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心灵,缘结评论
——杨思辉文学评论集《心灵对话与精神共振——新时代文艺批评论稿》序
作者:牧之
上世纪90年代初,因文学的缘分同好友思辉相识,从此便延续了30多年的文学之缘,朋友之情。
一回首,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无论彼此因工作生活身处不同的地域,相互的关注并没有因为身份、时间和地点的变化而生疏,反而有一种日久弥新的情愫在岁月的长河里弥漫,彼此牵挂,彼此难忘。
收到思辉的评论集《心灵对话与精神共振——新时代文艺批评论稿》电子版已很长一段时间,无奈总有这样那样的人间俗事缠绕,时间和思绪被肢解得支离破碎,顾此失彼。好在今年的春节假期给了自己一个静下来阅读和思考思辉评论专著《心灵对话与精神共振——新时代文艺批评论稿》》的时间和空间,于是,便有了亡羊补牢犹未为晚的自我安慰,心中不免自然窃喜。相信思辉也能谅解我这迟到的拙序。
纵观思辉的评论专著,让我深深感觉到,作为评论家,要进行文学评论,评论家自己要有一个独有的与众不同的阅读视野与观点,评论的视角要走在前沿,这就需要评论家要博览群书,要有敏锐的观察力,面对要评论的作品要评出作品的特有价值。面对作品,评论家要有炯炯的目光,在评论中做到游刃有余,要褒贬功过,阐明利害,分析得失,要发现文本价值的多种可能性,还要在新颖、严密的评论里洒脱地解析文本,去再造一个浸染上评论家自我色彩的评论艺术形象。
思辉的评论集分为,绪论、小说评论、散文评论、诗歌评论、艺术评论五个篇章。
在绪论里思辉以评论家独特的视角,给黔西南这个地域视野下盘江流域的黔西南作家群进行了集中述评,正如思辉在评论中所说的:借用“盘江八属”的名称及内涵,将黔西南作家群体称之为“盘江作家群”,从地域与文化关系上审视并给予命名,这当然是对黔西南作家和地域文化关系的一种尝试性探索。”
思辉的“盘江作家群”这个命题的提出本身就具有创新性和挑战性。一个评论家如果没有开阔的胸襟和远见卓识,是提不出这样有前瞻性的命题的。在黔西南的评论家中,思辉第一个提出这个撩人心弦的命题,并对黔西南的“盘江作家群”进行了梳理和评论。思辉的论述没有故作高深,不媚合称颂,是他评论思想统一、评论基调统一、评论文学观统一的有力见证。我个人认为,非常难能可贵,他的观点值得评论界关注。
在通读了思辉的小说评论篇章后,我感觉到,小说评论,特别是历史小说评论,需要评论家对所要评论的历史小说有一个打通历史与现实的脉络,在历史与现实的时空中穿越,去体验那个远去时代的历史、人物、故事的跌宕起伏,以及一个个有血有肉的历史人物共同演绎的精彩篇章。
历史小说作为文学领域中独具魅力的体裁,以其对过去时代的生动再现和深刻洞察,吸引着无数读者。它不仅仅是对历史事件的简单叙述,更是通过细腻的人物刻画、精彩的情节构建以及对时代背景的精心描绘,让读者仿如穿越时空,亲身体验那个远去时代的故事。
作为评论家,在评论历史小说时,对历史事实的把握至关重要。评论家需要了解相关的历史时期、事件和人物,以判断小说在多大程度上忠实于历史背景,以及是否存在对历史的曲解或误导。
同时,还要关注历史小说中人物形象的塑造,作者塑造的人物是否符合其所处的历史环境,性格和行为的发展是否合理且具有逻辑性,是否通过人物展现了那个时代的普遍特征和精神风貌。
随之还要关注作者的叙事技巧和情节安排。故事情节是否紧凑、引人入胜,故事发展是否违背历史发展的走向。对于语言风格的评价也不可或缺。语言是否生动地描绘出历史的氛围,是否具有时代特色,能否准确传达出历史的厚重感或特定时期的文化韵味。还要注意小说的主题深度和思想内涵。作品是否是停留在表面的历史叙述,还是能够深入挖掘历史背后的人性、社会问题以及人类命运的思考,从而赋予作品更高的价值和意义。
此外,评论家还要将历史小说置于其产生的时代和文化背景中进行评价,进一步关注作者的创作意图、社会思潮对作品的影响,以及作品在当下社会可能产生的反响。
正如思辉在评论万松的长篇历史小说《大明第一清官海瑞》的结尾所说的:“打开这部小说,仿佛使我们穿越时空,又重回到了400多年前那个波诡云谲的社会氛围之中。尤其是书中主人公海瑞刚直不阿、疾恶如仇的品格和百折不挠的斗争精神,跌宕起伏的人生经历,更使我们为之掩卷浩叹、深长思之,这可能就是长篇历史小说《大明第一清官海瑞》带来的阅读魅力!”
