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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方未必是风景

吴晓钦2024-12-31 14:50:57

远方未必是风景

 

作者:吴晓钦

 

01

 

海北打电话突然说:

——我哥在国外遇害了。

谷峰一听,吓了一跳,问:

——你说是海南吗?

海北回答:

——是。

海北电话里有点语无伦次,听出来是意外噩耗,使他心绪不宁、精神恐慌所致。前两天,谷峰还和几个宿友在酒桌上聊到海南。说海南也不给他们联系,打他国内的电话,一直处在无人接听状态。

谷峰和海南交情比较哥们、很铁。他们不单同一个宿舍,还是上下铺。最要命、也是最能混到一起,还是嗜好文学,像抽大麻似的。他们一谈到作者,先锋派或意识流作品,话匣子挤满了,挤得快要崩裂了。

因看问题的思想、角度、立场不同,两人谁也不服谁。经过一番唇枪舌战,直到口干舌燥,宿舍发出熄灯信号,双方才挂免战牌。

不然,他俩逃不过宿管员给的值日待遇。

第二天一醒,昨晚干仗的事,他们像是什么事也没发生过。看去他们似乎更哥们、更铁。女人之间达到这种关系叫闺蜜,男人之间达到这种关系叫老铁。

海南和谷峰同属在施工企业,男女比例,像二战后德意志、原苏联一样。他们两国是打仗导致的,施工企业是行业性质导致的,各有其因。

什么时候,物以稀为贵。尤其是建筑工地上,几乎全是清一色和尚。夏天一热,工人们衣服一脱,光着膀子干活,有胸毛的、白皮蛋的全裸露着,反正没人看,没女人看。尿憋,他们一转身,面朝墙壁,半遮半掩,抽出小和尚,滴滴答答,小便尿成一坨,热气腾腾,一股尿骚味,扑鼻而来。

周末,谷峰和海南终于逃离了和尚工地,享受女儿国的待遇,常约上一群文艺女青年,在公园玩到天挂黑幕时,精力依然旺盛,又带回男宿舍热闹一番。狭长的宿舍时常挤得水泄不通。文艺女青年的阵阵香味,和时尚惹眼的新潮衣服,整个宿舍顿时生暖生香,蓬荜生辉,流光溢彩。

谷峰和海南结识的文艺女青年,里子、面子都很给力,不但性感漂亮,穿着时髦,出言大方且又得体,惹得隔壁宿舍单身狗,时常凑过来,挤进宿舍,肩扒肩瞅着美女。那白皙的长腿,鼓起的胸脯,馋得他们眼神恍惚、下流,裤裆撑得像雨伞。

海南是个赤裸裸的月光族,向谷峰借钱次数多。谷峰说:

——被女人烧的,衣裳没了,成赤条裸体了。

海南幼稚似的笑着,蛮可爱。

谷峰对海南说:

——文艺女青年做朋友可以,做老婆有点悬,多半给别人储备的。

海南问:

——为什么?

谷峰回答:

——文艺女青年,十有八九理想化、追求时尚、追求刺激、追求浪漫,一般女孩不想干的、不敢干的,她们就想试试。她们追求的目标,既是冲破一切世俗观念,又是充当女性先锋。更有大胆、破世俗的,哪怕献身、粉身碎骨,也决不含糊、决不退宿,勇往直前......

谷峰的回答,海南竖起大拇指说:

——分析到位、透彻、深刻。

 

02

 

海南从省城工学院毕业后,比谷峰晚来一年建筑公司。

谷峰在公司宣传科写写画画。

海南在项目上干技术员。

海南个子蛮高,近一米八,脸宽且消瘦,大嘴巴,眼睛炯炯有神。他的鼻子,长得魅力无穷,当时有人说,像刘德华。仔细一看,狗日的,真像、像极了。

又说,就他这鹰钩鼻,能勾多少女人。

这话还应验了。

翌年初夏,工地刚复工不久,蜜蜂还趴在花蕊上嗡嗡直叫,海南就被一个女人勾引上了。

海南一进入工地,管理人员没食堂,要么和民工一起吃,但没油水,全是水煮白菜、或是洋芋丝、洋芋片,清汤寡水,吃不下饭。

海南吃了几顿,实在咽不下去,只好泡方便面吃。方便面吃了几天,打嗝都是一股酸面味儿,只好去下馆子。

几天下来,海南掐指一算,工资显然不够,这月救济不到下个月,赶上月光族脚印。

有时候,海南想开个荤,打打牙祭,肚子里储藏点油水,但口袋干瘪着,只能望“浑”而叹。

当时工地,有做小灶饭的,是个女人,别人叫她白雪,说是包工头的小姨子。

包工头叫尕头,大家都这么喊的。不是他的头小,恰恰相反,尕头的脑袋比一般人要大,像株野蘑菇。

白雪的姐姐叫白琳,从四川来的,和一帮小姐妹坐着火车来的,说是来新疆淘金的。

来到新疆后,金子不是那么好淘,一没学历、二没手艺,金子不会轻易溜进口袋的。不过,白琳有一张漂亮的脸蛋,算是资本吧。

白琳第一天去舞厅上班,尕头一眼看中。一晚上,白琳全程陪尕头唱歌、跳舞、喝酒。

散场时,尕头找到舞厅的女老板说,白琳明天不来上班了,我把她领走。

说完,尕头从腋下的黑色夹包里,拉开拉链,给了一沓老人头钞票。

尕头包养白琳一段时间后,纸包不住火,他的老婆发现尕头在外面养女人。于是,他老婆大哭大闹,搅得家庭鸡犬不停、鸡飞狗跳。还不行,打了几架,脸上抓挠像花猫,血迹斑斑,还哭闹着寻死寻活。最后,他老婆没劲了,鸣锣收兵了,知道男人的心变了、跑了、飞了,女人再闹也无济于事。他老婆和尕头谈判,让他净身出户,尕头同意了。

