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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性品读西娃诗作

秋水2015-02-10 14:53:05
被缪斯绑架的诗人——感性品读西娃诗作
 
文/秋水
 
前些日子,在西娃的博客上看到她 2012年1月1日放上来几首新诗《另一种燃》(等9个)。当读到其中一首《两人世界》时,涌出一股说不出的苦涩,在心里安放很久了为这个特别的女人和她的诗歌说点什么的欲望,终于冲出了我的身体。
西娃,是我渐渐喜欢上的一位女诗人,是的,渐渐,虽说她的文字在一开始就让人过目难忘。她对有信仰的人很尊敬,对有教养的人也很谦和,但她抽烟但信佛,爱与人交流却行事低调。或许她也乐于自己的与众不同——如果她活得和别人、和别的女人一样,我想她毋宁死去!
我从不怀疑她对佛的诚意,但佛道是否已在其心中落脚,并成为其生活包括写作的指引,只有她自己才清楚了。她诗歌里给人感受最多的并不是佛家特有的空灵和参透,取而代之的是各种顿悟。“我是一个空壳/我是冰冷的//那些自以为有温度,肉体,魂灵的人/进入我的体内//我承载你们:快速抵达/目的地”(《飞机》),“你把一些工具交在我手上:/剪刀,锤子,磨盘/用来对付,我对你的想念(《余温》)”,“棺材的盖子还没盖上,/已找不到更多的东西/填进去。最后,/我们放入自己。”(《结局》) ,这些顿悟虽说已打上西娃独一无二的烙印,我却觉得就目前而言,尚未能解救她于生活带给她的各种黑暗、困扰、苦痛和挣扎。
她诗歌中涂满欲望和人性及世界“丑恶”的一面,她用黑色幽默的角度及手法写诗,语言刀一般刻薄,且所到之处手起刀落,——我这样说并没有半点对西娃的不敬,相反我由衷地钦佩她在诗歌中直面灵魂的勇气。她如同一副热心肠的外科医生,用手中冰冷的手术刀,解剖社会各个阴暗角落或内部隐患的毒瘤,她的诗句是她品味的人生百态、世态炎凉最彰显个性的注解。”我们被日历告知/她是新的/是的,她是新的——/处女膜被缝补过多次"(《新年》),“屏幕闪现/一张张恶棍的脸/12尺寸,24寸,35寸/全不对等//醒着的人,用开关/把他们消灭在/现实和屏幕之间”(《晚间新闻》),“ 清晨,岔道/从不同的角落里/醒来。急行着/载走那些踌躇满志的人//一些人摔倒,一些人/失去踪影。空缺/被及时补上//墓碑林立。所有的人/都汇集在这里”(《前途》)。
“巾帼不让须眉”对她也许不能算是一种赞美,因为在她的观念中,女性意识一直都非常清晰而独立地存在着。她希望自己是个彻底的女人,更是男人眼中的女人,但这不妨碍她在思想上的客观、冷静、内省。这在西娃近期的《两人世界》中被表现得淋漓尽致。
 