综上所述,思辉对万松的历史长篇小说《大明第一清官海瑞》的评论保持了评论家客观公正的态度,避免了因个人偏见和先入为主的观念影响对作品的评价,同时尊重读者的多元解读,以全面、深入且富有洞察力的视角为读者提供有价值的评论。
而在散文评论这一篇章里,思辉所评论的涉及了蜚声海内外的著名作家何士光的《今生——经受与寻找》《今生——吾谁与归》等作品,也有评论黔西南有影响力的本土作家杨远康的长篇历史散文《加油文化密码》、王沾云的散文集《平淡光阴也有趣》等等。
关于散文写作,我是这样认为的,散文是抒写作者在生活中经历和见闻的真情实感的一种文学体裁,它的取材十分广泛自由,不受任何时间和空间的限制。从题材和抒写的内容上看,它无所不包,可写家事国事天下事、可写山川河流小花草、可写阳春白雪、可写下里巴人等,它的触角能触及到社会的每一个角落;从写法上看,可叙事、可抒情、可议论、可哲理、可写景等等。
而散文写作之难,又在于行文中能否写出动人心魄的篇章,因散文在写作过程中可窥见作者的知识与阅历、人生与智慧、才情与沉淀,是极难藏拙的一种写作。
《美文》执行主编穆涛认为,散文之道在于观世道、察人心,个人化、抒情化、娱乐化不能支撑起散文写作,有力量的散文应该具有担当、有思考、有书写复杂社会现实的能力。
散文的深度源于思想的深度,思想的深度关乎作者的学养、阅历及对人生事物的观察和感悟能力。
思辉在散文评论这一篇章里,有他自己评论散文独到的视角。他认为,有什么样的心境,就有什么样的文采和艺术境界。他在评论作家王沾云的作品中感叹:“他总是不断地念故乡、写故乡,总是不厌其烦地写一些自然中的花草树木、凡尘俗世。表面上看,沾云的散文写花、写景、写乡愁,写情感,但从整体来看就会发现,他写的是一种人生哲学或生命哲学,一种生命的体验与人的生存活法。他是不断地从故乡和身边的一草一木中汲取力量,寻找心灵的慰藉,获得直面人生的勇气。身边若干渺小而充满生命的花草树木,受到沾云格外的青睐,它们寄寓着沾云对生活深沉的思考,表现出他独特的审美追求。他细密从容的文字叙述,建立起自己的构思行文路数和方式。在艺术表现方法上,呈现出一种与别的作家不同的创作选材与独特的散文叙事追求。”
是的,好的散文应该是真诚自然,清朗朴素,浑然天成,不做作、不雕琢。无论是写人、叙事,还是议论、抒情、描摹风景,都应该是作者自己心灵深处真实自然的流露,就像山间的小溪一样潺潺流淌,自然、淡定、从容、坦荡。
读诗,品诗,论诗,先要有颗诗心。要有一颗和诗人一起喜怒哀乐的真善美之心。因为诗歌,不关物质,不关富贵,她只与生命有关,只与灵魂有关,只与世间的真善美有关。
作为诗歌创作者,我总认为,真正的诗歌,无论是直面内心,还是仰观浩宇,每个灵魂在诗歌中都是平等的。无论是美好、伤痛或绝望,诗歌都能使其鲜活灵动起来,它不仅是人类灵魂的寄托,更是生活本真的另一种阐释。
诗是人性、道性、悟性的凝聚,其目的是要把诗人置身一个高贵的精神世界,让心灵不受尘世物欲横流的污染,才能让自由的灵魂在诗的天空飞翔。
思辉在诗歌评论中,努力走进所评诗人的内心世界,探究诗人作品中所表达的核心思想,是对社会现象的反思、个人情感的抒发,还是对人性、自然、生命等主题的深度挖掘。探索诗人诗歌主题的新颖性、深度性和普遍性,以及它与当下社会和人类生存状态的关联。分析诗人所运用的独特意象,和意象如何构建起诗歌的情感氛围和意义空间。认真解读意象背后可能的象征意义,以及它们如何增强诗歌的表现力和感染力等等。