尕头离婚不到三天,就和白琳结婚了。结婚后,尕头把白琳养在家,像条金贵的娇犬,整天除了吃饭睡觉,什么也不需要她干,养的白琳白白胖胖,指头往身上一掐,嫩豆腐似的,一包水。

白琳和尕头结婚后,尕头禁止白琳不要和那般小姐妹老乡来往,害怕带坏。白琳陷入寂寞泥潭,整天发脾气,一到晚上,白琳使出花招也好、绝招也罢,整得尕头跪地求挠。

在白琳的召唤下,妹妹白雪来到了新疆。

白雪个子和姐一样,高跟鞋一穿,和尕头的一米七五个子扯平。在一般人眼中,四川的女子几乎矮小,小巧玲珑。可她姐妹站在四川人堆里,简直就是鹤立鸡群。

后来,追溯她姐妹的基因,是她们爸找了一个东北女汉子,比爸高出一截头。

白雪到了新疆,白琳领着白雪痛痛快快地玩了一阵,玩得满心疯疯癫癫。什么大鱼怪兽喀纳斯、空中草原那拉提、神秘大坑可可托海等等,都玩够了,玩累了。于是,两姐妹趴在厨房不声不响,研究厨艺,整整一个冬天。

开春了,白琳跟尕头说,让白雪去工地做饭。尕头一听,是不错的想法,看来白琳早有打算。

白雪一到工地上做饭,民工们总是往厨房里钻。他们就想看看白雪的大眼睛,圆圆的,像两颗黑葡萄,滴溜转得会说话,又迷人。

白雪长得水灵,鹅脸蛋、长腿,前凸后翘,女人味十足。

 

03

 

工地中午吃过饭,突然下着濛濛细雨。

雨一下,海南瞌睡虫来了。于是,他钻进简陋临时办公室,头靠在桌上就睡着了。

外面的架子工中午不休息,加班升脚手架。

当海南刚要进入梦乡,架子工的钢管碰撞声,击碎了他的好梦。接着,外面咣当咣当,声声聒耳。

海南吵醒后,一脸不悦,站在门口,瞅着那帮架子工,心里想骂。

白雪的工作除了做饭,还给钢筋组、瓦工组、木工组、架子工组等的一些小工头洗洗衣服,有时逛街买包烟、日用品等一些小差事。白雪闲下来,有时也去钢筋棚、砂石料棚、搅拌机棚送送茶水、买点冷饮什么的,博得大家喜欢。

当然,博得民工们最喜欢的,还是她惹眼的一对奶子,翘得很高,像两座山峰,馋得工地上的和尚们,时常想攀爬上去摘桃子吃。

白雪倚靠在食堂门框上,嗑着瓜子,滴溜有神的眼睛望了海南一会,似乎看出海南的心事,用手招呼海南。

白雪问:

——吵你了,要不要躺一会。

——想躺,没地方。

海南远远地望了一眼白雪回答。

——那跟我来。

海南很听话,十分乖巧的跟着白雪绕了几道弯,沿着施工楼的后角,来到一间简易的小房子。

小房子门框和木门用铁丝拎着。

白雪用手把铁丝拎开,又把门打开,里面搭设一个简易的地铺,铺上一张蓝色条纹的旧床单,一个碎花枕头,一条牡丹花旧地毯,旁边堆放了一些铁锨、扫把、钢管卡子、铁丝等工具和材料。

白雪眉毛一挑,嘴角挂着一丝淡淡的微笑,两颗黑葡萄滴溜的眼神,在海南脸上游荡着。

海南记得,不是第一次眼神。

白雪对海南那层意思,海南心里早就有察觉。

白雪那天忒大胆,不知是什么原因,熊熊欲火没能把持住。

她把门一关,就急不可待脱衣服、退裤子。

海南吓得不敢动弹,傻呆呆看着她火急火燎的动作,紧张地问,你要干嘛?

正在这时,突然有人推门,吓得白雪连忙又套上衣服,提起裤子。推门的人一看,里面有动静,还瞄到女人和男人,知道坏了人家的好事,十分知趣地赶紧退了出去。

海南一见,十分尴尬地闪出门外。

就在海南闪出门外一刹那,只听见工地传来“轰隆”一声巨响。海南急忙跑过去一看,临时办公室坍塌了。几个民工大喊道:

——出事了,海工还在里面呢,赶快救人呀!

