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暂记
黄运丰2014-12-30 12:02:39
青春暂记(黄运丰/文)
曾经年龄小,现在很年轻
及至上大学,我在心里都洋洋自得的是,各个阶段的绝大多数同学都比我年长两三岁。始终莫名觉得这是一种优势。虽然实际中,我并未由此得到什么实惠,也并不比哪个同学更具备令人赞叹的本事和成绩。这种凭空的优势,也让我一直处于慢慢吞吞、吊儿郎当的状态。大学毕业之际,同学们都在四处投递简历找工作时,我在宿舍里打游戏;同学们差不多都有了稳定工作时,我还在犹豫是直接去找工作还是考研或考公务员;大家陆续结婚生子了,我还在考虑自己究竟适合干什么样的工作;大家开始买房买车了,我还欠着一屁股债……如此虚度了几年光阴后,我甚至也无多少懊悔之意,因为我知道,自己依然如此年轻。
只是曾经那点让我飘飘然的优势,现在是彻底让渡了。
青春起点和玄鸟诗社
几乎可以说,我的青春起点是从创办玄鸟诗社开始。在那之前的自己除了写写诗没有任何野心,也没什么具体的远大理想,更不参与学校里的任何社团,唯一的活动就是逛逛诗歌论坛,以及和系里几个同样爱玩的同学没日没夜的打魔兽。
2007年的那会儿,我还未满20岁,已经是大三接近尾声了。和相识有些时日的中文系潘建设同学,仿佛突发奇想一般倒腾起了玄鸟诗社,从此,总算是给自己找了点事做。
起初,我们还只是用校园社团的那一套玩法,在校内发展成员,主要是建设作为社长从他所在的中文系去发展的,也就是口头上说说,“我们搞了个新诗社,你也加入吧”,人家一听也没多想,“行,算我一个。”我觉得一开始,几乎没有一个人觉得这事有多新鲜,包括我和建设本人,毕竟学校里本身就有一个牛气哄哄的诗社,我们跟它也比不了,有学校团委的支持赞助,有几十年的历史,有指导老师……而玄鸟诗社,除了我们自己几个人就没其他人知道了,更没人在乎你究竟想干吗、能干吗。
眼看着也像那么回事了,社团有人了,得弄出点动静。于是就商量着出个“试刊”,试刊嘛,就是试一试,因为没钱,所以就一切从简,汇集了几个人的作品,然后是我以主要编辑人(也就是主编)的身份在word里倒饰一下,完了在打印店里打印再复印,于是乎就成了。虽然不过如此的一个小动作,让我们自己还是小小欢欣了一下,接下来就想着应该往大了搞。开设论坛,筹划一期真正的社刊创刊号,吸引更多的同道中人……想到在学校里面再发展成员可能性和意义都不大,就把主要精力放在网络论坛上,以为创刊号征稿作为第一个动静,越发激起了我们年轻而纯粹的热情。
关于最初的那股干劲,其实之前也成文说过多次,感觉老是反反复复去说就像嚼剩饭,没什么意思。这里就单单说下创刊号付梓前后吧,首先,我们不愁稿件问题,因为征稿启事甫一发出,就有来自全国各地的年轻诗人们的投稿;也不愁编辑和设计排版的问题,因为凭我自己当时对word和photoshop的皮毛技术的掌握,都能应付;愁到我们的是印刊物的钱,按照我们所知的最低花销也要一千多,我们来不及去找什么赞助,实际也不知道谁会掏赞助,那就只能凑份子了,当然我和建设出大头,另外还有几个每人出个百八十块,勉勉强强确保到时够支付费用。于是乎为了确保到年底(2007年)能出刊,我和建设在通宵达旦的编辑稿件的同时,都开始省吃俭用、借钱存粮。编辑完初稿后,建设和我一起在我的宿舍里,对着电脑逐字校对,当晚把定稿发给联系好的印刷厂,当时连小样都不知道是什么,直接就让印刷厂开印。几天后我们把钱交给印刷厂,看着打包成捆的三百本创刊号,我们感觉有一种忐忑的激动,仿佛觉得自己完成了一件大事,又一时间不知所措——只是这样吗?