在《生命境遇的审视与心灵的救赎——罗迦玮诗歌创作散论》的评论中,思辉说,诗歌是人类灵魂的声音,任何时代都需要诗歌。在诗歌流派纷繁复杂,诗歌观念百花齐放的诗歌国度里,如何去寻找符合自己的审美趣味的诗歌,需要诗人们突破浅吟低唱的窠臼,清除心浮气躁的迷障,克服急功近利的心态,避免尘俗的引诱,保持独立的精神,探索自己的路径,开辟自己的江山,练好自己的内功,才能突破诗歌创作的困境与突围。
同时,思辉在评论中对诗人罗迦玮的诗歌坚守作了中肯的评价,他说,迦玮的人生经历是最为特殊的。作为一个为诗而心火不泯的求索者,因遭遇命途不测,生命充满创伤,使他的人生境遇与众不同,文学之路也与众不同。他用诗歌记录着大起大落的人生履历,用感伤的诗意回看自己,用通透的诗行省察过去,提炼着灵魂深处沉浸的情感、灵感、痛感。诗歌成了他疗愈内心创伤、缓解人生苦闷的一剂良药,伴随着他走出孤独、彷徨、郁抑、失落与焦虑的内心困境。从黔西南诗人群体的散点透视而言,他的诗歌创作具有不可名状的独特意义。
我也知道诗人罗迦玮经历过常人难遇的岁月风雨和人生磨难,诗歌给他证明了“不经风雨怎么见彩虹”的人生真谛。
这正如普希金关于诗歌的感叹:诗人的使命就是“用语言把人们的心灵点亮”
提到中华民族的传统文化,不得不说老子的《道德经》,《道德经》对中国传统文化的影响深远,对后世的哲学思想、道德观念、文化艺术、医学养生以及社会结构等方面都产生了重大影响。
《道德经》被比作传统文化的根系,是各种学派思想的参考和灵感来源。中医学、先秦诸子百家思想以及道教等都深受其影响。老子的思想不仅在国内广泛传播,也影响了外来文化,使得中国传统文化能够持续发展。
思辉在评论黔西南诗人王定芳用散文诗体裁来解读《道德经》的散文诗集《临水而歌》给予了高度评价。认为《临水而歌》的创作独辟蹊径,令人耳目一新。王定芳深入挖掘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时代智慧和价值,将《道德经》中人们较为熟知的智慧箴言与文学联系了起来,用散文诗艺术的形式阐释和解读其中的核心要义和思想精华,在对这些智慧箴言的参悟中融入宇宙、社会与人生思考,寓奥于诗,这不仅是一个宏大的课题,也是一次具有独创性的文学尝试与探索。定芳积累年之功,从古代典籍中寻找文脉,带着自己的人生阅历与文学经验,走进老子的心灵世界,用现代人的眼光去审视和解剖文本,寻求老子哲学智慧与现实社会的连接,对老子《道德经》拥有的东方智慧进行诗性的文学书写与当下之思,将《道德经》演绎出了现代意义。《临水而歌》横空出世,不仅丰富了散文诗创作的内涵,开创了散文诗阐释古代典籍的新范式,而且对以《道德经》为核心的老子文化的普及、传承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
我也感觉到,中国对老子《道德经》的研究,学者堆积如山,而从文学的角度,特别是从散文诗的视觉,用自己独有的感悟,独有的思想从现实、民族、哲学、历史、文化、政治等来展现自己对中华民族几千年中国传统文化的独特探索,让《道德经》的哲学思想在文学的世界里展现它所独有的思想光芒,诗人王定芳第一个在散文诗集《临水而歌》做到了。为此,我以为,诗人王定芳和他的《临水而歌》会被文学史记住他在解读《道德经》里所闪现的文学光芒。因为一个真正的诗人,他的开阔包容的胸怀与他辽阔的思想和为未来的所思所想决定了他作品的高度。