海南看见几个民工飞速找来铁锨,一个劲地挖。

当海南冷不丁出现在他们面前时,民工们个个惊呆了,像泥塑。海南看着坍塌的办公室,灰尘烟雾似的,暗自庆幸,要不是这个骚货白雪,今天就去见马克思了。

后来,分析办公室为什么坍塌,主要地基下面有虚土,说是以前是一块坟地。

第二天,白雪的姐夫尕头,叫来两个肥硕的小工头,把海南堵在一个墙角,打得他鼻青脸肿。

打完之后,尕头指着海南的鹰钩鼻,狠狠地警告:下次见你耍我的小姨子,我就把你下身的东西废了。

说完,尕头扬袖而去。

海南想:工地上说的那事,难道尕头真和白雪有一腿。

从此,海南再也没去工地了。

 

04

 

海南桃色新闻出来后,他向公司撒谎,请假说家里出了大事。

假期未完,公司催海南上班。

公司书记找海南谈话,拐弯抹角的说他,年纪轻轻,以后注意生活检点、男女作风,不要影响公司声誉。明摆着,羊肉没吃上,还惹了一身骚。公司知道他和白雪的事。书记谈完话,说有新任务,其实就是让海南下放改造。

海南下放到公司制砖厂劳动。

砖厂除了厂长和两个财务人员,几乎是清一色甘肃民工在下苦力。海南没有管理岗位,当然也属于下苦力的民工。

半个月后,谷峰去看海南,都认不出他来了。之前,一直细皮嫩肉的脸,经窑炉的高温烤炙、铺天盖地灼热的气流吞噬,以及整天风吹日晒,黑黝黝的脸,宛如像个非洲人。谷峰一见心里特别难过、眼泪直在眼眶里打转,湿了一片纸巾。

真应了那句话,人的一生中,有失必有得。

暑假期间,海南突然打电话告诉谷峰,他谈对象了、恋爱了。

谷峰纳闷半天,很好奇、又十分诙谐问海南:

——你在“宁古塔”抱砖、拉砖,码砖,和哪个民工的女人搞到一起了?

海南说:

——你想到哪了,我虽然下放劳动,也不至于自卑、糟蹋、沦落自己,好歹也是一个正儿八经的大学本科生。

谷峰问海南:

——你那鬼地方,还有仙女下凡来?

——可别下定义过早,你看过《天仙配》电影吗,还真有一位七仙女下凡追董永。

——你拉倒吧,白日做梦去吧。谷峰说。

----这不是做梦,是真的哥们。实话告诉你吧,厂长的漂亮千金在砖厂实习,我俩一来二去就认识了。认识后,我俩就恋爱了。

——你真行,艳福不浅呀,捞一仙女不说,还捞了一个靠山实权派人物。

谷峰在公司宣传科工作,知道柳厂长是公司党委委员。公司党委委员设置五个,即:党委书记、总经理、财务总监、副书记兼纪委书记。公司为了照顾基层领导话语权,特意在基层中层领导中,设置一个党委委员。

——什么实权派,听不懂?

——以后就知道了。

说完,谷峰挂了电话。

一个月后,海南回到了公司项目部。

海南告诉谷峰,这是“七仙女”柳眉的功劳。真是应了这句话:朝里有人好办事。

柳眉是学工业会计的,在砖厂实习完,就在公司财务科上班,比较悠闲。

柳眉知道谷峰和海南那种哥们关系。

谷峰去财务科报账,柳眉总是笑盈盈的,两个酒窝像是一朵绽放的喇叭花。

其他同事要去报账,至少要等几天或者更长一段时间,理由很多,资金周转困难、还贷款、工程垫资等等。

谷峰一去报账,不是当天报销,就是第二天。

 

05

 

海南回到项目部一段时间后,公司领导找海南谈话,派他去哈国。一是海南是单身,无牵无挂;二是出国工资双倍,多一份收入。至于还有其它原因,海南一概不知。

海南匪夷所思,丈和尚摸不清头脑,十分纳闷。

海南十二分不愿意。

他正和柳眉打得火热,熊熊火火燃烧着爱情,已经到了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佳境,哪能舍得这番美滋滋的日子,去他妈的狗屁哈国。

他当场拒绝,不去,坚决不去!语气斩钉截铁。

没过几天,公司领导又来做海南工作。

这次谈话和之前谈话不一样,毫不客气、语气严厉,相当就是批评教育。

说海南没有大局意识,个人主义思想严重,工作自由散漫,不服从公司安排等等,最后,领导下命令说:

——海南,你再考虑一下,两天后等你回复。

海南思前想后,不去吗,公司找个理由把自己开了,那么和柳眉的事,今后也说不清。去吗,他实在不愿意。

海南分析了权衡利弊,经过思想斗争,最终做出了抉择,去哈国。

谷峰问海南:

——柳眉同意你去?

海南说:

——不同意。

谷峰问:

——那你怎么办?

