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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爱情尘埃落定——读邵丽中篇小说《北地爱情》

墨未浓2016-02-06 16:51:47
 对于爱情,每一个解读都是偏颇的。围城之内多的是感受,围城之外却是旁观者清的无端揣摩。一切都是不可靠的,不能不说,物质的成分在爱情的舞台上若隐若现,在坚硬的现实面前,谁也逃脱不了那一份尴尬和无奈。
 我一直觉得爱情是日久弥新和甜脆可口的。在我的心里,没有什么能轻易侵袭这噪杂世界里最后的一块心灵宝地。直到读了邵丽的《北地爱情》,我才稍稍品味到现实的残酷和人心的反复。在庸俗与高尚之间,在权力与金钱之间,在富贵与贫困之间,在需要与厌弃之间,爱情日益变得不伦不类。
 《北地爱情》这篇小说是三个女人和两个男人的故事。邵丽的笔触可谓现代,对现实的解构能力也是一针见血。金玉玺和李庆余是作者塑造的两个男性角色,当然一眼就可以看出,金帝公司的董事长金玉玺和工业局的小公务员李庆余是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的,一个是财大气粗的成功人士,一个是办事猥琐不知担当的灰色人物。三个女角色命运却各有不同,金夫人李梅和她曾经的闺蜜李毓秀,还有本篇小说第一人称的叙述者:我,一位二十八岁刚刚走出校门的名牌大学经济学博士。三个女人的命运都操纵在金玉玺一人之手,这也许就是邵丽所营造的爱情帝国吧。
 在“博士到处走,硕士不如狗”的严酷现实面前,女博士“我”舍弃回老家做副县长的梦想,毅然决然进入金帝公司,在物质和利益的权重里欣然“高升”为董事长金玉玺的生活秘书。在听到金玉玺通知自己做他的生活秘书之后,“我”的一句心理描写很有意思:“它来得太突然,也来得太特别,如果用经济学的成本效益方法分析,要得到这样的效益,得付出怎样的成本?”至此可以毫无悬念地推测,一个女博士的所谓理想会触碰到多么残酷的现实。金玉玺实用主义的爱情观实际上就是一种赤裸裸的要或者不要,以至于“我”总觉得他找“我”这个经济学女博士是专门用来嘲弄的,是用来证明自己巨大的成功的。这一切都在一次变故里得到了充分的验证,李梅被开除,“我”也被委婉而坚定地赶出了金玉玺阔绰的皇宫般的豪宅。“我只是一次漂泊,一个可以随手丢开的俄罗斯方块游戏,我连她的一棵树都赶不上。”金夫人李梅将要从美国赶回来住的时候,“我”的感慨发人深省。至于在从金玉玺的豪宅出来后邂逅的小公务员李庆余的短暂的还可以称为爱情的爱情,那都是寂寞午后的一次欢娱了。李庆余窘迫的公务员处境在“我”眼里也“仅仅是个男孩”,怎么能够满足“我”愈来愈膨胀的爱情奢望呢?
 李毓秀的死虽然出于宫颈癌,却也是必然。这一切不能不说对“我”有所惊醒。当心如死灰,当心如荒漠,也是爱情宣告退场的时候了。金玉玺从老板桌下拿出一张一行卡交给“我”时,“我”在想“钱货两讫,如此一刀两断未必不是比虚无的爱情更实用的结果。
 当“我”被派到意大利工作之时,“我的心好像镀上了一层膜,对一切都免疫了。”事实也是这样,一个女博士的选择自始至终就是围绕着物质的大厦在转,她与金玉玺的结合是迷惑的,但她没有因自己的学养而脱离开冰冷的现实,在现实面前,一个女子的无助足以改写坚如磐石的爱情观。这不仅仅是一个人的悲哀,是爱情的悲哀。
 邵丽的小说一向是具有现实意义的,《北地爱情》尤其如此。读这一篇小说,我心里有些堵,我一直在心里问:爱情为什么会这样?这能是爱情的样子吗?罗密欧与朱丽叶还有吗?梁山泊与祝英台还有吗?读这一篇小说,使我不由自主地又想到多年之前写的一首短诗,诗的题目叫《爱情》。诗歌是这么写的:“不要求给予/不要求索取//没有任何条件/这种爱还有没有//其实世上本没有爱情/爱情在天上//地上的大多叫媾和”。短短的几句平白的诗句,虽然没有什么新意,却一直刻录在我的心里,居然在那一年登上了《羊城晚报》的大雅之堂。
 一个爱情变异的时代是可怕的时代,一个爱情麻木的时代是寻找不到心灵归宿的时代。当爱情尘埃落定,世界将是一个巨大的泡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