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心在路上:读江左融的诗
作者:赖廷阶
行万里路,读万卷书,诗就会自然而然出现。诗人为什么要采风?为什么要去经历?感知环境、空间、人与周围的联系,看到人在时空里如何存在,通过对万有万物的感受,去体验生命给人的意义。
江左融的诗歌告诉我们:诗歌在路上,人生在路上,风景在路上,生命在路上。
在阅读的视野里,遇见了江左融的诗歌。
途中,遇到植物、遇到动物,都是缘分。万物与所在的环境都是天地的风景,是造物主创造给人的礼物。
行吟诗歌陶冶情感
行吟诗歌总是在路上,才更具有在场感觉。好的行吟诗记录了美好的人生时光、美好的山水历程。
在具体的路途,会有具体的遇见。《在白石路途》一诗写道:“我们会不时兴来驻车/惊喜于所见/拟鼠鞠草、刺儿菜、蒲儿根、蒲公英……/我要说的这些花草植物/它们此刻就长在长潭坪边上/与一弯碧水相依为伴,相恋相生”遇到的事物是不是诗歌,有没有诗意,取决于事物的内涵与发现的眼光。好的眼光会赋予遇见的事物美好的一面,这就是诗意的产生。
人回到山水间,回到山、水、植物身边,就回到了内心需要的宁静。
要得到诗意,就要亲近诗意产生的事物,所以,很多人去山水之中,就会得到天地万物山水的熏陶、安慰。“所以可能很多的时候/美好,并非未曾谋面/也许/只是隔的太远太远/像一段漫过了春天/仍然无法淹留的爱”就像陶渊明,只有回到大地怀抱,才能得到有接地气的诗意。
外出走走,散散心,能够遇见自己所需要的喜悦,这是山水田园给人的礼物。“行路白石,在千年廖城/我前来认领属于自己的那座山峰/又或,那根藤”一个人与山水的缘分,冥冥中有一份天上的美意。认领属于自己的山峰,是自己的情感在山水身上找到依托,是人的回归。
人的灵魂也要回到永恒山水之中,才能得到彻底的终极性的安慰、安放。
诗意的高度更让人心旷神怡
人达到高处,就会站得高看得远。高处的灵魂酒进入了崇高,脱离了尘世。
坐飞机就在空中,登山也在空中,山在高处,就有空中风景。《空中田园》一诗写道:“鸽子花起舞的地方/几剪雨燕啄破春事/我贯持对天子山神的敬意/前来看你耕田/看蚂蚁在草间散步可否,借上这一亩/就此,余生流连”在高处,就有高度,登山,就能让人的情感达到一定的高度。山上风光,很舒服,适合生存的山顶世外风光,就有美好的真善美栖息。
从灵魂而言,灵魂要超越尘世,达到天堂的境界,就能脱离世界的欲望与罪孽这些让人不安之处。
容易流失的风景更有珍贵诗意
时间里,容易流失的时光都很珍贵,时光里的美景总与容易流失的美好时光紧密联系在一起。
山水田园在日出日落中给人时光里的美景。《大米界的落日》一诗写道:“此季,松果落矣/我们从椿树垭的山脚急急起程/爬上痴草弟打造的航母山顶/要赶在日落前/献祭自己”到山顶山,达到一定的高度,把自己献祭,是为了把自己全然摆上作为“祭物”,为了灵魂的永恒价值。人到了崇高的山顶,进入了天上。
山顶上的美,好比天堂一样,让人超越了尘世。“在山巅的红土地上腾挪跳跃、大声嘶吼/致以仪式般的祭礼/它用富含铁质的肩头/杠下我们的倾泄/以及由来已久的哀伤”美好的山顶,达到了崇高的高度,达到山顶,要认真倾听天上的声音,听到来自天上的声音,对比一下人的情感哀伤之处。
落日的时候,山顶有山顶的景色。“群山默默/收容这一刻的喧哗/它浮在落日余晖中/端视眼中的万千草木/一一为金色点染”群山知道自己的日出日落中自己的位置与意义,坚守自己的诗意。
好的山风、树风,给人陶醉与境界。《大米界的松风》一诗写道:“松风过耳/远遁梦外之外/几滴捣碎的声音/在记忆中萦绕//拜谒十五的大米界/它相赠以日月同辉的盛景/我们在东头日升、西方日落的奇观中惊呼频频”好的声音来到耳朵,诗意盎然。落日下的风景,风声好像美酒让人心旷神怡。
挽留夕阳就是挽留容易流失的诗意境界。“于是各种托、捧、掬、抱……/想要挽留那轮夕阳的样子/不断被定格//而天色渐黑,万物清凉/松风不知觉中/已自耳边隐隐传来”夕阳、松风、落日,无限风光,但就要进入茫茫夜色。这就有了诗意的遗憾。然而,这样的遗憾让诗意的价值更加珍贵。
正是容易消失的美好内容,更让人觉得珍贵。这就启发人们:获得永恒之美,就能进入完美。人的灵魂进入永恒,就能与完美融为一体。
结语
江左融的这一组诗歌属于行吟诗歌,也可以称之为山水地理诗歌,抒发了人在山水之间、路途的所见、所遇、所感、所思产生的情感,是人与山水田园的融合结晶。
这一组诗歌,充分体现了诗人热爱山水的真情实感,表达了诗人的珍贵价值观:诗歌抒发人在天地之间的热情,揭示了人的情感需要熏陶、灵魂需要一个美好的归宿。