海南回答:

——公司答应我半年就回来。

第二天一早,海南提着行李,十分不愿意,一步三回头,爬上了拉建筑材料的大卡车,去了哈国。

谷峰送走海南回宿舍,十分好奇又纳闷,柳眉干啥去了,怎么没去送海南,毕竟一去半年不能见面,于情于理,应该来送一程海南。后又想,或许他们商量好了,不想瞧见那种,难分难舍、眼泪汪汪的依恋场景。

当天下午,谷峰去财务科报账,见到了柳眉,她像变了个人似的,耷拉着脸,旁若无人,像是在想什么心事。正好财务室没其他人,谷峰想了想,她爸是党委委员,公司研究什么大小之事,她爸肯定知道。于是,谷峰凑上去问:

——你没跟你爸说说,不派海南去哈国。

柳眉抬起头,看去一脸疲惫,毫无光泽。她似乎在犹豫,沉默了一会,柳眉从嘴里蹦出了一句话:

——我妈不同意我和海南处对象!

柳眉说完,眼眶里噙满了泪珠。

出人意料。第五天半夜,海南提着行李回宿舍了。

谷峰也十分惊讶问海南:

——这是怎么回事?

海南说:

——我站在边境线上,望见中国的国徽,双脚像焊接在地上,一步也挪不开了,像是有一种生与死的较量。此时,满脑子是柳眉的影子,像蜜蜂一样嗡嗡的直在耳边盘旋。如果照此下去,还能工作吗,迟早会发疯死的。我不能死在异国他乡,要死也死在中国。

海南冷不丁地杀个回马枪,公司领导怒了,头就差冒烟、着火了。领导一见海南,给他两个选择:一是卷铺盖滚蛋。二是去人烟罕迹的野狼谷施工。

 

06

 

海南把此事告诉谷峰,谷峰劝他,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临走那天,海南约柳眉晚上见一面。柳眉却说:

——我妈像个门神,立在那,像是镶嵌在门框上,嘴里嗑着瓜子,死活不让我迈门一步。

之前,柳眉她妈不清楚海南家底。只知道柳眉正和公司项目部一个小伙子谈对象。当她妈打听到海南的家庭背景时,脸一变,活脱脱的一个金山寺法海和尚,非要拆散海南和柳眉的婚姻,坚决反对他们搞对象。

柳眉想把此事告诉海南,但通过接触与恋爱,发现海南十分好面子,自尊心特强。她一说,害怕海南有想法,刺痛他脆弱的神经。

公司派海南去哈国之事,是柳眉妈出的馊主意。

她妈为了达到目的,不断给柳厂长吹枕头风。

柳厂长之所以当厂长、进入公司班子成员,柳眉妈的家庭背景起了关键性作用。

所以,柳厂长向来听从老婆的调遣,说向东,不敢朝西,指向南,不敢往北。

这次她妈铆足劲,非要让柳厂长下决心把海南弄走,最好是越远越好。其目的,她妈就是要把柳眉和海南隔里开来,彻底断绝他们的往来。

柳眉知道,她妈一直给她物色对象。

前两天,她妈硬逼着她相亲,见了一个官二代。柳眉一看,那个人梳个汉奸头,头发抹的油光铮亮,可以当镜子。人长得也不怎么样,贼眉鼠眼,色眯眯的,第一次见面眼睛就不老实,像饿疯了的苍蝇,盯着柳眉高高耸立的胸脯,嗡嗡直叫,眼睛直发绿光。

柳眉一看那“汉奸头”,就觉得恶心,想吐,正眼没瞧,心里一阵乱骂。

相亲之事,柳眉没跟海南说,也不想跟他说。说了,海南有想法,有了想法,事情更糟。

海南去了野狼谷。

之所以叫野狼谷,这地方有野狼出现,成群结队。

半夜,海南听见野狼的嚎叫声,那声音像是一首悠长凄凉的悲歌,带着缠绵无尽的哀怨与孤独,诉说着内心的痛苦和挣扎。

野狼谷尽头有一户人家,圈了一块地,围墙高的像城堡。围墙里头养了一群狼。狼群的主人十分神秘,听说很有钱。

 

07

 

海南来到野狼谷后,发现一种蹊跷之事。白天除了他们施工,基本没人没车。一到晚上,野狼谷似乎很热闹。大卡车开着大灯,山路如白昼。卡车一辆一辆的,大摇大摆的,缓缓地驶进野狼谷一条破破烂烂的山道。

黎明时分,这些大卡车又打着灯,神不知、鬼不晓,硕大的身躯,似乎很沉甸,摇摇晃晃,缓缓地驶出来。

那是个雨天,工地无法施工。海南想去山里转转,采采蘑菇、挖挖苁蓉、野菜什么的。

海南开着皮卡车,沿着低洼乳沟似的破山路行驶。

天气在细雨中,山路十分朦胧,也显得阴沉、潮湿,有些地方还有残留积水。皮卡车披着雨衣,像一只乌龟,慢慢悠悠、艰难的,在山上盘旋、爬行与穿梭。

山路很宽,路面垫的全是石子和小石块。路上的车辙和痕迹,看似有大卡车跑过、压过。

皮卡车艰难地爬到半山腰,眼前场地一下开阔起来,满眼是褐色的戈壁覆盖着山丘。

海南停下车,摇下车窗玻璃,抬眼一看,斜对面坡上,有一台挖掘机伸着长臂,立在那,像一尊怪物,冷漠地俯视着坡下。挖掘机旁,黑黝黝的一片。这是什么东西,要是晚上,真怪吓人?海南心里一阵疑问。

