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种边界的转译不是终点
——初译《我在太阳系》组曲诗学内观随笔
作者:林元跃
写“诗话随笔”出于对诗歌认知边界的反思,也即思想本质的归结。而转译解读诗无达诂的朦胧与混沌的变化,则是以期对应时代变革的思想解放,尤其是对顾偕约600行长诗《我在太阳系》(由“银河邻居、宇宙不是巧合、历史引力是缥缈的”等九首长诗组成天体哲理宇宙思想乐章)情有独钟。诗人这组诗表现了诗歌精神转型的美学流变,至少是通过有限(从扁平宇宙到平行宇宙)新概念元素的组合、循环、关联其诗宇宙或“宇宙诗”宏阔物理规律的演变与个人精神的进化完美地融合后,作为诗学探索的“太阳系的信使”所保持着隐秘而永恒地连接。
因为我对这部如此充满力量与智慧哲思兼具文化美学主体意义的作品所产生的建构认知,同样也是我过去诗论提出的“诗意的本质是一种宇宙真理,诗歌的理想就是最大程度和范围內表现这种真理的存在(见诗论《为一场雪的惊喜》)”。因此该作击中了我曾经愿景还没有离开的期待,让我油然而生需要走进顾偕,并想明白一个读者与这样一位不同寻常诗人的距离,使之能够更好加深我的写作与时代关系的重新审视。所以自己常常于译作过程中,也徜徉或沉浸在一个美与爱的世界里,离开繁芜的当下,愿意继续追逐最理想的时光中,那些诗歌的精神转型和美学流变。尤其在诗人顾偕作品部分燃烧的截图里,寻觅其全部的诗性宇宙,做一次思想深呼吸或点亮自己仿佛看见的远方,并在其乐章的沉醉中激发和唤醒知音的觉解!
我要说他和我都是信仰使命使然。至少我感觉他的诗歌责任是以自然、开放的态度,在继承与创新中,于实现诗学内观与创作自由的和谐上是统一的。而我作为一名读者译者的情由,则是仰望或匍匐星光下的沉浸和憧憬……
首先我视“沸腾是一生中必须有的一座花园,你让时间慢慢梳理起秀发”为这组诗的锁钥,它开启突破常规的银河、大海、黑洞、星辰……奏响了一支名叫“携行星慧羽的乐章”,语涉一个个不被定义的星星,流星、星云、星座等天体花园,时空曼妙流香的秀发。作品以自然旷达的诗心、解析个人对世界的观察体验,不断挑战对立体验所触发具体语境中的蕴涵的语言弹力及其现实批判性和个人对宇宙的想象体悟,亦即用心理语言来表现精神和世界的关联与变化。“长夜后面的阳光”飘飘渺渺的重量,与“光年之外时间叫虚无”的宏阔雄浑的时空跨越,其构思艺术与诗意的衬托,以虚无飘渺反衬出珍视追求的一切时光重量。
于是人在终极的尺度下都可能微不足道的,只有把握时间的重量,才能强化韶华易逝的激情感知的快乐。时间拉长了生命的曲线,我们惟有在时间中感知未来,憧憬美好的明天。仰望星空、辨识星座,进而更深层次地感受宇宙的浩瀚,聆听自然的生命交响。“一种火的动静,就必然/会带向你看见眩晕的明媚/光明又能靠什么/为自己照明”,看似无关的事物,却在隐喻中建立了某些深刻联系——也许不难看出的诗中对立统一的主题。比如毁灭与重建,短暂与永恒,动态的宇宙观和人的认知进化等等。重塑或改变意象地看待世界的知觉,就此也形成了一种虚幻感知的无限性 ,如此是多么富有理趣的回溯与转型:“风在地球封闭的石榴里”,“它盘桓在世界失明更遥远的天上”……我仿佛已然被裹挟在石榴之舟的诗学内观时空,直觉被折叠、重组、并深度融入了共感觉察的表达方式,意识与万物共鸣于心灵,顿有一种和弦的共震。
