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上河图

 
1）
 
清明。在仲春
与暮春之交。当此时节
阳气旺盛
阴气衰退，万物
吐故纳新，人民
扫墓祭祀缅怀祖先
也踏青郊游
循自然之规律
享春天之乐趣
 
当此时节
汴河水碧，波纹如同线描
有一画家，姓张名择端，身形瘦削
行于熙攘众生间
体察
记忆，一幅完整的清明上河图
已在他心中长成。
 
2）
 
故事
且从荒野郊外说起
 
鸦雀栖息的树头，石磨安静
农家小院，鸡鸭觅食，扬起细微尘沙
牛羊食草
听不见草的哭泣，听得见
牛哞哞，羊咩咩
农业已经很发达了
有唢呐声传来
有铙钹声传来
迎亲的队伍近了，近了
我想一跃而进那辆花轿
成为新娘
却只能在今日帝都北京
就着手机
横屏看画
偶尔拨大画面，想看清楚
新郎怦跳的心
新娘窃喜的笑，也是不能。
 
意外的事发生了！
领头马不知何故，突然受惊狂奔
家奴猛追
看热闹的孩童尖叫，一时乱了手脚
幸有奶奶一把拉住孙儿
急入家门
我在画面外跺足、担忧
终也无济于事。
 
3）
 
城墙已有颓败痕迹
城楼上，无有一人，守城的兵士
趴在楼梯处
往下看，兵营已租借出去
改为商铺，毕竟大宋，繁忙的业务
让老板手中的算盘
嗒嗒不停
兵士笑
老板也笑，敌情在远远的某处
敌情还在远远的某处
只要金兵不杀到汴京
我们就看不到
敌情！
 
城楼无有一人
城墙已有颓败的迹象
这大宋的江山，工诗善画的徽宗帝
你的江山
暂且一切尚好。
 
4）
 
木质结构的建筑
连成一片。汴河两岸，木质结构的建筑
连成一片。小心啊
只要一颗微小的火星，就能让繁华毁于
一瞬
小心啊，望火楼上
依旧一人也无
兵士们在兵营改成的饭馆里喝酒
划拳
火在某处酝酿着
张择端的心在痛
我的心在痛
我们，都拿火——即将到来的火
没有办法。
 
5）
 
男人们趴在桥上看风景
熟悉的汴派桥，有弧度极为夸张的拱背
我故乡有这样的桥
我故乡漳浦赵家堡，有这样拱背弧度
极为夸张的桥名汴派桥
那是南宋末年
皇族闽冲郡王赵若和流亡
避难、隐居所建的一个
古城堡——
 
其布局立意
处处仿照大宋故都汴京
 
可怜的南宋，已没有资格
自称大宋，可怜的南宋，世皆称之
“小朝廷”
 
汴京宋永远也不会知道
还有一个杭州宋，张泽端永远也不会知道
他笔下拱背弧度极为夸张的汴派桥某一日
会建在我故乡漳浦赵家堡。
 
6）
 
烦人的小乞丐
鼻涕脏脏的小乞丐，丢给你一枚铜板
我还要看风景
丢给你一枚铜板快点走
我还要看风景
 
7）
 
哈那老槐树下酣睡的男子
脸枕手臂，外裤褪到小腿上，红色的裤衩
多么抢眼
谁家的男人如此这般不守规矩
谁家的女人快把你的男人领走
老槐树下酣睡的男子
趴在大地上
鼾声，和醉酒的臭味，搅得地下的亡灵
纷纷皱眉
 
8）
 
妈妈妈妈
他们在打架，两个大人打一个大人
算什么本事
妈妈妈妈，被打的人为什么不穿衣服
他那么瘦
我都看见他的肋骨了
他好像要哭了
他真的哭了
 
那是官家在抓壮丁孩子
快别出声，小心官家抓你！
 
9）
 
这些士兵太懒散了
翘着脚坐在门墩上，看街景，也不去
练操，也不去舞剑
这样的士兵怎敌得过金人
这样的士兵怎守得住家园
 
皇帝皇帝
我要把这样的士兵画下来，皇帝皇帝
你不要一天只是吟诗作画
你要作画也应像我出来走走
看看
不要只画花鸟鱼虫
 
10）
 
要撞上了要撞上了
快收桅杆快收桅杆
为什么要撞上了才着急忙慌收桅杆
船夫们干什么吃的
两岸居民干什么吃的
汴派桥上这么多人干什么吃的
一旦桅杆撞上桥
要么桥倒
要么船翻
没有一个好下场！
 
11）
 
这些违章建筑
这些从商铺继续搭建出来的违章建筑
已经把一条街道挤占得只剩
一道缝
坐轿的文官来了
骑马的武官来了
谁让谁？
谁也不让谁！
那就骂吧打吧
那就打吧骂吧
反正这大宋已经乱套
反正这大宋已经乱套
 
12）
 
酒肆里有梁山好汉
青楼里有李师师，更有24具尸体藏身我画里
皇上皇上，您看到什么
 
我只看到我李师师
亲爱的师师，我来了！
 
2019-8-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