忽然间,海南记起有人对他说过,后山埋有“黑金”。当时,海南没当回事,什么“黑金”,扯淡吧。又不是黄金。他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像飘浮的云,匆匆一闪而过。

海南此刻一想,精神气来了。他预判坡上肯定有人,偷偷地溜下车,猫着腰,朝斜对面坡上爬去。

海南屏住气,侦查了一番,坡上没人。但有一条狭长凹陷的闪缝,像是雷劈似的,宽约四米,一直弯弯曲曲盘旋到山顶。凹陷的闪缝里,支了一顶帐篷,把闪缝塞得满满当当。帐篷里好像有人,时而传出有人说话声,淫笑声。好像还有女人微弱的哭声。

海南感到十分奇怪,这地方哪来的女人。他本想潜伏过去看个究竟,后来一想,万一被发现,危险程度不敢保证。

海南躲在挖掘机旁,捧起一块“黑金”,心里惊讶道:“把他家的,真他妈的是“黑金”。说是“黑金”,其实就是煤块。

“黑金”的神秘面纱揭开了。

海南又悄无声息爬到闪缝的后面转悠了一阵,发现山坡的平坦处,违法开采盗煤的痕迹狼藉一片。

第二天一早,海南发现异常情况,有个陌生电话打给他,让他蹊跷万分、惊讶不已、惊恐失色。陌生电话语气生硬,警告他说:

——你是海南兄弟吧,昨天看见的东西、最好烂在肚子里,让它发霉、发臭、烂成一堆泥。否则,你就发霉、发臭、烂成一堆泥。

陌生人说完,电话挂了。

海南听完恐吓电话,半天傻愣着。好一阵,他才觉醒过来。他想:

——怎么回事,有人跟踪?还是有人发现了自己的行踪?这真不可思议,像是在看谍战片。

于是,海南回忆起昨天的每个细节。

他记得回到皮开车时,发现车没锁,车内的东西似乎有人翻动过。虽然翻动没有明显的痕迹,但仔细一看,还是有诸多疑点。最大的疑点,是车前的挪车电话卡座,被人移动过。

海南整整一天,心里十分纠结,脑海不断蹦出,恐吓电话里的那句话,如泰山压顶,脑袋快要压碎了。

就在傍晚,海南终于想通了,即刻向当地国土资源局打了举报电话。

接到举报电话第二天,国土资源局和公安机关联合部署,迅速调集警力、排兵布阵、运智铺谋,通过剥茧抽丝、顺藤摸瓜,一网打尽了这伙盗煤犯罪分子。

逮捕狼群主人第二天一早,柳眉打电话告诉海南,这个犯罪主谋是她的亲舅舅。他借着驯养狼群的隐蔽地点,伺机作案,开采盗煤。

柳眉妈知道此事是海南举报时,那股凶煞怒气,像把利剑,捅破了天。她妈直接下最后通牒,两脚蹦跳上天,指着柳眉的鼻子,喝斥道:

——从今天起,你在和这个挨千刀来往,有他(海南)没我,有我没他(海南),你自己好好掂量吧。

柳眉被她妈的愤怒吓坏了,像是犯了错误的孩子,一直低着头,半声不吭。

柳眉和海南的婚事,算是彻底黄了。

柳眉舅舅逮捕的那天,海南向柳眉解释。柳眉却说:

——我妈一家钻到钱眼里,什么违法犯罪的事都敢干,罪有应得,活该。

海南觉得柳眉这些话,或许含有气话,但总体而言,还是通情达理,没怪罪他的意思。

 

08

 

一段时间过去,海南又接到公司通知,一个新任务,去一个比野狼谷还远的新工地。

离开野狼谷那天,天气有点怪,几乎一个月没见一滴雨,竟然那天很蹊跷地打着雷、下着雨,而且是磅礴大雨。

海南望着黑沉沉天,密匝匝的雨点砸在地上,心里有阵恐慌之感。他也不知道,怎么会有这种怪怪的迹象。

海南接到谷峰的电话,一个晴天霹雳的电话。谷峰说:

——柳眉车祸了,正在医院抢救,是死是活说不准。

海南第二天赶到医院,柳眉已经离开了人世。

海南沉寂在悲痛之中。

海南来到新工地时,心情格外沉重。他狠狠地躺了几天,头都睡大了,眼睛也肿了,身体轻飘飘的,像练了轻功似的,但浑身无力。

工地上就海南一个技术员,那份孤独无助、寂寞凄凉、悲伤痛苦蹭蹭蹭地涌上头来,头颅几乎快要爆炸。

海南病倒了,一连几天昏睡过去。

这是个维修水库堤坝工地,只有几个民工,岁数像头发一样,白了,黄土快埋到脖子上了。工地上一块狭长土坡下,支起了三顶军用帐篷,远处眺望,三顶晒得泛白的破旧帐篷,像一个土匪窝子。