注重内心世界的自我完善与自我的自然探索表达,对生命、宇宙的思考将抽象的精神追求具象化,通过自由联想、内心独白表达独特生态体验,如果这篇译作随笔能作为英译本序言,基本能实现如何将“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融入全球视域并将个体生命体验升华为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创造性的转化,那么创新性发展的诗歌审美意识,无疑就将拥有人类文明进程中更多仰望星空的沉思!关于毁灭与重建,短暂与永恒的动态的宇宙观认知进化的一个充满哲学与诗意的命题——在翻译过程中风格如何演绎“风光在抗拒道路的抵达/我很奇妙有一张面孔/也能看见许多诞生”,我是这样理解诗歌找到平行宇宙中的另一个自己的:“爱着世界的一种表明/生命是错误抛弃的优秀”。每当自己接近一个意象如逐渐退去的地平线时,渐渐勾勒出的新的轮廓,立时又打破了我们固有的平衡感。
此时此刻,我与你见与不见也能一起相拥,相遇已然自觉站在了文化人类学思想的高度。紧紧抓住"人类"意义的精神内涵,置身对人类命运终极关怀所追寻诗学价值转型期的特殊使命,这便是对诗歌真理求索所应获得的与宇宙对称的灵魂!或许,这里还揭示了通过诗性超验,所捕捉到的诗歌真理形而上的追问:荒诞性揭示了我思想与境遇存在的至暗期,突如其来地将冲破诗人需作“黑暗中的歌者”,在虚无中坚守希望的终极使命!这是在引导人类“向内看”,通过诗性超验揭示存在的荒诞性与形而上追问生命起源与生俱来的宇宙对称性的关联。而眼前《我在太阳系》的诗性智慧重建,恰好形成了人与宇宙的精神联结,使灵魂在规律与自由的对称中获得了安顿。正如“无言的流淌 /时时在将没有游人的独自闪烁”,“整个照耀就是它的灵魂/高山可能就是尘埃的起源”,“风在地球封闭的石榴里”,“它盘桓在世界失明更遥远的天上”。我已然裹挟在石榴之舟的诗学内观时空,直觉被折叠、重组,深度融入了共感觉察的表达方式,意识与万物的共鸣于心灵,顿有一种和弦的震颤。
译作的难度,在于避免句子中过多地使用连接词,有悖意境和情感语言的直译平板化与意译汉语的民族化。如"那种人类根本不可企及的顽强”的语境,既要选择保持"顽强"核心意象的译法,同时又需通过"意志/精神"等词补足英文抽象名词的厚度,即用"不屈/坚不可摧"对应原文本的极致感为上;有时为使句式译得更舒展,"盘桓在世界失明更遥远的天上",则不妨提炼为"比世界失明更遥远的天际",如此优化意象与逻辑的连贯性或可更能保持哲学的思辨:"山峦也无翅膀能使黑夜飞升" 译为 "even mountains, without wings, cannot make the night take flight"(“即便是群山,没有翅膀,也无法让黑夜飞翔”,既含隐喻风格的同时又保留凝练含蓄的审美特质),准确处理好原作的逻辑关系,如此便可较为完整地保留原诗的思辨色彩,并跃跃欲试期待翻译下一个乐章。
如何走进顾偕“诗宇宙诗学内观”,怎样转向内心最深邃的意识空间,去体验和表达个体精神与宇宙精神合一的美学实践,委实对译者又是一种巨大的心智挑战。“尘云在慢慢蒸发又再度聚拢/结局不是最终的边缘……风光在抗拒道路的抵达/你在我身边永远是个波浪的舞台/元素飘荡着光亮/宛似长夜的饰品,和宇宙/无言的流淌”,时间在空间中最沉默的维度是"平静的波涛""散开在天空",寂静本身就是一种流动的画面感和想象,是哲学或时间上的感伤。它强调的是无数个与我们相似或不同的生命形式,各自延续在无限衍生的宇宙中,原子排列组合的有限性,像是意味着必然存在与地球环境相同的副本,均会出现基因完全相同的“另一个你或我”,这似乎亦回答了只有怎样通过深度的冥想、直觉和自省,才会于意识的深处去映照和感知以及真正领悟到宇宙的秩序与美。