七年过去了,我经常会想起玄鸟创刊号真实的出现在自己手中的那一刻。现在看来,那本刊物粗糙的像一块未经打磨的璞玉,但毋容置疑的是,正是那块璞玉在经过七年的雕琢后,才成了如今这只已成初形的玄鸟。它是我的青春的起点,无论是出于无聊或者是无助,它已经是迈出的那一步。
七年过去了,玄鸟是青春彼时的起点,也是青春此时的起点。因为我们一直在“脆弱的坚持”,我们投放在玄鸟诗社微信公众号上的热情,延续着对诗歌宗教般的顶礼膜拜,也收获着生命中不可多得的肝胆相照。
“资浅设计”和“独立出版”
以前会经常跟公司里的设计师开玩笑说,我真正接触ps比你们都早,甚至是总监们,所以在我时常对画面指指点点时,他们就戏称我为“美指”。刚上初中那会儿,一个姑父在街上开了个数码激光打印的档口,教了我几招ps(他自己到现在估计依然只会那几招),因为一直没练手,也不知道那玩意儿究竟有什么用,就始终没能成为我的傍身之技。直到开始设计玄鸟的试刊号封面之前,我还只是对能在照片上加一行拍摄日期的文字,而感到莫大的自豪感。试刊号的封面实际上是挺糟糕的一个出品,设计的是蓝色的玄鸟玉玩,当时不懂滤色和对比度之类,完全随性乱操作,吃啦出一个效果貌似有感觉就定了,最初结果不过是黑白打印了一下,其实设计不设计也就那么回事,甚至还不如直接在word上整了打印的效果好。之后没多久折腾出来的创刊号的封面,虽然连抠图都不利索,但勉强可以算得上我的第一个设计作品。玄鸟随后的二三四期纸刊封面,以及延续了30余期的玄鸟网刊的封面,都成了我对平面设计产生浓厚业余兴趣的练兵场,也让我日后有胆量去尝试做独立出版,并开始接下出版社和图书公司的封面设计任务单。
萌生做独立出版的念头,是源于对当时所见的两套所谓的正规出版的“诗丛”的批评。这两套诗丛中的十几种诗集,本身自然不乏佳作,但因为粗制滥造的包装、整体化一的铺陈以及炒剩饭的大杂烩策划,让一本本本来应该个性鲜明、活色生香的诗集,从成为一道亮丽风景线的可能跌落成了一批味同嚼蜡的文字垃圾。如此这般,怎不让一个写诗办刊的旁观者为之惋惜!
指望“业界”不成,不如亲自上阵。本身我对诗歌结集一直有着偏执的看法,基本上在有生之年,我是不会将自己的诗集通过所谓的正规出版给倒腾出来。于是,就操弄起独立出版来,取了一个名字叫“艾坡姆计划(ipoem plan)”,专注于诗集,后来单纯出于想扩大文体涉及范围,就又取了一个大名叫“韦编文化”,由我和玄鸟同仁白度一同操办。在我拿自己的诗集做试验品之后,有一个感觉,这样面世(自行编辑、印刷到淘宝店销售)的诗集,更能以一种“私人订制”和“理想纯粹”的出品呈现在自己面前,以及自己的优质读者面前;这比在“正规出版”中经过难以避免的阉割之后,于糜烂的市场中抛头露面却不遭人待见,要让人称心如意的多,也回味无穷的多。
随后,是以十几个玄鸟同仁的个人诗集做了一系列操练演习,我们终于摸索出了一点门道,再接着出品的《我一直坐在我的身旁》(巫小茶诗集处女作线装本)和《蜘蛛的上帝》(余怒长篇处女作限量版)就完美多了,而且都获得不少订单和赞誉。