水库坐落在山腰间,四周背靠山丘,满眼都是褐色的裸石,像一只只硕大的乌龟趴在山坡上四周张望。

众鸟高飞尽,孤云独去闲,海南此时的心境,就像那朵孤云,独自飘荡在空旷的天空,犹如与世隔绝。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一天到晚见不到一个人,连个鬼都找不见。

晚上,呼啸的山风从山顶口一路奔袭下来,像是打开水库堤坝闸口,水势激流而下。

海南时常噩梦连天,虚汗淋漓。

那些日子,海南消磨的时光,除了看打扑克牌,剩下的时光,就是锻炼身体。海南按照书上的练习图案,自学了一套功法,每天早晨起床,衣服一穿,双手合十于胸前,闭目深深呼吸,开始缓缓地张开双臂,伴随着身体的舒展,气场似乎也开始波动起来。

海南感觉每一个动作,都充满着力量和灵气,身体仿佛与天地间的能量相连接,感受着一种深沉而神秘的力量。

尽管练功沁出的汗珠,布满他的额头,但海南的内心,始终却是平静而坚定的。

海南每天练功两小时,雷打不动。平时,感到无聊就默读毛泽东的诗词,最能倒背如流是那两首词:《沁园春·雪》,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沁园春·长沙》......怅廖廓,问苍茫大地,谁主沉浮?

记得海南在酒桌上,喝到高兴时,他也会给大家助助兴,即刻朗诵一首词,博得大家阵阵喝彩。

那天快天黑了,天上飘着零星的雨,工地上湿漉漉的。拉材料的双排卡车停在工地上,车上突然下来一个高个子女人,左手牵着一个孩子。右手拎着一个行李包,拖着十分卖力的脚步,朝简易的帐篷走去。卡车司机对带班的小工头说:

——她是来做饭的,老板让我捎来的。

几个民工趴在帐篷门口,像是在浩瀚沙漠里,缺水绝望的人,突然见到一股泉水一样,眼睛都直了。海南也很意外,突然来了个女人,这鬼地方见个女人,就像古代百姓见皇帝。

小工头安排做饭女人的住处后,和我聊了一阵。他贼眉鼠眼且又诡异地说:

——这女人长得真水灵,眼睛大,奶子也大。

海南瞄了一眼小工头,小工头撇了撇嘴。之前海南没注意,这时,他发现小工头的嘴,很宽,宽的能跑火车。小工头似乎看出海南的意思,不吱声了,翻了个身,不一会就打起了呼噜,进入了梦想。

半夜,帐篷外面突然狂风大作,雷电闪鸣。海南被惊醒了。接着,暴雨就像放鞭炮似的,噼里啪啦砸在地上,响个不停,震得耳朵嗡嗡直响。

一顶帐篷被大风掀翻了,吵吵囔囔乱成一团。

海南急忙出来一看,闪电的余光划破天空,破旧的衣服、塑料袋、旧报纸吹得漫天飞舞,像是断了线的风筝。

这时,小工头从外面拉稀回来,手还系着裤带,上气不接下气对海南说:

——不好了,海工,堤坝的水位越来越高了,再不把溢洪闸门拉开放水,可能堤坝会有危险。

海南一听,抢过小工头的手电筒,顶着一件破旧的迷彩服,冒着暴雨直奔水库闸门前。

倘若洪水奔涌下来,水库蓄水不能从溢道排出,洪水猛涨漫过堤坝,那么堤坝就有冲垮的危险。堤坝一垮,下面整个村庄、农舍就会夷为平地。

当时,海南用手拼命地拉泄洪闸门,但死活拉不开,或许是长时间不拉泄洪闸门,铁生锈了。

紧急之下,海南摸来一块鹅卵石狠命地砸,几次砸偏了,手背上鲜血直流。海南用嘴舔了舔手背上的血,拼命大喊:

——快来人,快来人!

撕心肺裂的呐喊声,被雷电暴雨吞没了。

海南撂掉手电筒,再一次用尽力气,泄洪闸门还是拉不开,像焊死在那。就在海南无奈、绝望之时,一只手电筒照过来,哗的一下,一个人滑倒在泄洪闸门前,四只手用尽全部力气,最终,訇然一声,闸门拉开了,一股强大的洪流疯狂地奔突而出,如猛虎下山,从泄洪道滚滚而下。

海南顿时吓傻了,洪水的威力与人的力量相比,真是太渺小了,简直还不如一只小小蝼蚁。

海南没想到,帮他一起拉泄洪闸的,是个女人,刚来做饭的女人,这个女人是谁,他做梦也没想到,竟然是白雪。

可谓世上真是无奇不有,无巧不成书。

白雪来工地做饭,是尕头安排的,这个水利维修工程也是尕头承包的。

后来,小工头对海南说,你们公司的活,基本上是尕头承包的,他有背景、也有关系。

白雪带着六岁的女儿,居住在做饭的帐篷里。之前,几个民工不知道白雪得来历,个个像馋猫,有事没事,总是往白雪帐篷里窜来窜去,像苍蝇似的。说是帮忙,其实想占小便宜。眼睛不老实,偶尔手也不老实,故意朝白雪身上揩来碰去。

