常常感到空虚和迷茫。我们追逐着物质的享受和感官的刺激,却忘记了去关注自己的内心世界,去寻找真正属于自己的精神寄托。这种 “丰富的贫困”,正是物质丰裕时代人们所面临的存在困境的真实写照。它让我们反思,在追求物质进步的同时,我们是否也应该停下脚步,关注一下自己的精神需求,重新审视生命的意义和价值 。

 

五、“无刀胜有刀”:余华对文学传统的创造性转化

 

(一)苦难叙事的迭代:从 “带血的刀刃” 到 “含笑的解剖”

在余华的文学创作历程中,《活着》无疑是一座具有里程碑意义的作品,它以一种震撼人心的方式,展现了苦难叙事的极致魅力。在这部作品里,福贵的人生宛如一部被命运无情书写的悲剧史诗。他从一个家境殷实的富家少爷,在时代的洪流中迅速坠落,经历了家庭的破败、亲人的相继离世,每一次的打击都如同一把沉重的铁锤,狠狠地砸在他的生命之上。他看着自己的父母、妻子、儿女、女婿和外孙,一个个在生活的苦难中离他而去,最后只剩下他孤独地与一头老牛相伴,在岁月的沧桑中默默承受着命运的捉弄。这种对苦难的直接呈现,让读者仿佛置身于福贵的世界,真切地感受到了生活的残酷和命运的无常,每一个情节、每一个细节,都充满了血泪,让人在阅读的过程中,不禁为福贵的遭遇而痛心疾首,为命运的不公而悲愤不已。

 

然而,当我们将目光转向《卢克明的偷偷一笑》时,却发现余华在叙事策略上发生了显著的转变。这部作品中,不再有《活着》中那种直接而惨烈的苦难描写,不再有亲人离世时的悲痛欲绝,不再有命运碾压下的绝望呐喊。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看似轻松诙谐的荒诞叙事,余华选择了 “全程无刀” 的叙事策略,以一种近乎戏谑的方式,来展现生活的荒诞和人性的复杂。

 

在《卢克明的偷偷一笑》中,卢克明在商战失败后,并没有陷入绝望的深渊,也没有发出撕心裂肺的痛苦呼喊。相反,他在警笛声的环绕下,竟然听着贝多芬的《命运交响曲》,悠然自得地笑谈 “命运”。这种场景的设置,看似荒诞不经,却蕴含着深刻的寓意。它打破了传统苦难叙事中那种沉重压抑的氛围,让读者在一种轻松幽默的氛围中,感受到了生活的无奈和荒诞。在这里,苦难不再是以一种直接而残酷的方式呈现出来,而是被巧妙地隐藏在荒诞的情节背后,通过卢克明的行为和言语,以一种间接的方式传达给读者。这种叙事策略的转变,不仅体现了余华对文学功能的重新定位,也反映了他对读者心理的深刻洞察。

 

在当今这个信息爆炸的时代,各种苦难和悲剧的信息充斥着我们的生活,人们的心灵已经逐渐变得麻木。传统的苦难叙事方式,虽然能够引起读者一时的情感共鸣,但往往难以真正触及读者的内心深处,无法让读者对苦难有更深刻的认识和思考。而余华的这种喜剧叙事方式,却如同一把温柔的手术刀,以一种看似轻松的方式,缓缓地切入生活的肌理,将生活中的荒诞和人性的弱点一一展现出来。它突破了读者的心理防御机制,让读者在笑声中,不知不觉地陷入对生活、对人性的思考之中。当卢克明在商战失败后,以一种幽默的方式来面对命运的捉弄时,我们在忍俊不禁的同时,也会不禁反思自己在面对生活困境时的态度和方式。这种喜剧叙事方式,让读者在感受到生活荒诞的同时,也能从中汲取到一种力量,一种面对生活困境时的乐观和勇气。

 

余华的这种叙事转变,还暗含着他对 “苦难美学” 的深刻反思。在传统的苦难叙事中,苦难往往被过度渲染和美化,成为一种 “苦难美学”。这种美学观念,虽然能够在一定程度上激发读者的情感共鸣,但也容易让读者陷入一种对苦难的崇拜和迷恋之中,从而忽略了对苦难背后深层原因的思考。而余华在《卢克明的偷偷一笑》中,通过喜剧叙事,打破了这种 “苦难美学” 的束缚,让读者看到了苦难的真实面目。他让我们明白,真正的生存智慧,并非是在苦难面前的悲壮抗争,而是学会与荒诞共存,以一种乐观的心态去面对生活中的种种不如意。就像卢克明一样,在面对商战失败的困境时,他没有被苦难击倒,而是选择了以一种幽默的方式来化解困境,这种态度,正是对 “苦难美学” 的一种挑战和反思。

 