阅读思辉的评论集《心灵对话与精神共振——新时代文艺批评论稿》,感到思辉的评论不仅在小说、散文、诗歌有自己独到的见解,在书法、雕塑、音乐等艺术上的评论也是与众不同。
在艺术的广袤天地里,书法、雕塑与音乐宛如三颗璀璨的明珠,在艺术的海洋里散发着独特的光芒,却又在深邃的精神维度里相互交织。
书法,一笔一画都蕴含着无尽的韵味。书法家通过线条的粗细、轻重、疾徐,展现出书法家内心世界的情感与思绪。每一个字都如灵动的生命,都有着自己的节奏和呼吸。一幅优秀的书法作品,不仅是文字的书写,更是一种精神的抒发。它如同一首无声的诗,让观者在墨香中感受到宁静与力量,品味到书法家的修养和境界。
雕塑,则以其坚实的质感和立体的形态冲击着我们的视觉。雕塑家运用手中的工具,赋予材料以生命和灵魂。无论是人物雕塑的细腻表情,还是抽象雕塑的独特造型,都在空间中留下了永恒的印记。雕塑仿佛凝固的瞬间,却又能引发人们无尽的遐想,让我们感受到艺术家对形态和力量的精准把握,以及对美的执着追求。
音乐,是听觉的艺术盛宴。音符在空气中跳跃、流淌,交织成动人的旋律。从激昂的交响乐到抒情的小曲,音乐能够触动我们内心最深处的情感。它可以唤起欢乐的回忆,也能抚慰受伤的心灵。音乐家以乐器为画笔,以音符为色彩,描绘出一幅幅绚丽多彩的情感画卷。音乐的魅力在于它的无形却又无处不在,能瞬间将听众带入一个全新的世界,让心灵随之舞动、沉醉。
书法的内敛、雕塑的具象、音乐的灵动,虽形式各异,但都承载着艺术家的创造力和对生活的感悟。它们共同丰富了我们的精神世界,让我们在艺术的海洋中尽情遨游,领略无尽的美妙与神奇。
在艺术评论这个篇章里,思辉以评论家别具一格,独具慧眼的眼光,对书法家岑岚的书法作品、雕塑家曹智勇雕塑作品、音乐家李锋的音乐作品进行了见解独到,鞭辟入里的评论,读后不得不佩服思辉的博学多才。相信读者会和我一样对思辉的恰如其分,透彻骨髓的评论有心有灵犀,不谋而合的情感共鸣。
读罢思辉的评论集《心灵对话与精神共振——新时代文艺批评论稿》,随着阅读的深入,愈发感受到思辉知识储备的深厚。在评论里他的每一句话都不是简单的观点堆砌,而是有着丰富的理论依据和阅读经验支撑。无论是对小众的先锋派的文学评论,还是对古老的经典文学评论抒发,他都能深入研读、信手点评。这份博学多才,不仅是天赋使然,更是多年如一日沉浸在知识海洋中潜心钻研的结果,怎能不让人从心底里由衷敬佩 。
如今,每每想起与思辉在一起就有关文学的话题进行交流畅谈的时光,感慨颇多。与思辉交流,是互动,在说自己的得与失,也在说他的苦与乐。
于此,心生感慨,不怕汗颜,凑成拙序,不妥之处,还望思辉海涵!
是为序。
2025.2.2夜于兴义生态城棕榈岛
作者简介:
牧之(本名韦光榜)布依族、贵州贞丰人,中国作家协会会员、贵州省诗人协会副主席,黔西南州作家协会常务副主席,兴义市作家协会名誉主席,文学双月刊《万峰湖》执行主编。
有各类文学作品在《十月》《诗刊》《民族文学》《北京文学》《人民日报》等全国各地报刊发表。
曾获第十四届中国人口文化奖,贵州第二届专业文艺奖,第十三届全国少数民族文学创作骏马奖等。
著有《魂系高原》《心灵的遥望》《纸上人间》《风在拐弯处》《牧之诗歌选》《盘江魂》《盘江魂——牧之诗歌精品集》等14余部文学专著。
注:本文已获作者授权发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