人的情感灵魂得到了风景、山水、高山流水的洗礼,就得到了耳目一新的重生,内心心旷神怡,成为了一个不一样的自己,自己成为了一个新人。
江左融的行吟诗歌写出了自己的特点,写出了自己的长处,细腻的表达、清晰的语言、充沛的情感、内敛的抒发交织在一起,让诗歌具有情感的张力,这样美好的作品读来让人兴致勃勃,如同美味令人难忘。
附录
江左融诗十首
《南滩行》
车辙印在草场的道路上
南滩的春天并没有我们想象的早
草色还趴在去岁的荒凉中
一寸一寸地拱
南滩,于我们而言
像一只蝴蝶的影子
在梦里,不停扇动着翅膀
我们以不速之客的身份
向三五只牛群问路
并与它们的眼眸完成一种深深的对视
都满怀疲惫
温和、默然
在南滩的草坡上
我只是一个踏重山而来
放下所有杂念
被九个半诗人声声呼唤为左左的
拿眼寻找蕨菜的女子
《澧水古渡头》
那些年代
古渡头很悠游
一身蓑衣斗笠的渔翁
坐在船头打着盹儿
立在船弦边的鹭鹚
紧盯水中全然无辜的鱼群
暮色下
来来回回的轮渡
载着奔忙的车辆、倦归的行人
不辞劳苦
哥哥一个扎猛子,潜在河中木排下
差一点点就成永垂不朽
一年又一年
在发动机突突的咳嗽声中
老渡口愈发老去
日头一天天低矮
舀上一瓢古渡头的水
已照不见当年的自己
《金鞭溪写意》
金鞭溪藏有多少鱼虾
无从知晓
我只知道
拖着身影沿向这条流水行走的
一定有自己
幽谷的云雾
不时笼住溪两岸的鹅掌楸、珙桐、红豆杉
偶尔还担心紫草潭边的龙虾花、杜鹃
会因雾气的的弥漫
错失了赏花者
至于雨后青苔的绿茵梦
湿润记忆的通道有多深远
也许,只有几丝从树叶间穿透过来的阳光知道
或者,我们可以凭风跃上神鹰的翅膀
如它般
目光灼灼,逡巡山林
誓要护住赶山的鞭
也要护住
在尘海中浮沉的自己。
《芙蓉桥桃讯》
这一刻
我们将卸掉所有的沉重
勾勒最美的笑容
在这个三月末的芙蓉桥
陪伴万朵桃花
听风、问情
鸟鸣急急,掠过山岗
逃躲一抹积雨云的追赶
催花雨早已禁不住桃夭的邀请
把桃汛漫向枝头
一切属于春天的颜色
都为一种铺垫
它们聚拢来
齐齐指向这场花事
《在白石路途》
我们会不时兴来驻车
惊喜于所见
拟鼠鞠草、刺儿菜、蒲儿根、蒲公英……
我要说的这些花草植物
它们此刻就长在长潭坪边上
与一弯碧水相依为伴,相恋相生
所以可能很多的时候
美好,并非未曾谋面
也许
只是隔的太远太远
像一段漫过了春天
仍然无法淹留的爱
行路白石,在千年廖城
我前来认领属于自己的那座山峰
又或,那根藤
《空中田园》
鸽子花起舞的地方
几剪雨燕啄破春事
我贯持对天子山神的敬意
前来看你耕田
看蚂蚁在草间散步
可否,借上这一亩
就此,余生流连
《大米界的落日》
此季,松果落矣
我们从椿树垭的山脚急急起程
爬上痴草弟打造的航母山顶
要赶在日落前
献祭自己
在山巅的红土地上腾挪跳跃、大声嘶吼
致以仪式般的祭礼
它用富含铁质的肩头
杠下我们的倾泄
以及由来已久的哀伤
群山默默
收容这一刻的喧哗
它浮在落日余晖中
端视眼中的万千草木
一一为金色点染
《岩头寨秋色》
巫师的祭祀神器响起
牛角号长鸣
锣鼓声赶忙前来助阵
我们已被岩头寨秘宣秘、召唤
各路神灵祥瑞上空
开始享用人间的祭拜
一祭五谷神
二敬傩公母
三敬盘瓠辛女
我们正在翻山越岭
下龙吉高速、走山道
在赶去的路上
等我们的人在迎风吟唱
等我们的人在“抖哒”
一场晚秋的饕餮盛宴
《大米界的松风》
松风过耳
远遁梦外之外
几滴捣碎的声音
在记忆中萦绕
拜谒十五的大米界
它相赠以日月同辉的盛景
我们在东头日升、西方日落的奇观中惊呼频频
于是各种托、捧、掬、抱…….
想要挽留那轮夕阳的样子
不断被定格
而天色渐黑,万物清凉
松风不知觉中
已自耳边隐隐传来
《邮寄莓茶的故事》
知道你不会来
而且可能永远也不会
所以请允许我把自己打包
把这包掐在五月的嫩芽
连同涩涩苦苦的芳菲
一并,邮寄给你
是茅岩河水的清冽
槟榔峡谷的幽深
天门山间的云雾
凝就了我的精魄
将高山日头别有深情的伫望
以及我欲语还休的初恋
统统进行揉炼、秘制
塑造了另一个我
蜷曲的娇躯,含羞带怯
我的一生
只在三四五日间
釆摘、杀青、晾晒……
便将青翠欲滴的我啊
白首飞蓬,凌乱成殇
成前世今生
只待那一日春光尽也
我们白头相逢
婉转于你的杯间
如此———相依
作者简介:
江左融,张家界人,教育行业任职,省作协会员,有作品见《绿风》《诗林》《湖南文学》《中国诗人》等。
注:本文已获作者授权发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