虽然自个儿也标榜独立出版人,但我始终觉得“独立出版”其实只是说着好听一个词,它并未接近我们去做的这样一件事的本质。最近几年不时有人视之如神明,自己也俨然能耐万分,几乎要把这事作为拯救汉语诗歌的强效剂和改善出版业的救心丸。殊不知,那些对独立出版的鼓吹无非是边缘者和失败者的聒噪,试图强行在一块自以为是的处女地上留下愚蠢的印迹。他们决然不知道的是,“独立出版”不过是“自媒体”时代的自觉萌发。
“公司杀手”和“广告狂人”
在我大学毕业一年之后的工作经历中,是扮演着一个“公司杀手”的角色,此话说来就有趣了。因之来广州的一份工作相当于一个工作室,做着一个整形医院的医疗策划,没几个月,工作室解散;跳到一个整形医院内,没多久股东们散伙;接着是在一个图书公司里做编辑,本来也没注册的公司名字在我干了大半年走人后,又换了一个名字;随后是在一个朋友开的活动公司里,终于干了超过一年,公司因为税务问题而歇业了(后来又另打鼓新开张);后来到一个地产代理公司,干了十天自己跑了,却给老板留下了一个不错的印象,半年后老板约谈了几次,让我又回到那里,于其新开的广告公司(子公司)里磨刀霍霍了一年半,直至老板觉得广告公司业务搞不下去而撤销了“番号”……
总的来说,这样一个工作履历可谓颠沛流离,而且没有一个是长久之所,我的青春差不多就是这样给“耗掉”了。当然,在上家公司的有如小作坊的广告公司里,我也真正找到了自己愿意长期从事这项工作的感觉,一是得益于这一年间前前后后有五六个创意总监打这里走过,让我见识了广告是怎么回事,也从这些不同的创意总监身上学到了不同的东西;二是赖于期间对美剧《广告狂人》的迷恋,我幻想了癫狂的广告人可能的精彩人生。我知道,我这样有着不安躁动之心的人,可能也许大概就是适合做广告写文案这个活计。那几个在一年中如流水而过的总监们中,有一个真正让我学到了广告应该怎么做,虽然他并没有亲手教授我什么,但耳濡目染中,着实深深受教。尤其无意间听说他特别喜欢看电影,所以画面才做的如电影一般美轮美奂之后,我也养成了一天看一部电影或几集电视剧的习惯。显而易见的是,这一点对我自己平时捣鼓点设计的玩意儿确实大有益处。
“半个诗人”和“文案的秀”
有人说广告人也是半个诗人。相对而言,像我一样从整个诗人过渡到半个诗人的人,是会更现实一些,也更容易迈过将理想变通一下去追求的坎儿。或许可以说,做出令人拍案叫绝的创意是传统广告人矢志不渝的追求,正如写出一首万人传诵的诗是诗人殚精竭虑的梦魇。
发起《文案的秀:访谈录》是一个突然的想法,大抵也是自己从业中遇到瓶颈之后,顺其自然的想法。秉承对文字的单纯、真诚的理想,想在广告文案上寻求赤诚的激情。所以,访谈就成了一种最直接的形式,去接近为数不少的同样迷茫于传统广告末路的同行们,坦诚沟通,切磋技艺;就像对诗歌的热爱和坚持能让你在每一个城市,都能遇到与你同样嗜诗如命的人。
四年前,同样是以玄鸟诗社为试验田,我和几个同仁发起了一个《玄鸟访谈》,即是针对同龄人中普通的有梦想和坚持的诗人,展开一系列“一对一、无障碍、平民化、领域性”的对话,辑录成文,以期与受访者共同成长。如今,这个关于文案的访谈发起之初衷,也是如此。我想,这些话应该可以回答很多朋友最想知道的问题:你怎么想到搞《文案的秀》的?
