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

年轮风一样飞

蓬文超2014-10-11 08:36:11
 小时候,乡村的路在眼里又宽又长,山坡又高又大,土地是那么辽阔,嗑松树高耸入云,落下的叶子一层层。文英姐、文丽姐、著哥他们,架上马驮子,吆着马去很远很远的森林砍柴。我羡慕他们,羡慕他们可以到玉米地里翻黄瓜吃,打打闹闹,说说笑笑。万丈高的白崖子上藏着绕鹰窝,几只绕鹰从空中盘旋而下。东瓜树几抱粗,三四十米高,顶端窜出的丫枝上,挂着一窝大黑蜂,蜂们像赶集一样,出出进进忙个不停。浓荫深处,绿长虫圈在刺棵上,一动不动地酣睡。
 年轮风一样飞,时光水一样流。如今,文英姐当奶奶了,文丽姐也刚送走了老人,儿子又考取了州上的公务员。我回去,那些儿时的伙伴,都变了模样,快认不出来了,在他们眼里,我也是这样子的吧。
姨爹不在了,他追随姨妈而去。
 老家对面的山,像一只雄狮,稳稳地卧着,目睹着小村的人情物事。四周的山,常年绿着,冬天也不会枯黄。寨子头上的云彩,像仙女,轻歌曼舞。天蓝似海,这是秋的季节。
 我拽着绳,默默地跟在人流后面,回想着姨爹高大魁梧的身影,他的音容笑貌不时萦绕眼前。表姐们趴着头,恸哭淋漓,哀痛不止。
 仙姐,和我一起长大的伙伴呵。她远嫁广东,已经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了。她低着头,扶着绳蹒跚而行,哭声传来,我眼睛湿润。儿时在一起放牛、割猪菜的往事历历在目。岁月无情,它剥蚀了我们的青春。仙姐的女儿十九岁,听不懂云南话,我用普通话跟她交谈。说起和她母亲儿时的情谊,她笑笑,竟不以为然。
 饭菜就摆在两家人家的家门前,一共有二十多桌。我、大哥、舅母、表哥等坐一桌,旁边是我的乡亲和亲戚。我环视,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竟不认识多少。
 “文超、文超,过来、过来”,当我们吃完饭到隔壁场子去的时候,一个大嗓门喊着我。我笑着走过去,定眼看他,不认识。
 “我是小坤,李代坤。”他笑着,大声说道。
 “哦!那不是和我在荞草堆里常打架的最好的伙伴吗。”我说。“妈呀!怎么长得这么高,这么不像了呢”我心里嘀咕。
 “是呀、是呀!我们是一齐长大的啊!”他笑着说。
 我想起了小坤儿时的模样,那时,他个子小,团团的,像陀螺一样。但体质好、硬朗,顽皮,和我臭味相投,经常在一起放牛、找柴,打架。我坐了下去,相互嘘寒问暖,情义浓浓。我不胜酒力,几杯下肚,我改喝水豆腐。一直款到天黑,总有说不完的话。
 老家的亲戚婚丧喜庆,我们总要抽时间回去。每次来到村委会的场子,总有一两个老人柱着拐杖踽踽而至,远远地坐着或站在一隅默默地看。我知道他们,一个是王大爹,一个是李大爹,他们都是上了年纪的人。因忙这忙那,不曾前去招呼。几年前,王大爹走了。这次回来送姨爹,又看到了李大爹,柱着拐杖,跟着我们走了一大截,身体看上去还很好。我深情地看了他几眼,在心里祝福他老人家健康长寿。
 回来路过学校,书声朗朗,有两个班的学生正在上体育课。这是我的母校,在这里留下过我六年的小学生涯。我真想走进去,看看我的影子,看看我的青春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