你爱我的时候,称我
女神,妈妈,女儿,保姆,营养师
按摩师,调酒师,杜冷丁,心肝……
 
你想念我的时候,叫我
剧毒草,银杏,忍冬花,狗尾巴草
罂粟花,冷杉,无花果,夹竹桃……
 
你饥渴的时候,唤我
肉包子,腊肉干,口语诗
无限水,三级片,荞麦片
 
你恨我的时候,骂我
疯婆娘,白痴,破罐子
岔道,烂瓦片,泼妇,贱人……
 
我都答应,都承认——我都做过
在你的面前,经常或有那么些时刻
当然,有更多的名称,你还没说出来
 
从她的访谈中我们可以轻易地读到她对事物深邃的思考,这种思考如同一颗被植入肥沃土地中充满爆发力的种子,没有什么可以阻挡它根部不断向下和身体不断向上的蓬勃成长,而这样的成长就算遇到灾难的阻止,这种阻止也会被她毫不客气地融化掉,成为她制造新生活、新思想的一种原材料。这样一位外冷内热、情感复杂却逻辑清晰,在世俗中固执地保持自我的女子,注定要将人生笼罩一层悲情之光,这层在别人眼中或许是七彩的光芒既是她的荣耀也是她的心痛。
在刚刚结束的一个访谈中,她说,“诗人是最灵敏的人类。很多时候:在冥想状态,思考状态,写作状态……中,形同于禅师和巫师,他们的触角感觉总能比其他人先一步抵到事物的根部(或历史的震荡波心)……依我看,她正在不断地用这些巫师们的语言——诗歌——释放着自己。她停下来的时候,就是和灵魂对话的时刻,也是她沉积新一轮“罪孽”的时光。读她的诗,你感觉得到她是忠于内心的人,我相信她口中再深刻的语言都是来自于她对自身生命的体悟,对他人和对社会的关注与思考,而非运用积累的知识臆想或效仿体验。
博友西野曾这样形容“诗歌”:用简单的语言写了复杂的事。有多少底蕴,才能动用多少修辞。像针,少到尖,才痛。读到这段话,我脑子里首先跳出的就是西娃的诗歌。对于世界,她的心胸是敞开的,仿佛一位借用神的眼睛的观察者,冷静到有点残忍;对于诗歌,她更像一位忏悔者——用诗歌倾述,用诗歌鞭挞,更用诗歌反省和支撑自己的身体、精神和灵魂。她对遭遇的一切持开放的心态,很少刻意拒绝,如果真有什么是她刻意而为的,或许就是不断地要求自己的心再宏大一些,再包容一些吧。西娃不同于现在很多女诗人,要求自己的文字去性别化,相反,她接受女人的一切禀赋,我甚至能读出她身为女人的骄傲,她从不让自己的文字刻意回避或摆脱女人的印记。她的诗歌富有哲味,但这哲味中却透着女人特有的柔韧力度,比媚而不俗多些许清透,比妖而不艳少些许矫情。当一个人的诗歌的切入点、构思和表达技巧与真实情感融汇贯通,就会令读者产生震撼,而西娃那追求宏大和包容的心,使她的诗歌与众不同,独树一帜。
关注她博客的人,会留意到西娃不时地会对关心她的人表示感谢,她用这个虚拟的方式对她向往的现实世界中的真诚表达着亲近,也保持着距离。美好让一个人想好好活着,痛则让一个向往美好的人想用一种可以体现精神的方式拯救正在“堕落”的身体或灵魂,于诗人而言,诗歌就是这种具有拯救使命的精神的产物。我曾在2011年2月写过一首关于西娃的短诗,“我看见一个苦苦寻求的女人/倚在空门的红木柱旁。她受困的灵魂/或许呼唤的只是一个叫做“摆脱”的名字/摆脱那些欲孽之苦,俗念之过/爱,多像一团火/而她是根柴禾/呐喊、助威,燃尽为止”。
同为女人,同为喜欢写诗的人,当与某首诗产生共鸣或受到某种启迪时,自然会引发我的好奇之心,我读她的诗,更会不自觉地品味她诗中的故事、思想以及为我们讲故事和展现思想的这个人。因此,有些诗歌的意义不仅是带给我们阅读的快乐,更带给我们思考的愉悦。西娃通过诗歌不断地挖掘人性,她擅长运用看似客观冷静的描述,诗意地展现水生火热的人生。尽管好诗人有一双神的眼睛,他们的文字仿佛是某种神谕,但在我看来,这样的写作是需要勇气的,那一刻诗人们必须让自己彻底暴露在神的面前,将自己完整地交出去,才算是跨越了这道成为好诗人的门槛,诗歌才能成为水到渠成的事。而这样水到渠成的诗歌才能引领人们走进诗意,走进诗人内心的风暴。
前几天和一位诗人谈起写诗,他说,很多人都以为诗歌既被称之为语言的艺术,就需要不断地在语言上下功夫,仿佛有了与众不同的语言就能写出一首好诗,结果苦心于制造新奇的语言,最后却被语言所牵制,成了语言的奴隶;还有些诗人认为,诗歌一定要有独特的思想,于是刻意地在诗歌中营造哲学味道,仿佛思想越深刻,诗歌就会越好。诗歌之所以成为独立的文体,当然有其存在的价值和独特的内在和外在标准。和其他文体相比,首先,诗歌是感性的,它需要情感的推动使诗歌诗意盎然,这是人们读诗的第一需要,没有情感,诗歌就失却了水分,如同一个人没有了血液;其次,诗歌要在情感中蕴藏某种思想,一般来说,它是隐性的,不是人们一读就即刻能体会得到的,需要人们去品味,思想如同一个人的骨头,没有思想的诗歌容易流俗,难以产生持久的阅读魅力;而独特的语言包括写作的视角和诗歌结构,则仿佛人的个性气质,没有符合诗歌情感和思想的独特语言,就如同一个人没有鲜明的个性气质,诗歌也就失却了个人的风格,无法体现个人的写作价值。品读西娃的诗歌,读者能赏阅到她诗歌语言的独特魅力,能感受到她拍岸惊涛般充沛的情感,能触碰到她时而沉钝、时而犀利的奇特思想。作为诗歌主体的故事还是那些故事,也许我们也都经历过,可语言、情感和思想却是西娃独一无二的。
西娃,无疑是一位具有写诗天分的人,可诗歌却并不能给予她解脱之力,但或许写诗已经是她与内心和解的最适合的捷径了吧。有位诗人前辈曾和我说过一番令我难忘的话:诗人们在写诗的时候,不要一味地想着神性,并非每一位诗人、写每一首诗时都能领悟到神性,当然这不妨碍我们对诗歌的认真和执着,但我们首先需要做到的是,要写出诗意。诗人也是人,作为人更重要的不是写诗,而是在生活中不可失去神性。这番话督促我学习从生活的角度去看待和理解诗人以及诗歌,它揭示了另一种生活哲理——你可以不会写诗,但你可以诗意地生活。
 
 
(作家网安琪编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