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鑫的诗
《喜鹊及麻雀》
一间破败的房子
一位瘸腿的赤脚医生
一把没做成的弹弓
一段不是爱情的对话
去年全村有五只喜鹊
今年不知怎么了只剩两只
这两只喜鹊还不合作
一只飞来 一只飞去
弹弓没有做成
做成谁会打麻雀呀
麻雀现在多了
村子的路马上断了
各种修路的构想在心头
村里剩下的人不多了
不多的老人在一个角落
抽着烟锅 杀一盘象棋
我们回家了
在每一个节日
端午也不例外
我们是收割他们幸福的收割机
分别后母亲和父亲又开始种植他们的期待
期待就是他们惟一的幸福
胡须飘飘
洁白如雪的忧虑
肥得冒油的黄土地没人种了
到底以后吃什么
这是九十岁的老爷爷抽在我心头的一鞭子
兔子多了 流浪狗你来我去
野鸡扬武扬威
陪伴着母亲除草
它们啃母亲的果树
啄母亲的种子
分食母亲的早餐
只是儿女们远了
低下头深翻母亲的园子
种植烈烈艳阳
种植纷飞的洋槐花 柳絮 蒲公英 牵牛花
在我的心田
从猫狗的眼神兔子的脚步鸟儿的歌声中
我知道惟一属于我的
在以后父母亲要长眠的黄土地
让他们的汗水和心血浇灌出一棵棵果树
我不能厮守的时候
有兔子小鸟和松鼠
啄下一颗熟透的果子
献给我的娘亲
老早煮好了甜醅以及
洋芋面筋 油饼 花线 凉粉
催父亲买来猪肉鸡肉油桃茄子辣子
好多父母不能吃
打电话催问我们的归期
孙子是否回家的消息
准备好西瓜甜瓜西红柿啤酒饮料
各种都是孩子们的欢乐
父母亲实在吃不了几口了
只为看着我和孩子们吃
我们不停地吃他们就高兴
带着不到铁锹一半高的孩子
翻一片土地
留给父母
种植孩子的童话
我不想孩子以为
苦难的岁月是传说
柳枝垂在门楣上
布谷歌唱在翠柳里
花线绑在孩子的手指上
“高山”点着在我的心坎上
我的端午不在汨罗江
我要告别我的小山村时
介子推仍然没有从熊熊的大火中
走出父母的山头
注: 点“高山”:我的家乡,端午前一天,会把各家的柴草收集一大堆,在山神庙前。五月五的早上,不论谁早起,点燃,名曰点高山。我以为这和介子推有关。
《马魂》
午夜
哒,哒,哒的马蹄声,你心跳的声音
敲击着我的梦
显示器投射出你屈辱的眼神
就在那里
关山之巅有一片草原,草原是你的故乡
飞扬的鬃毛
抚过我几十年的瞭望
我来了,远远地看到
森林和小溪,修剪得整整齐齐的草坪
昔日,你们青春的身影
你们,一群落魄的英雄
被老人或孩子牵着,驮着一群群寻找欢乐的人
他们欢笑,扬天狂歌
你们却紧闭嘴唇
这里,肮脏的溪流侮辱着草地
这里,任何可以想象到的污秽在飞扬
这里膨胀的胃口屠宰着羊群,你们的小伙伴
这里,聚集着成群的不应该属于这里的一切
一切,包围着你们思念的眼睛
饮马泉边,我听到那个石雕的马在悲鸣
这是关山牧场,
山坡上雪白的花朵,守着大秦王陵
王陵里埋葬着你们的灵魂
哒,哒,哒
你告别的声音,我听得懂
作为马的姿态,我们没法相见
在今生
《九月九日再登六盘山》
一 归来
阳光擦洗干净了我周身
是秋日里蝴蝶空明的翅膀
一缕透亮的风
栖息在六盘山顶
季节的热情
红遍了沙棘的发梢
那是害羞的山里姑娘
拥在怀中
这生命的礼物
大山蹲下身子
拂去我一切的烦恼忧怨
下山归来
酝酿那阳光的果子
酸酸甜甜盛满人生的酒杯
陶醉我逝去的华年
二 山 的容颜
秋天开始收藏
生命的热情
春的嫩绿夏的金黄
冬天匆匆而来
山头稳稳地撑住
这是他挺立的惟一理由
蝴蝶要把影子折叠到黄菊的清香里
蝉的声声赞誉
刻录在农家小院
关山的怀里
拥抱着娇羞的瓜果丰满的庄稼
娇艳的新娘
陶醉了大雁
擦亮天空的眼睛
小桥边的柳树下
黄牛幽幽的一声
感谢蝉的祝福
三 山
是风雨雕刻出来的岁月的脊梁
穿着荆棘挽着山溪
伸出千万条臂膀
在悬崖在峭壁
呼唤我
阅读他的生命
月光脱下我所有的伪装
赤裸裸地跪在艺术的身后
惶恐地彳亍而行
在凌云的绝顶面前
我只能一丝不挂
空灵的灵魂欣喜地欢笑
这岁月的馈赠
四 凌绝顶
这高度和白云蓝天相握
脚下是一块块坚实的存在
风刀霜剑电闪雷劈的情绪
淬炼得钢铁一般
盛开花的笑容
披着云的霞衣鸟的和鸣
风的清香
犒劳我的拜访
我知道有许多人和我一样
被这臂膀牵着上去一会
只有那些扛起
千山万峰巨石的人
才把自己挺立成一座山峰
苦蕖菜外一首
不知道母亲铲了几天
跪着,在老家的黄土地
一棵一棵地铲
给哥哥妹妹捎了三大篮子
从老家到几百公里外的省城
给我,我的妻儿
每人一大包
苦苣菜褐色的叶柄连着嫩白的根
白嫩白嫩的根,是母亲细细的乳汁
滋润我们童年赤贫的日子
绿色的叶瓣,是天使爱的手掌
搀扶着瘦弱的岁月,成长成我们一生的记忆
在不同的地方
我们用调和搅拌,咀嚼母爱
泥土的味道,很苦
很苦很苦的菜水,母亲的泪
舒缓膨胀的胃口,清爽燥热的心
叶瓣边缘,生活的小刺
吮吸着我血液的湖泊
把筋骨晾晒在家乡的屋檐下
《苜蓿和贼》
春天来了
感激在心中生长
苜蓿芽出来了
贼昼伏夜出,我的爷爷奶奶我的父亲母亲
一把刀子,生锈了的冬日
闪着血一样的颜色
给我们偷来活下去的希望
我没有骄奢的资本
我是贼的儿子,靠他们偷来贫血的尊严
偷来生活,喂养我
夏天的田野,他们生长着
卑微地生长着我母亲弯曲的影子
紫色的苜蓿花 黄色的蒲公英
翠绿的苦苣菜和荞叶菜,我的鲜血我的骨肉
永不泯灭的灵魂和良知
春天的苜蓿,贼的儿子
土里土气的模样
拿什么趾高气扬
十月的蒲公英
刘鑫,笔名关山月,守候关山下一所中学20多年,平凉市作家协会会员,中学语文一级教师,人人网文学论坛诗歌版主。1993年开始,有诗文散见于《双丽文学》《廊坊日报》《陕西教育》《平凉日报》等省市报刊;和湖北某文化公司合作,编校出版《阅读之星》四册,2014年由东北师范大学出版社出版,全国发行;创作歌曲《云崖传说》获2014年甘肃省省委宣传部优秀文艺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