沿著诗学内观,我们有可能就此便会消解对“无限”与“虚无”审美化的宇宙边界感。“有时在错误之间/会诞生更美好的东西”,将“错误中诞生美好”这一诗意瞬间,与错误作为宇宙的隐喻创造的无限不在远方,而在每一个偏离“正确”的瞬间展开,恐怕这亦是宇宙边界最温柔的部分。它不说“到此为止”,而说“从这里开始,真正的无限,不在于抵达”。没有边界的所在,从而使每一个边界同样都充满了弹性和渗透性。而错误,就是我们的意识触碰到边界弹性时,那既困惑又惊喜的颤栗。但在恒星生命的“错误”时刻,却创造了重元素以及多个未知宇宙中更多美好的可能性。所以每一个“错误”,依然都是空间的一次优雅折叠,譬如在二维的失败中,又打开三维的入口。无限不是边界的消失,而是发现边界本身可以弯曲、相交、自我吞噬。”在《我在太阳系》这组诗的关联中,“无限”与“虚无”的意象,恰好是这个乐章作为诗眼的响亮音符,甚至可能以耀眼的光芒,辉映其诗宇宙及透视其它乐章,并将以类似未染画布充满潜能的场域,继续展开乐章以寂静的恢弘,弥漫开的创造蓄力。
这是一种边界的转译,宇宙的边界不是墙,也不是终点,而是一个允许渗透与转化的界面。换言之,是本文突出的关联,可以无限连接的。在中国诗人眼里笔下的“边界”,往往是诗学创新、界限超越意象并置的因果逻辑,甚或是平行宇宙的多元指向。“真理的号召已让死亡的火烧得更旺/事物的终点全将由认识拆开”,这样的诗句关联着一种双向循环的互文见义,既完成了超验主体的哲思于自然张力与个性自由熔接的宇宙意识,又意味着多元体验意象创新所提供的广阔空间。关联内心是无边无际散漫的自我主体、先知主体及超验主体联觉的表现,诚如阿根廷诗人、小说家博尔赫斯通过《小径分岔的花园》,呈现每一个选择都创造的平行宇宙。这是一个重要的时间主题,在花园中有很多分岔路,每个人都往所有的路口行走,并且在每个时间节点上,都可能会发生不同事情的一系列巧合。其实在平行世界里这些早就成了一种必然。
回到译作《我在太阳系》,我之所以喜欢“真理……拆开”,呼吸如同星尘的流转,心跳呼应着宇宙的脉动,思绪的生灭仿佛星体不再是被观看的对象,而是体验者自身存在的状态。顾偕让“宇宙即我,我即宇宙”,从哲学玄思变为一种“内在宇宙”与“外在宇宙”的对称,即他的心灵(内在宇宙)与宏观宇宙(外在宇宙),在结构和规律上具有同构性(对称)和包含性(全息)直接的诗歌美学意义,由此映照亦使宇宙从混沌到有序的创生,一个的念头生起与消逝,微观影响至整个星系的生灭。这种由精微的内在体验构建起的完整的能量场,至此亦将获得最宏大的真理意涵。因此诗歌创作不再是“描写”宇宙,而是成为由认识拆开的宇宙,自身律动在人类语言中的“显形”。
同样《我在太阳系》见到的“无所谓终点和尽头/无所谓消失和诞生/重复与循环交叉着简单中的山峰”,以宇宙的“终点”链接“边界”的实证,自是意味着黑洞的“终点”属性被打破,它更像一个奇特的转换器,终点是此岸望见边界船桨划开的有限的圆,正如能量守恒定律,以及循环宇宙模型中物质的永恒轮回 ,一样也注入了哲学的温暖与诗意的光辉。
2025、10、20初稿于自贡

作者简介:林元跃,笔名岭南,四川轻化工大学主任编辑,文化学者,诗人。著有诗集《意象神雕》、《大学精神的培育创新》,多篇小说、音乐、文旅、茶文化等诗文作品获奖,并获首届1573金沙诗文二等奖、上海“傅雷杯”全国文艺评论奖、深圳大湾区诗歌奖、四川疫情防控诗歌一等奖。
(注:本文已获作者授权发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