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逝的故乡
安琪2014-10-27 08:45:20
（1）
黄河边 棵棵柳垂
在梦里把我一次次拉回
年少的我
手拿弹弓打鸟玩
有一回 身边的尕妹
身着红裙眼巴巴
望着柳梢不吱声
在岸边在黄昏
那时 炊烟飘过猫剌滩
被小风儿一吹
倒在河里爬不上岸
无意间 我瞄了尕妹几眼
那几眼真要命
半生魂儿靠不上边
每每夜深……
总被手里的弹弓打回
惊得半床冷汗
（2）
惨白清冷 那瞬间
回望我的是冰
回不到毫无悬念的清晨
被框定 只是
村庄竟如此地随意
将我一次次扔进
风风雨雨 是谁
为生命的渐逝而伤悲
请回吧 我的故乡
巷口蹲着的石狮目光迷离且坚定
定会一路相随 伴我
一世的颠簸流离
（3）
当残阳把暮雪
悄悄塞进马衔山的垭口
祖父的羊群被一只母狼
正赶上一面斜坡
那时候 祖父还年轻
祖母的裙子也艳
“就一袋烟的功夫……”
祖父如是说 我只好
无奈地苦笑
（4）
鹤立鸡群 是鸡错还是鹤哀
一冬天我都蹲在晒栏边
瞧瞧鹤看看鸡
捏拿不定
往往此时 三十里铺东
一群群羊渐次出栏
被赶到附近的屠宰场
排序站队
而杨二哥定会走出家门
一手端摸着烟锅
另一手插入裤腰间
从容掏火
（5）
第五次 幸福被掏空
朝阳坐在崕口
喊醒漫山遍野的露珠
四月 打草妹
满脸绯红跟着骡子出门
些许炊烟湿在身后
（6）
每每春天 总有些雨
不大不小没完没了
山前屋后村口河边
淅淅沥沥……
记得某年三月
下着同样的小雨
回娘家的二姐撑一柄蓝花伞
跟在驴背后
唱着《月亮湾》
时不多就转到了家门口
淅淅沥沥的雨
禄了林地
懵懵懂懂的我
成了娃舅
（7）
某个割草的黄昏
邻家的阿妹悄悄告诉我
林地无人 那时候
草色朦胧
秋意弥漫
暮色加厚渐成一段香气
恣意横陈着
一些匍匐的草叶
一些莫名的暧昧紧张
阿妹说起雾了
中天含月
小陌依稀
我有点伤心
（8）
傍晚 夕阳弄来了
几缕彩霞
把天空涂抹一番
然后落山 田垄上
艾蒿子惹些南风
摇醒身下虫虫
王家尕妹站在溪边
光脚丫子脸红
罗二扛着犁吆喝着牲口
从南坡湾转下来
准备进村
炊烟刚打弯
暮色紧跟着加厚一层
猫头鹰借田鼠的火
点上夕月
给山村照明
（9）
山岩上站着的米三哥
喊羊 多数听话顺着沟沿爬坡
而三两只不听
拽住庄稼不松口
三哥没治
没治的还有 水妹
在沟沿斜对的麦地里
花汗襟鼓胸撅着圆屁股锄草
与临庄的人打情骂俏
四月 阳光笑成酒
在山野乱吹风
一会会东一会会西
惹得云絮胡飘像醉汉一般
山雀惊飞 与伙伴
把小枯枝扔在运回的途中
谁也没注意三哥和羊翻过山岭
去山那边喝水了
（10）
五月的山城没有教会我
如何驾驭南风
将谷底夏意
在微雨的早晨
带上山顶
你知道 立在山崖
凉风吹影
泼于四周的雾波涛涟涟
寒意来自心中
山崖 寂静
你知道 独处的人
容易触景生情
一朵幽幽独放的野花
足以惹起
乡心以及久远的爱恋
毫无征兆
故乡 往往在梦里
被大雨瓢泼 我在雨中奔跑
依稀是我年少
被急雨打散的炊烟
低漫于黄昏
高原
（12）
被椰子树梢的南风
轻别 雪就在荒漠落脚
漫天漫地
默默无闻多少次
悄然舞落
北方静若处子
而雪的相思
在回迁的雁声里
如藕
（13）
秋深似海
片片黄叶翻飞如织
晓雾散尽
林地沁怡诱人遐思
老枝向天
秋阳如梦照在身上
别样温暖
青石旁柳垂如袭
象她当初倩影
柳下潭幽正如她的眼睛
她可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