辜负
陈黄宇2014-08-27 11:24:25
辜负
陈黄宇
整理储物间,意外发现一枚锈迹斑斑,色漆掉落的悠悠球,心中一惊,仿佛刹那间所有的鲜血都涌入那早被我嫌弃的“低智商大脑中”,各种鲜活可爱的画面在脑海中纷至沓来,无一不是童年自己牛逼哄哄的模样,唤醒了多年遗忘的往事。
小时候我从没有把自己当女孩子看待。小女孩的三样宝——芭比、公仔、吹泡泡;而我童年的三样宝——悠悠、四驱、屠龙刀。后两者稍次之于悠悠球,仅昙花一现,记忆鲜少。轮悠悠球当时在我心中的地位,那是几十个印尼海啸都难以冲刷淹没的。
清晰地记得那是小学四年级,由于一部现代人看来必会评为“可爱乡村非主流”的国产青春电视剧《XX少年王》的上映,“悠悠球”,这一简单的,由一根细长绳与汉堡状的塑料拼接壳组成的玩具如雨前蚂蚁搬家般以猛烈的形势风靡展开。于是,仿佛一夜之间,身边的“哥们儿”人手都有了一颗或一颗以上属于自己的悠悠球。
只怪该剧太火,我也有幸成为了“死忠”之一。加上小时候特有的不服气心理,死命在圣诞节当天吵着嚷着让爸爸给我买一款剧中男主爱不释手的御用球,价值五十元人民币。这对于当时的我和爸爸眼中的我所应有的玩具价格实在是大相径庭,亏得我与生俱来的流利嘴皮子,最终将其拿下。
于是,我成为了班级中少数拥有“高级”悠悠球的玩家之一,优越感油然而生。为了不做“光有不会”的花瓶,我开始卖力钻研玩法,几乎课下时间都被它占满。其实当时玩悠悠球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那就是我所暗恋的小男生也在玩。为了能缩小与他的距离,我利用这个“媒介”,努力朝他靠近。譬如当他从我身旁走过,便猛地一拍他:“hey教我XX招怎么玩吧!”“我的总是打结怎么办!”“放学来操场PK!”……他也是名狂热的“悠迷”,有着特别的把玩技巧,总是欣然答应我的请求。每次他手把手教我玩球时,那种小心脏扑扑跳的感觉至今仍能回味,加上小时候我也是个好学的好孩子,领悟能力超强,总能很快学会,无论多么复杂的招式,我都能搞定,被他夸“学得快”,小心脏跳得更剧烈了。但正是由于我如此“速成”,没过多久,他身边便“花团锦簇”,多了好几个小女生,人人捧着比我便宜的悠悠球向他请教,也不知是真笨还是装糊涂,硬是怎么也学不会,彻底缠上了他,当时真有一种想一把悠悠球甩死她们的冲动。很快,我与暗恋的男生之间的“亲密”关系也无疾而终。
一开始使用悠悠球时,我可谓是对它宠爱有加,买了专门的润滑油,随时使他保持顺畅运转;绳子稍有磨损便急匆匆地赶赴买新绳替它换上,尽全力爱护它,随时随地将它带在身上。我的童年没有愤怒的小鸟,也没有洛克王国。一颗小小的悠悠球便是我的全部。每当我用力一掷,看着球高速运转于绳上,再差的心情也会随之活跃起来。当时有女生对我说:“悠悠球有什么好玩的,跟我一起玩芭比娃娃吧!”被我义正言辞地拒绝:“芭比娃娃哪里好玩,又不会动!”是的,直到现在,我也从未拥有过任何一个芭比娃娃,我也不止一次怀疑自己究竟是不是投错了性别,若我真是男生,必定是一个勇猛酷毙热血的纯爷们,拥有数不清的悠悠球、奥特曼模型、小霸王游戏芯片,任人羡慕,傲视群雄。
然而,时间总是一点人情味也没有,它总夺人所爱,消磨人的情感,尽管我多么钟情于悠悠球,却也没能敌得过时光的过滤。渐渐地,更多新奇的食物蹦入大家的视野,悠悠球沦落为过时的玩具,倒地不起,一蹶不振。我的热情也随之被过滤淡化,最终毫不留情地将它扔进了脏乱的储物间,一直都没有后续。
现在,我手持这尘封多年的悠悠球,想试着同从前一样回味一番。轻轻一掷,只见它在下落过程中突然刹住了车,停滞不前,原来是内部的铁锈早已使它丧失了本能。它已经老了,连白线也变成黑色。
那一刻,心中无限伤感。我拿出手机,拍下了它的照片,打算发条微博以缅怀这童年的“老友”。文字尚未编辑完成时,猛地一楞,差点儿抽自己一耳光,“蠢货!”,我心中暗自骂道,我这才发觉自己已经变了,而所谓的缅怀实际上不过是做作地分享,并且在这电子时代,物质横飞的情况下,我们手中所无法割舍的似乎早已不是从前那简单的游戏与玩具。没错,人总是要成长,成长是催人成熟的过程,但我此时看到的却是主客颠倒:以往我们操纵玩具,现今却被电子产品操纵。我苦笑,我们被这个世界改变了太多。转念一想,也庆幸自己的童年尚还美好,毕竟我的童年没有智能手机、平板电脑。有时,社会发展得太快,也未必是好事。
我越发沉重起来,尤其愧对于手中这颗冰凉的悠悠球,我把手机放回口袋,翻箱倒柜搜出一个小盒子,将悠悠球置于其中,郑重地摆放在书架上。
岁月总蹉跎,回忆永不落。离开了你那么久,希望你能原谅我。
2014-05-01
本文刊于《闽南风》2014年第8期。
陈黄宇,女,1997年4月出生,福建漳州人,高一年级学生。作品刊登于《教师月刊》《海峡都市报》《文学界》《厦门日报》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