牙人(外一篇)
文/张振玉
眼看太阳快落山了,已经疲惫不堪,正准备休息一会,忽然外边吵吵嚷嚷起来。他点上含在嘴里的洋烟卷,下了炮楼。
是几个乡下人推车挑担过吊桥,接受门岗检查。已经过了门岗,正朝这边走。他们属于大日本皇军沙埠区保安二中队,辖下三个小队,三十多个兵。都附近村子精挑细选的优等青年,个个体格健硕,聪明灵活,一般情况下是不会出问题的。来人渐近,他看清了人脸,小沙埠村的保长,后边一个他认识,却叫不出名字,只知道他是个牙人。如此,他彻底放下心来。在这兵荒马乱的年头,不得不防啊!
半年前,适逢大沙埠集,闲来无事,就带上两个兵弁赶集耍耍。啥啊!遇上好看的姑娘媳妇,就摸几把,如果是上好的,就买宅置院包养起来;遇上好东西,就顺手牵羊抢过来,如果哪个敢不服,轻者拿枪托子没头盖脸的砸人,重者赏你一颗花生米。半天没遇上好玩的,三个人斜肩吊背晃当进了牲口市。那个年月,日本鬼子侵略中国,实行三光政策——烧光.杀光.抢光,庄户人家谁家敢养大牲口,有大牲口谁又敢往集市上牵,那地方,大都和日本鬼子汉奸有牵扯的牲口贩子。就在沙埠大集遇上他。初一见,一下就被人缠上了。只见他鸭舌帽檐压的低低的,眼活手勤,黄金芽,薄嘴唇,他特别会交际,特别能说,上好的洋烟卷双手捧着挨个敬。阿谀奉承的话说个没完,几乎没给他下跪叫爹。喊他二太君大先生,保境安民,劳苦功高,一句句奉承话听得他肉麻,还死命的拉他们去喝酒。他当时曾若有所思
保长一行来到面前,作揖致意。他微微点了点头,算是还礼。让警卫把几个跟随的小伙子带到伙房,卸慰劳品。他把保长和牙人请入办公室。
有人呈上一套茶壶茶碗景德镇的细磁茶具,已经泡好了上等的龙井,斟茶敬让一番,三人边喝茶边有事无事的闲聊天。
一会警卫员过来,趴他耳朵上耳语几句,他接着出去了。
回来,坐下,喝了两盏茶,那二人起身要走。他伸出双手做了几个往下按的手势,说:“不要走,今天在这里一起吃顿便饭。”
那二人起身非要走,他说饭都订好了,你们走了就是不给我杨二面子。那二人才十分不好意思的坐下。
不一会,附近饭铺小二送来两大提盒硬菜,一壶烧酒。
寒暄入座,杨中队长说了开场白:“二位劳苦功高,忠心可嘉,为了体现大日本皇军大东亚共荣圈的精神,大家共饮一杯。”大家起身,碰杯,齐饮三杯。酒过三巡,保长忽然起身,说是出去给几个扛脚的交代几句。杨中队长双手抓着他的胳膊,客套的让他坐下,十分有把握的说“那个事你不用管,和每次一样,发了赏钱,打发他们回家了”
之后,三人只喝到上灯以后,繁星满天。那时候,俩人已经喝的口齿不清,东倒西歪,让几个伪军送回的家。
第二天清晨一大早,大沙埠的日本鬼子最高指挥官鬼冢一郎,带着一大队鬼子包围了中队炮楼。在杨中队长办公室餐桌下边昨天牙人坐的那地方,搜出一张纸条。鬼冢看了纸条,二话没说,掏出手枪一枪把伪军中队长打死了。接着,鬼冢命令把二中队伪军交了械,说是都拉去东北黑龙江一个地方做苦工。
哭嫁
立秋后,天气凉了下来,不冷不热的,庄稼还不成熟,离忙秋大约得半个多月吧?这个时候,大家的心特别悠闲,谁家的老娘会赶一柱子面条,烙几张饼,咬咬牙煎三两葱花鸡蛋,给丈夫孩子解次馋。
区中队俩看门的二狗子,也松散下来,太阳错开三个正点的时候,开始东张西望,有时会点上根烟,吸几口,麻利藏在身后墙洞里,做贼样看看四周无人,再慌忙吸几口,藏身后墙洞里。
不远处传来女人哭声,一老一少两个女人,已经进入了视线。
老女人整齐的深蓝本地布裤褂,大襟褂子,大腰裤子,不见一点补丁。年轻女人刚结婚吧,十八九岁的样子,头发梳得油亮,盘着凤繤,竖插一根金黄的铜钗,上端,显出挺大的凤头。可能吵闹了一阵子了,那纂都有些松散,铜钗插在上面,有种晃晃悠悠的感觉,显得很悬,像是随时都会掉下来。耳朵上俩翡翠耳环,一哭,晃来晃去。一张粉脸,被泪水冲出了几条沟,显得狼藉不堪。那年轻女人到了离区中队驻地五六十米远的一个路边,一屁股坐下,俩手掐着脚脖子,一仰一合的哭了起来。老女人随即跟着蹲下,又是拉又是劝的。
就那样,新媳妇不乏魅力。她的声音温柔缠绵,颇有磁性。她的一双玉手藕瓜似得,粉白细嫩,和新崭崭的粉红绣鞋蓝布袜,相得益彰。让行人看了,馋涎欲滴。
“我想娘哎!我想姐哎!”路人一看就知道,是新媳妇哭嫁的。女人性情不一样,出了门子哭嫁,从穿上嫁衣顶上红盖头那一刻起就哭,有哭一个月的,有哭一百天的,严重的有哭一年一辈子的。
一会,就有一条鼻涕从鼻孔垂挂出来,清亮清亮的,眼看就挨到嘴边了,这时候,老女人就掏出一块蓝绸子手巾给擦一把。
俩伪军把步枪倚在中队驻地大门边土墙上,跑过来看热闹。
新媳妇尖声哭叫,一边哭一边举起双手拍打地面。她的动作都娇嗔柔美,把俩伪军都看呆了,直勾勾死瞪着俩大眼珠子。
正在事情发展到了高潮之际,俩女人一个鹞子翻身,闪电般两只手抢顶在了俩伪军的脖子上。对面大门大开,就看见,十几个武工队员,拿长枪指着蹲在地上的一群伪军。
那俩女人都是武工队员,他们脱了伪装,露出了本来面目男儿相。年老的是武工队队长,年轻的武工队队员,十六岁,长得像个女孩,就充当了那角色。
作者简介:张振玉,笔名:东方2019。中国诗歌学会会员.临沂市作家协会会员.费县作家协会会员。作品散见《中国作家网》《中国诗歌网》《澳华文学网》《东北作家网》等各大网站及《诗殿堂》《参花》《山东诗歌》《精短小说》《小小说大世界》《望月文学》《中国家庭报》等报刊杂志
(注:本文已获作者授权发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