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羽的诗

高羽的诗
 
 
《邂逅华安玉》
 
我撞见的是一个异化的男子 
或美人。在北溪 
他（她）从上游一个猛子 
下扎。或斜戈。百年后
在数十公里远的丰山 
我们再见。相握
手心里。俱是泥沙和水沫
 
 
《悼》
 
二零一三死了 
请原谅，我不说 
离去、消逝或者安息 
 
我不喜欢
用太轻的词 
祭悼活过的一切 
 
月光太薄
草席太轻 
马革太悲烈…… 
 
“死是另一种形式
的积淀或者延伸……”
 
二零一四，在乡下 
我用生，埋葬它 
不轻不薄也不悲烈
 
 
《花忆前身》
 
从荷塘到花瓶
从花瓶到宣纸
从宣纸到一群
姿态鲜活的女人
……
嘘。请绅士一点
一朵荷花，正
从素雅的
宣纸上。醒来
看她的前身
以十种妖娆
绽放……
 
 
《所见：陷》
——301昆明印象
 
疾走的笔峰一沉
陷进纸
飞翔的鸟忽坠
陷进林子
游鱼
浮出水
陷进天空
刀子
偏离了亲爱的水果
陷进肉体
……
这是三月一日
记忆中的春城
被颠覆着——
汽笛呜咽
我们
陷进滴血的花丛…..
 
《给马航或所有失联的人》
 
我相信他们回来过多次 
那些失联的人。他们 
每回来一次，就会带走 
一大批亲人的影像
睡眠 、泪水和记忆。
他们死过一次，所以
比我们更害怕孤独和消失
所以更饥不择食——
所有痛苦的甜蜜的稻草，现在
统统被打成捆，绑到了
马背上。以致于
我在迷蒙中误以为
他们只是路过的某支商旅
——远方，在风沙里
一直被吹得发疼
 
《废墟》（2）
 
埋在废墟下的，是我的爷爷
那个颠簸着，走向废墟的 
是我的父亲。我
像一根长篙似的。在空 
旷的大地上。寻找着 
支点——
 
带血的夕阳 
就要滚落。我想摁住它 
长嚎。
 
儿子。在某部 
家族史的断章上
默默地看着这一切
他还在成长。要真正
理解。需要一段更远的距离
 
 
《悲哀》
 
每天看着母亲 
苍老
用闽南语 
一遍一遍 
不厌其烦地
解读生活 
我落泪了 
 
我悲哀 
我落泪 
也只是 
落在纸上 
 
母亲从不读 
我写给她的诗 
那些诗 
像另一个我 
 
在感伤时
自慰 
发给自己 
唏嘘的短信
 
《剥荔枝》 
 
此刻我剥着的 
不是长安那轮 
珠圆玉润的皎月 
不是岭南那汪 
清冽甘凉的山泉
 
盛夏的碧溪 
柔情和浩气 
溃烂于书卷中
 
我和儿子 
趔趄在一截 
瘴气的盲肠上
 
我们已经很小心了 
但还是触痛了 
乌叶敏感的神经 
 
《北溪，北溪》 
 
我懂得爱你的时候 
我已经快要老了 
我已经快要老了 
又有什么关系呢 
我的孩子还那么年轻 
他将代替我 
爱村庄爱山陵爱田野 
爱龙眼爱荔枝爱翠竹 
爱流水爱稻谷爱蔬菜 
爱鸟鸣爱蝉噪爱萤火 
像爱他身体里 
被时光锤打的骨头
像爱他身体里 
被生活滋养的血液
 
 
作者简介：高羽，原名林锦州，网名北溪高羽，福建省作家协会会员，作品散见于《中国诗歌》《诗潮》《绿风》《诗选刊》《诗歌月刊》《天津诗人》《新诗》《海峡诗人》《台湾诗学》香港《圆桌》诗刊等，入选《中国诗歌十年》《福建优秀诗歌选》《华语诗歌年鉴》《诗选刊》“2013青年诗人网络大展特别专号”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