(二)文学基因的跨时空重组:从阿 Q 到卢克明的精神谱系

在 “混蛋列传” 的创作构想中,余华对中国文学传统进行了一次大胆而富有创造性的转化,他巧妙地将经典文学形象的基因进行跨时空重组,在卢克明这个现代 “混蛋” 形象身上,我们清晰地看到了阿 Q 和西门庆的影子,然而,余华绝非简单地照搬或模仿这些经典形象,而是对他们进行了深度的改造和重塑,赋予了他们全新的现代性内涵。

 

阿 Q,作为鲁迅笔下的经典形象,他的精神胜利法早已成为国民性弱点的典型象征。在鲁迅的《阿 Q 正传》中,阿 Q 生活在社会的底层,他饱受压迫和欺凌,无论是在物质生活还是精神生活上,都处于极度匮乏的状态。然而,他却总是通过自我安慰、自我欺骗的方式来寻求心理上的平衡。当他被别人欺负时,他会在心里想 “儿子打老子”,以此来获得一种虚幻的胜利感;当他在现实生活中遭遇挫折时,他会用 “精神胜利法” 来麻痹自己,让自己相信自己是世界上最伟大的人。这种精神胜利法,本质上是一种逃避现实的心理机制,它反映了当时中国国民在封建统治下的愚昧、麻木和懦弱。

 

而西门庆,则是《金瓶梅》中的核心人物,他是一个充满欲望的商人形象。在晚明那个商业繁荣、物欲横流的时代,西门庆凭借着自己的精明和贪婪,在商场上纵横捭阖,积累了大量的财富。他不仅追求物质上的享受,对女色也有着无尽的欲望,他的生活充满了奢靡和放纵。他的形象,反映了当时社会的腐朽和人性的堕落,是晚明社会现实的一个生动写照。

 

余华在塑造卢克明这个形象时,巧妙地将阿 Q 的精神胜利法和西门庆的欲望驱动力融合在一起。卢克明在面对生活中的困境和挫折时,也会像阿 Q 一样,运用自己独特的荒诞想象来化解现实的困境。当他在商战中遭遇失败时,他会通过听贝多芬的《命运交响曲》来自我安慰,他在音乐中寻找力量,让自己相信自己的命运是独特的,自己的失败只是暂时的。这种 “贝多芬式自我安慰”,与阿 Q 的精神胜利法有着异曲同工之妙,都是在现实中无法获得成功和满足时,通过精神上的自我满足来寻求安慰。

 

同时,卢克明也有着西门庆般的欲望驱动力。他对财富和权力充满了渴望,在商业领域中,他不择手段地追求利益最大化。他善于利用各种人际关系和商业手段,来实现自己的目标。他的行为,反映了现代商业社会中人们的功利和贪婪,以及在资本逻辑的主导下,人性的异化和扭曲。

 

然而,余华并没有简单地将阿 Q 和西门庆的形象叠加在卢克明身上,而是对他们进行了深刻的改造和重塑。他剥离了阿 Q 和西门庆身上那些脸谱化的标签,赋予了卢克明更加复杂和立体的性格特征。卢克明不再是一个单纯的精神胜利法的实践者,也不是一个纯粹的欲望的化身,他是一个充满矛盾和挣扎的现代个体。他在追求财富和权力的过程中,也会对自己的行为产生怀疑和反思;他在运用荒诞想象来化解现实困境时,也会意识到这种方式的无奈和无力。他的内心世界,充满了各种复杂的情感和思想,他的行为,也往往受到多种因素的影响。

 

这种对经典文学形象的 “基因重组”,不仅是余华对中国文学传统的一次创新性继承,更是他对当代社会现实的一次深刻洞察和反思。通过卢克明这个形象,余华揭示了现代中国人的精神症候,让我们看到了在传统与现代、物质与精神的冲突中,当代中国人的迷茫和挣扎。卢克明的 “偷偷一笑”,既是对时代荒诞的无奈妥协,也是他作为一个知识分子式的清醒反讽。他在面对生活的荒诞时,虽然选择了以一种幽默的方式来应对,但在他的内心深处,却始终保持着对现实的清醒认识和对人性的深刻反思。这种清醒和反思,让卢克明这个形象超越了简单的喜剧角色,成为了一个具有深刻内涵和时代意义的文学形象 。

 

结语:当命运以喜剧的方式敲门


《卢克明的偷偷一笑》的横空出世,宛如在当代文学的广袤星空中划过一道独特而璀璨的流星,它以一种前所未有的姿态,打破了长久以来人们对喜剧文学的刻板印象,彻底击碎了 “喜剧必浅薄” 这一顽固的审美偏见。在传统的文学认知中,喜剧往往被视为一种轻松娱乐的文学形式,其价值更多地体现在给读者带来短暂的欢笑和愉悦上,而缺乏对现实世界的深度洞察和对人性的深刻剖析。然而,余华却以这部作品为有力的武器,向世人证明了幽默并非仅仅是生活的调味剂,它完全可以成为一把锋利无比的手术刀,精准地剖析现实的复杂肌理,深入地挖掘人性的幽微之处。

