征文报道

普雅的等待(第一届散文二等奖)

作家网2013-11-28 11:31:21
    一百年有多久,真的很难想象。因为我知道,自己活不了那么久。
    “生长于海拔4000米以上的南非安迪斯高原,一百年开一次花,花期两个月,花开之后,迅速枯萎。”这是普雅给我的第一印象。当时,我的惊奇是大于好奇的,不是因为那4000米的海拔,只是惊诧于那一百年。一百年,虽是一个时间名词,却包含了太多。
    我想起了小时候,小伙伴们之间经常会做的一种游戏:两个小拇指勾在一起,来回晃动,嘴里不停地说:“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这是一场游戏,也是一次承诺。一百年,就那样轻易地承诺了,并且深信不疑。可是,现在的我们,又有谁能轻易地承诺一百年呢?不是怀疑时间,只是不相信自己。一百年,俨然已经变得遥远,即使十指紧扣,也说不出小拇指勾在一起的话。因为一百年在我们心中已变了模样 。或许,我们自己最初的模样早已模糊,又怎能去苛求其它呢?“百年好合”,多么美好的愿望。“执子之手”,是再简单不过的事,然而“与子偕老”,很多时候,只是一种美丽的愿望。也许,正是因为无法实现,才会有所希冀吧。承诺,有些时候,不过是因为没有把握。
    普雅给了自己一个百年的承诺。它独自踏上了没有归途的征程。我曾多次想象过普雅的模样,但在打开网页的那一刹那,我惊呆了。我感受到了猛烈的震撼:它的花穗约10米高,每一个花穗上约上万朵花,花开时,香气浓郁。它那硕大的体形矗立在苍凉的高原上,那样触目惊心。虽然有图片,可还是很难想象10米高的花穗是怎样的壮观。我想,站在它的旁边,无论再怎么努力地仰望,还是无法看到顶端。它的高度,我们无法企及。网页用“惊艳”形容它开花的样子。我想,那一定是绝世的容颜。一百年的等待,终于以最美的姿态遗世。那浓郁的香气浸染了整个高原,苍凉的高原不再寂寞,却流露出一种悲怆。绝美的绽放,唯美的苦役。它用一百年的时间完成了一场关于等待的救赎。
    我经常在想,等待究竟是为了什么呢?每个人都有关于等待的经历,无论是等还是被等,都是故事的主角。有所期待,才会去等待。然而,等待只是为了所谓的等待吗?有些时候,一个人为了自己而等待。或许,等待的人自己也不清楚在等些什么,可是还一意孤行。当等待变成一种习惯,我明白,我找不到答案,如同习惯本身不需要理由。
    普雅是我所知的最高大的花。没有人知道它已经寂寞了多久。奇异的外表,很难让人把它和花联系在一起。很多见过它的人都很错愕,因为不知道它究竟是什么,甚至有人猜想它是仙人掌。它是一株奇怪的植物,直到一位生物学家的到来并证实它属于花,为它取名:普雅·雷蒙达。直到那一刻,它才有了明确的身份,才有了名字。在那之前,它一直作为一株无名的植物,孤独生长,寂寞开花,独自穿越了漫长的花期,经历了一个又一个百年轮回。那么高的海拔,那么贫瘠的土地,它却绝世独立,为自己站成了一个世界。没有人知晓,没有人欣赏,但它还是那样绝美地绽放,因为它为了自己而盛开,并且只为自己。上万朵花同时绽放是一种无法比拟的壮美,然而,凋谢时,也是同样无法言说的悲壮。
    两个月的花期似乎不算短,然而和百年的等待相比,也可以算是昙花一现了。不同的是,普雅的香味更复杂一些,因为它包含了孤独的气息,它的香味酝酿了太久。假如它的生长期是两个月了,而花期是一百年,或许同样会有惊异,但却没有了缺憾,也就没有了那种震撼人心的美。我一直都觉得,一朵只为自己而绽放的花一定是最美的。它所展现的是最本真的姿态,无论别人喜欢与否,最真的就是最美的。
    我想象着花朵颓败以后,普雅枯萎的情形,不禁地难过。为了那次盛开,它可以等待一百年,可是盛开之后却又迅速枯萎。那么久都可以等,花开后,为什么不再多作停留呢?我想,它所有的等待都是为了那次绽放,绽放完成之后,就没有什么可以留恋的了,所以绝然离去。
    一百年的等待在两个月后画上了圆满的句号。然而故事并没有停止,因为下一次轮回又在酝酿。这场等待结束了,另一场等待始伊在即。只要有普雅,等待就不会停止。
    我一直觉得很多事情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因此,也就习惯了等待。我的等待也许会像普雅的一样不被知晓,可它同样属于等待。或许,可以少一些患得患失。我的身边有太多等待的人,等待的内容与结果不尽相同,等待的心情却大抵相仿。很多时候,等与被等,都在享受一种美丽的心情。
    如果可以,我希望可以经历一次普雅般的等待。保持普雅的姿势,缄默不语却心怀温暖。
    我希望,我可以以微笑的姿态去迎接那场唯美的苦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