后来,几个民工听说是尕头的小姨子,还说有一腿,个个老实的像老鼠见了猫,躲得远远的。

白雪一闲下来带着小女儿,就往海南帐篷里跑,有时说,找衣服洗一洗?有时说,看看你读什么书?有时送去一些瓜子、坚果、葡萄干零食。海南怕无事生非,对白雪说:

——你以后没事不要来我这里,衣服我自己洗,零食不要送,这样不好,有人说闲话。

小工头见白雪有事没事,时常跑来看海南,那眼神谁都知道。

于是,小工头主动提出来搬走。海南不愿意,这样就更说不清。

维修水库堤坝工程,在冬天的第一场雪,飘飘洒洒落下来时,工地停工了。

停工的那天,白雪对他海南说:

——我想回趟四川老家,把老家的孩子也带过来。

海南很惊讶地问:

——你还有孩子?

——有呀,两个,不过是双胞胎。

 

09

 

冬天,西北大地到处一片白色茫茫。

作为施工企业,按照《建筑法》在零下5C度,就不能施工了,因此施工也进入冬眠时期。

冬天到处都是一片白雪茫茫,像个银色的世界,一切望不到边。

那天晚上在一个小酒吧,海南突然告诉谷峰:

——不想干了,想辞职。

谷峰惊讶问:

——为什么?

海南撇了撇嘴说:

——领导对我不咋地,再干没啥意义。

谷峰问:

——已经决定了吗?

海南胸有成竹,一脸自信地回答:

——决定了。

——准备干啥?

谷峰问。

——想把那家体彩票店盘下来。

海南说。

——哪一家?

谷峰问。

——我经常买彩票那家。

海南回答。

之前,海南喜好买体育彩票。说是支持体育事业。公司右边一栋二层楼有家专卖体育彩票的小店,店主和海南很熟悉,因为海南时常去买体彩。他的工资除了留点伙食费、零花钱,大部分捐献给体育彩票店。店内墙上贴满了彩票广告,还有中彩票的数码。

一天傍晚,谷峰闲的没事,海南对谷峰说:

——走,外面溜达一下。

于是,他们两人溜达溜达就溜到了体彩店。海南买彩票上瘾,像是抽鸦片似的。他进彩票店从钱包里翻了好一阵,没翻出钱来。他不好意思的对谷峰笑了笑,有点羞涩,羞涩得像一个少女般的,泛红着脸对谷峰说:

——忘了没带钱,回去还你。

谷峰问:

——多少?

——和之前一样,买十张。

他说完用手指比划了一下。谷峰给了他二十元。他在彩票盒子前低着头,双手虔诚作揖,咕哝几句,不知说啥。谷峰猜,肯定是保佑他中大奖、发大财。海南信佛教,受他妈影响,他是这样对谷峰说:

——佛教是教化人的,要时刻怀有一颗善心,倘若没有,是不能进入佛门的,即使进去,也要被踢出来。

海南又说:

——佛教是个好东西,它让人活的很充实、来精神、有意义。

第二天下午,海南满脸惊喜告诉谷峰:

——哥们,托你的福,中奖了。

海南很是运气。对于中奖之事,谷峰也是见惯不惯,因为体彩中奖几率很高,一般中奖金额从几十块到几百块属于正常。

——彩票中了多少?

谷峰问海南。

——你猜猜?

海南一脸兴奋,让谷峰去猜。谷峰猜了一下,最多猜到一千元。

海南说:

——我现在是万元户了。

海南在宿友中是第一个万元户。

——这笔钱怎么花?

谷峰闲得无聊问海南。海南说:

——这钱来得太容易,必须尽快花出去。

他又说:

——佛教是教化人的,作为佛门弟子,容易得来的东西,不能久留在身边,不然对自己不利。

谷峰说:

——你这是什么逻辑。

他说:

——没什么逻辑,心里是这样想的,一切从善。

不久的一天,谷峰在办公室看当地日报,发现一则新闻报道,海南向当地一家聋哑学校捐书一千册。

海南捐书之事,让谷峰十分意外,又十分敬佩。

海南把彩票店盘了下来。

盘下这体彩店,还有一层意思,海南想让白雪去经营彩票。海南知道白雪老家还有一个六岁的男孩,接近快上学了,他听说白雪想把孩子接到身边,在这里上小学。考虑到这件事后,海南有了盘体彩店的想法和打算。

一来可以帮助白雪有一份收入,二来可以解决两个孩子就近上学。海南还有一种想法,想和白雪结婚,主动承担抚养这对双胞胎长大成人。

谷峰问海南:

——是不是打算一直照顾她们?