令人惊讶且欣喜的是,访谈第一期甫一发出,即受到各地文案从业同行的喜爱和热捧,不仅仅是广告或公关公司里的专职文案,还有和文案爱恨交织的设计师们,还有出版社、杂志社和电视台的编辑们,等等等等。同时建立的QQ群在头一天即有150人加入,发布四期以来,平均一周即有200个文案发烧友进群交流。这里尤其要感谢的是顶尖文案网站作为专门性网站对《文案的秀》的赏识与推助。
正如我在为《文案的秀》撰写的宣传文案所写的一样,“也许你刚入行,或已是行业大拿;也许你身居要职,不只扮演文案;也许你正处迷茫,正纠结这碗饭……关于文案这活,你指不定有话说!”计划第一季访谈30期,其中受访者(已接受采访和即将采访)有新手,有大拿,有业内偶像;有甲方,有乙方,有电视台;有入行一周的,有坚持五六年的,有干了十几年的;有实习生,有创意总监,有总经理;有在本土小公司打拼的,有在国际4A里攀爬的;有身处三四线城市的广告寻梦者,有一线城市亢奋的广告掘金人……
当然,《文案的秀》看上去并不是一个成功的商业案例,但如此这般的小范围热闹非凡,也可以说是一个荡气回肠的事件了。我觉得它有点像一种流行的商业模式:C2C,只是有点像而已,毕竟我的初衷并没有那么势利的现实。唯一可算得上是现实的想法,是我希望等第一季访谈结束时,可以将30篇访谈结集成书,就像《晓说》和《罗辑思维》一样,虽然《文案的秀》相对小众的多。可以预见的是,这是能让所有人都得利的做法,尤其是对有意或正在从事广告(文案)却难以长足进步的朋友们,它一定比那些文案工具书或是技能培训之类东西,更能锻造一个文案和广告人的“道”、“法”、“术”以及“格”。
如你所知,常常看到这样的言论,比如“互联网时代大潮冲击之下,传统广告岌岌可危”等等,和传统广告面临同样命运的貌似还有纸媒、银行等等,凡此种种的命运判决,不一而足,也已不那么新鲜了。说这些泛泛之谈,是想推及广告文案之上,因为我们所躬逢之际遇,也许并没那么危言耸听。新时代车轮滚滚向前,互联网的演进可能对广告(文案)产生从头到脚的影响,也只是“术”之变化,比如互动比之传统广告的即时性和灵活性,比如在自媒体之上传播的波及面和自由度。
在发布访谈录四期之后,个人有一些新想法,在营造广告文案同行之间“平等、互动、真诚”的交流同时,希望能与所有同行一起蜕变,以适应势如破竹的大潮,在互联网时代见证“正宗”广告复兴的光荣与梦想。
所以,文案的秀,秀出的不会只是一句文案的雕虫小技或是内里乾坤,而应是一个文案的能量与骄傲,以及赤诚和热血。
青春未央,路在前方
命名为《青春暂记》的一篇记叙文,行文至此尚未出现一丝青春应有的情事,也许是有意为之吧,我不想去秀恩爱。不是有说“秀恩爱,死得快”么,霆锋和柏芝早离了,文章和伊琍危机了,奇隆和诗诗也快现端倪了吧。我辈不过平常人,更应珍惜眼前人。伴我行经颠沛青春的人,应许她一个丰沛的家。
从青春起点,到此时此刻,没有什么大成就,却有不少小惊喜,庆幸自己有一颗“能折腾”的心和一颗“会来事”的脑袋。之前在朋友圈发过一条说说“总结”人生——我的人生大概可以用一句话形容了:有心插花花不开,无心栽柳柳成荫。为了当语文课代表,拼命写好作文,结果当上了政治课代表;渴望成为小说家,拼命读各种书,结果写诗成瘾;一心想考中文系,却阴差阳错的进了政教专业;本无从教之愿却学了四年师范;本以为毕业后会四处游荡,却一下呆在广州快五年了(到今天是整整五年);原本想做个文案的工作算了,却又对设计成癖;一直以为工作稳定了就安分了,却依然惶恐如初,不知明天又会怎样。
那是一条抒发彷徨的说说,尽管有人从中看到的是我的“精彩”人生,但不宜以此作结,好歹本文洋洋洒洒了五千字,我需要一个“光明的尾巴”,比如——青春未央,路在前方,漫长人生更有无数风景在恭候我的莅临。
2014年5月3日 广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