 

从 “苦难书写者” 到 “荒诞解构者”,余华在创作道路上的这一华丽转身,绝不仅仅是个人创作路径的简单拓展,它更像是一颗投入时代文学洪流中的巨石,激起了层层波澜,预示着中国当代文学在发展进程中一种全新的可能性。在这个充满不确定性的时代,人们的生活被各种复杂多变的因素所裹挟,内心充满了迷茫和焦虑。而文学,作为人类精神世界的一面镜子,如何才能真正抵达人心,成为照亮人们精神困境的那一束微光?余华通过《卢克明的偷偷一笑》给出了他的答案。就像小说中的主人公卢克明一样,在尖锐刺耳的警笛声中,他没有陷入绝望和恐惧,反而听懂了《命运交响曲》中那激昂奋进的旋律,在荒诞不经的现实中,依然能够保持 “偷偷一笑” 的清醒与从容。这种态度,正是余华希望通过文学传递给读者的力量,让我们在面对生活的种种荒诞和困境时,能够以一种幽默、乐观的心态去应对,不被困难所击倒,不被现实所磨灭。

 

随着 “混蛋列传” 系列的徐徐展开,我们仿佛打开了一扇通往未知文学世界的大门,满怀期待地憧憬着余华将会用更多荒诞而又深刻的故事,为这个复杂多变、充满矛盾的时代精心绘制出更为精准、细致的精神图谱。毕竟,真正伟大的文学作品,从来都不是远离生活、高高在上的精神奢侈品,它总是深深扎根于现实的土壤之中,在人们的笑声中孕育出思想的火花,在看似荒诞不经的故事里映照出生活的真实面貌。我们衷心期待余华在未来的创作中,能够继续保持这份对生活的敏锐洞察力和对文学的敬畏之心,用他那独特的文字魅力,为我们带来更多发人深省、回味无穷的佳作,引领我们在文学的海洋中不断探索,寻找生活的真谛和生命的意义 。

 

作者简介:袁竹,四川德阳人,作家、画家、文艺评论家,逍遥画派创始人,代表著作《中国当代名家画集·袁竹》(天津人美版);《中国高等艺术院校名师教学范本(二)·袁竹山水画作品选》(河北美术版)。袁竹创作文学评论、小说、散文、诗歌等700余万字,发表在“中国作家网”“精神文明报”“四川农村报”“少年先锋报”等各大媒体。歌词《石榴红》荣获金奖。 长篇小说《东升》《平遥世家》《地火长歌》在中国作家网“长篇连载”栏目连载。“起点中文网”刋载长篇小说《钍帝》《梦海拾星》《逆袭修道》《黄土的呼唤》《三星堆·青铜恋歌》《逆天修道不逆天》《穿梭梦境的未来探秘人》等;七猫《纵横中文网》连载长篇小说《灵枢》《记忆编码》《大道至简》《九根十三钗》《画骨戏恩仇》《霓虹下的旧手机》《外卖小哥奇遇保时捷女》,“喜马拉雅”发表长篇小说《一代宗师黄宾虹》《大文豪鲁迅》《艺术大师新凤霞》等。文学评论《四秩风华:中国现代文学馆的时代华章与未来新程》《从航海罗盘到数字星图:中国文化出海的文明重构与范式革命》《新世纪蜀韵:四川作家笔下的文学版图》《阿来:于藏地书写中构筑文学的宏大宇宙》《〈贾平凹文选〉:当代文学灵魂的多棱折射》《于时光褶皱处,探寻人性微光 ——贾平凹长篇小说〈消息〉的深度剖析》等四十多篇论文被中国作家网发表,其中“中国作家网文学好书2024年度十佳”系列评论引关注。《作家网》发表《数字浪潮下,中国文化出海的星辰征途》《百年笔耕铸魂,八十载文学烽火 ——徐光耀的文学史诗》《时代浪潮下的灵魂镜像与文学回响——叶辛“知识分子心灵三部曲”》《大地与灵魂的叙事诗 ——论刘亮程及其作品的境界》《于文学星河中闪耀的星辰——探秘张俊彪》等数十篇文学评论。“华文月刊”网络平台2025年10月连发《二十世纪中国文学的雄浑史诗——评张俊彪的《幻化》三部曲》、《〈十评张俊彪〉选载之五:探秘张俊彪:于文学星河中闪耀的星辰》《〈十评张俊彪〉选载之六:跨越鸿沟的书写:当陇东遇见桑给巴尔》《〈十评张俊彪〉选载之七:论古尔纳与张俊彪的文学对话及人类精神共振》,“华文月刊”杂志2025年第11期刊发长篇文艺评论《二十世纪中国文学的雄浑史诗——评张俊彪的《幻化》三部曲》。

 

(注:本文已获作者授权发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