海南说:

——走一步、看一步吧。

想了一会又说:

——在我力所能及的情况下,我是不会放弃她们的,一定不会让她们饿着、冻着。

海南当时是对谷峰这样说的,说的很认真、很诚恳,十分平淡。

两年后的一天晚上,海南似乎喝了酒,打电话舌头扭不过来,结巴的告诉谷峰说:

——哥们,白雪带着两个孩子回四川了,本想和她结婚,可白雪死活不同意,说她配不上我。还有两个弱智双胞胎拖累,负担太重了,怕耽误我的前程。结果吵了一架,她就偷偷地带着孩子走了。走的时候,只留了一张纸条,说她回四川了,让我找个好女人过日子,她在远方默默地祈祷祝福,祝福好人平安。

 

10

 

海南把体彩店转让给人,自己也轻松了。

接下来,海南准备跟白雪的姐夫,尕头去哈国搞工程,他听说工程能挣钱。

谷峰劝海南不要去,毕竟是国外,安全因素不能保障。

谷峰把他爸在哈国遇害的事件,详细地告诉给海南,意思想劝阻海南。

谷峰告诉海南,八年前,他爸在哈国搞工程,工程做得风生水起、红红火火,名声很大,还与总统吃过饭、喝过酒、留过影,风光无限。在当地是响当当的知名人物。人嘛在哪都是这样,人怕出名猪怕壮,一旦成了知名、公众人物,惦记的人也就多了。

就在此时,一伙凶神恶煞歹徒惦记着他爸。

那帮歹徒有组织、有纪律,通过摸情况、几天仔细勘察作案地点,最终选择作案。

他爸每天要去晨跑,不管刮风下雨,还是天寒地冻。

当然,他爸得感谢部队这座大熔炉,培养了他这种坚韧不拔的刚毅性格。

那天早晨,他爸跑到终点返回时,三个歹徒躲在暗处,突然窜出来,横在他眼前,歹徒凶恶地拔出匕首,威胁他说:

——快给钱,不然就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虽然是哈语,他爸几年与哈国政府官员、材料商打交道,哈语除了能听懂,还能说出一口地道、流利的哈语,令哈国的朋友夸赞不已,说他很有语言天赋。

——没钱,看你们能把我怎么样,难道把我杀了不成?

他爸义正言辞,军人的大义凛然威严,眼睛盯着那帮歹徒。

——呵呵,还真有不怕死的货色。

一个大脑袋歹徒说完,冲上去就想刺他爸,他爸一闪身,歹徒一个趔趄,差点一个狗吃屎。

这般歹徒一看同伙吃亏了,一起冲上来,手里挥舞着匕首,一番乱刺过来。

他爸在部队练了一番格斗硬功夫,躲闪几次刺过来的匕首,飞起右脚,连续踢倒两个歹徒,趴在地上狼嚎着、满口流血。

另一个歹徒一见,狼狈地拔腿就跑。

趴在地上的两个歹徒一看,是不好惹的货,连忙爬起来,抹了一嘴的血,踉踉跄跄地跑了。

几天过去,他爸遇害了,死得很惨。

他爸遇害后,中国驻哈国大使馆,向哈国警察局提出交涉,并把他爸和总统合影给警察看了,警察局非常重视,立即成立了4·13专案侦破小组,全力以赴抓捕进行行动。

一周之内,警察局把此次遇害案件侦破了,抓捕了犯罪嫌疑人6名,其中两名主犯,就是被谷峰他爸打得满口找牙的歹徒。

歹徒抓获后,供认不讳,把作案全部过程供述一遍,警察局录音后,寄回祖国。

海南说再考虑一下。

第二天,谷峰又打电话给海南说:

——最近中亚国家动荡不安,生命安全存在隐患,不行缓一缓,或者可以去巴基斯坦、非洲的坦桑尼亚看看。

海南说:

——这两个国家没熟人、也没人引荐,不熟悉那面的情况,还是哈国情况熟悉,尕头在那里干了好几年,说那里不拖欠工程款,干了多少工程量,就给结算多少工程款,从来不欠钱。不像我们国内干工程,总是欠工程款,一拖就是好几年,甚至十几年。

海南没听谷峰的劝告,依然坚持他的选择。

2011年12月16日,哈国西南部扎纳奥津地区发生骚乱事件。那天,海南已去哈国两年零四个月。

当天,谷峰给海南打电话,手机无人接听状态。

光阴似箭,转眼间,八年过去了。

谷峰和海南再也没联系,他的那部国内手机,一直处于无人接机状态。

后来谷峰去问海北,海北把海南哈国的电话告诉他,但一直没打通过海南的电话。

谷峰想:

——肯定海南很忙、很忙。

——你哥是怎么被害的?

谷峰很想知道,急切地问海北。海北说:

——具体情况不清楚,驻哈中国大使馆人员,只说海南是位好同志,他们会记住他的。

一连好几个晚上,谷峰陷入深思,脑海经常出现幻影,看见海南历尽艰辛,跋山涉水,穿过一片茂密狭长的大森林,走进了一座异国风情的花园,鸟语花香,流水潺潺......

当我们在人生道路的十字路口,深陷于迷茫、徘徊、无助时,心中最美好的总是远方。

尽管远方依稀如风、飘忽如云,远方还是如诗如画。

然而,当我们走进陌生的远方,远方未必是风景。

 11

作者简介:吴晓钦,出生地:江西井冈山,现居乌鲁木齐。作品散见于《少年文艺》《中国乡村》《作家》《西部作家》《作家网》《作家在线》《回族文学》《新疆日报》《工人时报》《乌鲁木齐晚报》《昌吉日报》等报刊杂志及网络平台。小说、散文获全国征文大赛银奖、优秀奖。

 

注:本文已获作者授权发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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