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用月光塑造新的面孔(组诗)
作者:郭旭升
我用月光塑造新的面孔
所有马匹穿膛而过,继而
断裂的悬崖瞬间拔升
罹患一种风湿,骨节中
酝酿一场洪水
在深秋失眠,伤口潮湿
占据烟火与隐患
岩石堵住喉咙,发不出
任何叫喊,以至于河流失真
我曾掀起王朝的废墟
跌落残骸,植皮荒芜的宝藏
只要月光更近一些
重力与心脏就融合得更加紧密
夜雨绵绵,成为水患的导火索
我在各式锈斑里遭受
身体的麻木与枯萎,丢弃
面孔,完成一次蛇蜕
月光承载了我的一生
并不是所有的夜晚都值得酣睡
我想象月光成为诗句,流出泉水
我躺在镜子里,成了发光体
我在桂树上看着自己的倒影蹦极
凌晨三点我目睹风将我一点点掏空
我因此变得轻盈,像一片羽毛
在我逆生的鳞片中有苦大仇深的
骨灰,有咳血的词汇
有长着翅膀的石头
也有干净的雪
我接受我从影子穿梭到影子
成为午夜之子
在子时折纸飞机的航线
在丑时喝干茶叶里的柴火
在寅时放纵笔乱涂乱画
在卯时煮粥放入咸菜
在辰时和星星说一声晚安
穆桂滩
就让我在高高的山岗流浪
在饥馑和干渴中加速衰老
只要把握好光阴侵蚀的力度
就可以活得久一些
用黄沙豢养寂静
用战争憔悴创伤
就让我在空旷的神话寻找
在影子和孤独中辨认方向
只要准备好滚烫的火焰
就可以抵住眼泪
用星空繁衍古老
用箭镞摇晃史书
就让我在裸露的大地沉默
在顺从和发愣中完成生长
只要守住最原始的青铜
就可以无视分解
用音容掩盖敌意
用黑夜重构灯光
晨 雾
水滴分散成极小的微粒
依次浓缩成雾气和隐秘
麦田抒写青色的回忆
一声鸟鸣就这样陷入无休止的
等待。自然不必期许
一场小雨浓郁一把伞
成为一个节气的问候
随着粘连的空气一层又一层
脱去沉重的外衣,月色
也会在冬日的清晨停滞。只不过
飞鸟总是新的,包括羽毛和故事
在空荡荡的季节里,朦胧总会
不约而至,包括极致新鲜的孤独
而一些沉睡的物体
依旧缄默不语
平面构成
等同于简洁的虚构之美
时而短促,时而失真,时而闪烁
有光的二维折射和声音的水纹
寄生于黑白,在影子和影子的影子之间
不停切换,成为心事的轨迹,抵达石墨
的腹腔,像解读几何立体难题,留白和对称
充满玄机,埋伏着笔尖的狂热和隐喻
夜晚本来就是眩晕之美
菱形、罗马柱、中心旋转也是眩晕之美
专注于眩晕,因此推开木质的结构之美
在空空如也的镜面,描摹风的形状
将美的视觉折叠再折叠,盖上邮戳
模仿奇幻的豹纹成为概念,寻求快慰
遇到一片机理的羽毛,回应力的构成
而更多的理性,在思维池塘的外面
在强大的凌乱和时间线条整齐之间
即使艺术患上贫血,也是感性的美人
犹大项圈
这无声的黑暗,凌乱骨头
注定孤独,溃败更广阔的族群
梦见盐碱滩制造旋涡,推动
哀歌蜿蜒成行走的山峰
在永无止境的抵达中悬着束缚
被舌头、枪支、黄金组成的危险帝国垄断
只有无知接连重启定位的岩浆
即使双睫毛依旧无法阻挡阴影成为永恒
贪婪近乎魔鬼,更有甚者是循环噩梦
多一声啼哭都是多余的,无助的
背叛是无意的承受之重,而不是选择
最终就是这样远望驼群成为弃儿
成为蚂蚁最隆重的美食博物馆
成为清莹的河水,成为一株骆驼草
自愿赎清被植入体内的狭迫
在夕阳下独自走向沙漠深处,成为星星
对 立
举棋不定和杀伐果断同样具有仪式感
满目疮痍和锦绣罗绮才是一胎双生
寺宇凌空而脊柱深扎大地
春色渐浓但寒风却回旋如镖
新鲜的面包整齐地摆放在陈旧的架台上
隐蔽的影子却长满现实的触角
空旷对应充实,磨难对应顺利
白对黑,生对死
就像我能看见自己的正面
却一直无法看见自己的背面
莫比乌斯环始终无法区分起点和终点
克莱因瓶装不下一滴水也容纳得了大海
在寂静的道路上我总会听到寂静的声音
在晴朗的夏日我总会看到阴霾的晴朗
走过太多河边的鞋子比河水潮湿
黄昏是从正午才开始的黎明
等我透过镜子走到镜子背后时
才意识到结束是真正意义上的开始
刊于《草原》2021年第5期
作者简介
郭旭升,1998年出生,青海化隆人,毕业于西北农林科技大学。有作品发表于《诗刊》《中国校园文学》《中华辞赋》《作品》《青海湖》《诗歌月刊》《青春》《散文诗》《六盘山》《雪莲》《美文》等刊物。
来源:《草原》
作者:郭旭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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