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

花月不曾闲

徐革萍2014-11-20 11:58:31
 台湾作家张晓风在20多年前,曾在一篇名为《也是水湄》的散文里写道,在某个春夜,当“丈夫和孩子都睡了,碗筷睡了,家具睡了,满墙的书睡了,好像大家都认了命”时,她却有些不甘,“所有的女人仍然有一件羽衣,锁在箱底,她并不要羽化而去;她只要在启箱检点之际,相信自己曾是有羽的,那就够了”。因为有这件羽衣,所以,在那个深夜里,她坐在那里,感觉到山在,水在,感觉到花在,月在。然后“系舟水湄”,心便饱满如花开,澄澈如月色。她欣喜地写道:“只要有一点情意,我是可以把车声宠成水响,把公寓爱成山色的。”
 只那一点情意,便令她心若花开,情澄如月,这是文人的特质。而哲学家又说“我爱固我在”,这是理性的思辨。当然,这爱是指人间大爱,是善的因,也是善的果。
 一轮秋月凉如水。我抬头望月,月亦望我。一朵菊蕊独盈枝。我低头怜花,花亦对我。看花,望月,也看到我自己。花在,月在,我便在。这样的日子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如若在这样静美的心田,再拥有一份美好的记忆,纯美如洁白的栀子花,开在你的心头;干净如皎洁的月亮,挂在你的窗前。或是有一个可以想念的人,想起时不悲不伤,念起时不惊不扰,有万般柔情千种怜惜,岂不更是最美好的情怀?
 曾一直喜欢纳兰的《生查子》。“散帙坐凝尘,吹气幽兰并。茶名龙凤团,香字鸳鸯饼。玉局类弹棋,颠倒双栖影。花月不曾闲,莫放相思醒。”纳兰用华丽的词藻写尽了相思与惆怅之苦。那花娇月明的,一刻也不曾辜负春光,他又如何肯从思念爱人的梦里醒来呢?其心澹澹,其情濯濯,千年之后依然感人肺腑。
 然而,人的一生总有爱不了的人。那人便一辈子住在你的心底。或许,在某个落雨的夜晚,亦或是一个黄昏的街头,你在路边看到一个极似他的身影,你一下子便想起他来,于是你的心也柔软了起来。原来啊,花月不曾闲,光阴也不曾歇,你一路在行走,看过绿的叶,拾起落的花,想念一个人。人生的路还很远,心比路更远,达不到便不曾闲,奔波里坚守着思念的底蕴,辗转中更知生活的意义。因为你正在走他走的路,住他在的城,沐浴照耀他的阳光,呼吸他呼吸着的空气。
 于是心安。在窗前小坐,看月色,听风吟,想孤单的自己并不孤独,一路走来,日光清朗,月色明净,千里之外,有人同行,有风同拂,有月同沐,而花影无数,一如那不醒的相思梦。
 其实,不愿醒来的,未必只是男女的相思梦,何尝不是一种对美的向往呢?何尝不是一种对未来的执着追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