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敬畏生命 春暖花开——我读《生死十日谈》

王必胜2013-06-03 15:51:49

孙惠芬的《生死十日谈》表达了一种对生命的敬畏、对生与死的思考以及对精神层面和世道人心的担当。

这是一部跨文体写作的作品,通过对10多个乡村自杀者的寻访,记录了他们走向绝路的心理历程。作家的采访记叙完整真切,过程一波三折,然而,故事情节却又有相当文学性的描绘,对人物、事件讲述得绘声绘色,形成了十分强烈的文学效果,有着相当的思想和内涵的冲击力。从叙述内容看,纪实是其核心,真实是其灵魂,而文学的剪裁和精心的组合,形成了富有张力的人生内容和社会内涵。

更重要的是,《生死十日谈》并不是专门写死亡,写走向绝路的人们的精神状态,也有对生的期待、对生者的抚慰、对如何有尊严地活着的文学表达。“十日谈”选取了世界文学中熟悉的名字,不独是为了时间段的划分,也是因为这个600多年前讲述爱与生命的文学名著,对于在遥远的东方国度里的当今人生也是一个颇有意义的借鉴。何谓生与死,如何善待生命,成为那些生活在底层的芸芸众生者应当正视的。生死者,关乎社会人生,精神心理疾患,成为障碍社会人生的生命源动力;生命如何发展,生活的风帆如何顺势而发,这些最为简单的人生课题,却被更多的人们习焉不察,也被社会所忽略。有良知的文学,有良知的作家,不应当忽视这样一个大题目。

 一个偶然的机会,孙惠芬接触了自杀者事件,于是,她与几位研究此专题的学者、学生同行,以各种方式获取众多的第一手资料,以文学的名义记录下10多位活生生的生命走向绝路的过程以及他们身边的人们的反应。这些生命的自戕自虐,令人扼腕——如因为“一泡屎”而断送婆媳两个生命,“回乡A计划”没有来得及实施开煤气自杀的大学生耿小云,等等。她们多是女性,生命灿如夏花,却走了极端,原因是多方面的,有的因为情,有的因为穷,也有的因为愚昧、软弱。作家写她们,是期图这样的故事不再重演,让他们的生命即使消失,也得到应有的尊重,为那些心理疾患者也为社会敲响警钟。

孙惠芬的理想是关注时下乡村中最为底层的弱势者们,从他们非正常的死亡中找到病象的根源,比如,穷困、愚昧,比如偏执的个性、社会的隔膜、旧有的习俗等等。同时,作者更想表达对于他们个体生命应当有的尊重和理解,在现代化的历程中,每一个生命都应当有尊严地活下去。所以,孙慧芬在作品中多次写道,即便是发展了的乡村,人们认了宿命、信了天命,但他们作为当事人应当有自己的尊严。比如,51岁的刘国胜的故事,尽显人心的悲凉,却在无奈与无助中求洒脱。较之男人们,那些乡村中的女性虽历经生命的摧残,却也有坚毅的人生向往。作家从众多的生命个体出发,书写她们的人生境遇、心理境况,她们“坚定,坚硬,虽偶尔从言语中流露出内心深处的苦楚,灵魂中的纠结,但你绝不要指望她们会向自己的内心低头”。从而为那些女性的负重、忍隐、坚强进行呼号。

孙惠芬是有悲悯情怀的作家,《生死十日谈》有着复杂的人文情感,一方面,面对死亡的生命,寻访和研究自杀者的行为动机,找寻社会的人文病因;另一方面,让逝者的生命得到应有的尊重,让这个社会对于任何一个生命的消失,都应当有着宽容与理解,同时,也厘清产生这些特殊现象的社会原因。由于作家对于这块土地(辽东乡村)的熟悉,她在作品中,每有对于乡村生活的描绘,则多与自己的体验与感知相联系,对于当下变化的和不变的乡村内容的认知,又与个人的生活经历相关联。此外,对于人生的活法、生存的状态、社会的办事效率、职业者的特权意识等诸多社会肌体中的不良现象,作者也常常做出精致而理性的点评、阐述,从这个意义上说,作为纪实的非虚构,有着担当与真实、直截的品格,也是其文体之长。

今天,许多的精神疾患者需要医治,或许,文学的治疗可以让他们的生命得到慰藉、得到绽放——这也许就是《生死十日谈》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