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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张毕业照

卞小侠2014-09-15 07:55:58
 江红军大学毕业找了一年的工作后对自己彻头彻尾的绝望了,如果说自己有个有钱有势的父母还好说,就是做“啃老族”也得有老骨头啃才行啊,可是,他的父母过去都是工薪阶层,而且上了年纪后双双身体都不好,早早的就退休了,现在他们的退休金也是只能管个温饱,供儿子上完大学已经是很不容易了,所以江红军每次看到电视剧中的阔少爷花天酒地的生活,他也只能是羡慕嫉妒恨,靠自己找工作都那么难,还谈什么干一番事业?江红军心情不好,天天在家喝闷酒,同居女友张欢欢却也不给他喘气的机会,天天叨叨他,让他出去找工作。夏天到了,还出主意让江红军去摆个烧烤摊子、珍珠奶茶摊子什么的,真让江红军气不打一处来,他真想吼出来:钱钱钱,为了钱你是不是让我掏大粪也可以去呀?!
 江红军还是没有吼出来,欢欢是个好女孩,他们大学谈的恋爱,他无钱无势,现在的女孩子多现实啊,换了势利眼的恐怕早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现在江红军没工作,房租、吃饭等一切开销都是欢欢给的,欢欢在一家超市做促销员,每天工作站十多个小时,江红军心疼是心疼,但也是实在没办法啊。
 早上,张欢欢上班前,表情异常严肃地对被窝里的江红军道:“江红军,今天是最后期限了,如果我下班回来,你还找不到工作,半死不活的在家躺着,那好,我走,这日子没法过了,我说到做到。”最后几个是一字一顿说出来的。
 随着“砰”的一声门响,把半迷糊的江红军震醒了。
 少顷,他起身洗了把脸,草草地刷了牙,一口吃了欢欢做的油煎蛋,夸张地嚼着,神情也是凶巴巴的,好像是油煎蛋对不起他。
 张欢欢给了他三个月找工作的时间,他也不是没有找,天天找,就是没有合适他干的活。今天是最后期限,江红军知道欢欢这回是认真的,他再游手好闲的,怕真的要失去她了。
 出了门,江红军还在想着夜里做的那个梦。梦里他有很多很多钱,他和欢欢在钱堆里躺着,笑啊唱啊,幸福得跟什么似的。
 可是,现实是残酷的,现在江红军身上只剩下不足20元,他再也不好意思跟欢欢张嘴要钱了,他太需要钱了,可是钱到哪去弄呢?江红军幽灵一般地在大街上逛荡着,脑子里全是我要钱,我要有好多钱,没有钱女人都要跟别人跑了。江红军越想越觉得自己窝囊,他想我从来就不是一个窝囊的人,我能干大事的。他着了魔一样快步走进了一家超市,从超市出来,口袋里多一把一尺长的水果刀。他想他从来就不是一个男人窝囊怕事的人,他是能干大事的材料。今天一不做二不休,他要干一票大的。
 不知过了多久,江红军来到了一个旧小区,旧小区的保安设施差,摄像头都没有更别说保安了。小区是开放式的,没有门岗,江红军很满意。
 转了一圈,他尾随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进了一个单元门,老人手里拎着一个塑料袋,里面装着鸡蛋和西红柿。眼看着老人来到三楼掏钥匙打开自家防盗门。
 这时,老人转身看到身后站着一个长相帅气的年轻人,迟疑道:“你是?”
 江红军迅速掏出刀,挟持着老人进了屋。用后背关上门,面露凶相道:“别出声,出声我就捅死你,送你上西天!”
 慌乱中老太太手中的鸡蛋和西红柿已经掉了一地,还被两人踩了几脚。
 老太太感到脖子处一阵冰凉,少顷,她说:“年轻人,你不要冲动,遇到什么困难,你说出来,我会尽量帮助你。”声音冷静而又威严。
 面对一个手无寸铁的老人,江红军道:“好吧,谅你也不敢跟我耍花招,那你现在就帮帮我吧,我现在差钱用。你家有多少钱快拿出来给我!”说吧,还学着电视剧中的坏人那样,噘起嘴吹了一下锋利的刀锋。
 要说紧张,现在江红军是一点不紧张了,当确定老人家中没有其他人的时候,江红军的心连抖都不抖了。他一个身强力壮的大小伙,1米8的个头,面对的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还不是小菜一碟?!
 老人弓着身子,颤抖着双手,走到客厅的一个橙色油漆的破旧柜子边,打开了抽屉。
 江红军冲上去不耐烦地一把推开老人,动作粗鲁地把抽屉倒在地上,低声吼道:“钱在哪?快把钱拿出来,耍花样别怪我不客气!”
 老人自顾说道:“我一个退休老教师,钱不多,家里现在还有前两天刚发的退休金……”
 江红军不听这些,他一心想马上拿到钱走人。抽屉里有一本相册和一些书籍,江红军翻动相册的时候,一张照片印入了他的眼帘,这是一张小学毕业集体照,上面清楚的写着机场路小学六年级(2)班毕业师生留影。江红军 看到了照片上年幼的自己。他马上意识到面前的这个老人一定就是当年自己的班主任秦老师。江红军二话没说,跳起来,飞一般地逃离了秦老师的家。
 这件事后江红军一直害怕秦老师认出他来,报警抓他,还好,十多年没见秦老师老了,已经认不出来他江红军了,江红军想多亏了那张毕业照,不然他今生要把牢底坐穿。
 “犯过事”的江红军决心重新做人,他听从了欢欢的建议,先是在街边开了个露天的烧烤摊,卖羊肉串和毛豆花生什么的。为了吸引顾客,证明他的羊肉是正宗的,他事先把剥了皮的一整头新鲜的羊肉挂在路边,顾客买多少现串,让顾客吃上放心的羊肉串。每天晚上摆摊,做到凌晨3、4点钟,生意非常火爆。进入冬季后,他用赚到的第一桶金租下了附近的一个门脸房,开了一家江记火锅店。几年后,江记火锅店在这座城市开了10余家连锁店。江红军成了名副其实的大老板。
 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江红军想起了秦老师,他都如梗在喉,他知道这件事再不解决是绝对过不去了,当年他持刀入室抢劫秦老师,真是罪大恶极。现在他江红军事业也发达了,于情于理他都应该去看望一下他的恩师,就当是谢罪也行。
 第二天,江红军驾车来到了秦老师的家,自报姓名后,秦老师的女儿把江红军让进屋。
 让江红军想不到的是秦老师前不久已经过世了。江老师的女儿说,她妈妈去世前留下一封信,让她交给一个叫江红军的人。
 江红军拆开信,看到那张小学毕业集体照片,和他十分熟悉的秦老师锵劲有力的钢笔字,耳边响起了秦老师亲切的声音:
 江红军同学:你好!
 知道我为什么给你写这封信吗?因为我知道你日后一定会来看望我的,你能来看望我的那天,你肯定已经学好了。我是天天等啊等的,可是我的身体不争气,真到了每况愈下的地步了。
 记得你上小学六年级的时候个子就已经是快长到1米7,你从小就聪明好学,是个好学生,乖乖娃。我一直以为你是个好苗子,没想到你长大做坏事做到我家里来了。别以为我没认出你来,当年之所以没报警抓你,就是因为,我想我不会看错人的,我要给你一次重新做人的机会……这张小学毕业照你一定要留着,因为它曾经拯救过你……
 江红军再也看不下去了,他孩子似的捧着信笺呜呜地哭出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