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有条火车路
贺测亮
火车路,您那两条永不相交的铁轨,无数间隔的枕木,常常让我浮想联翩,异想天开。您好似人间天梯,让多少人爬上了理想的高地,把多少人带到了人间的仙境;您好像爬行的巨龙,牵引着一列列车厢,马不停蹄地飞驰;您好似上天派来的天使,携手千家万户,走向幸福之路;您心中有目标,脚下有力量,使命必达气壮山河。汽笛响起,山呼海啸;机车轰鸣,万众欢腾。火车路,您装着我儿时的记忆和梦想,时常萦绕在我的脑际,挥之不去。
离开家乡四十多年了,每每回家,我总要到村口的火车路边走一走,看一看,望望如今飞驰的列车,听听那车轮与铁轨的撞击声,仿佛又回到了那天真浪漫的童年,想起那清贫羞涩的艰苦生活。
我的家乡位于关中平原,陇海铁路从村傍穿过,自打五十年代后期出生起,铁路就与我有了不解之缘,可以说,我是听着火车的轰鸣声度日的,是看着列车飞驰的前行脚步长大的。
火车路,我对您情有独钟。从小,我们就喜欢在火车路上玩耍。闲时,约上一两个伙伴,或沿着铮亮的铁轨走直线,或数着脚下的枕木,悠闲自得的前行。那时列车少,速度慢,声音大,间隔时间长,因此不怕火车突然冲来,即使有火车驶来,听到轰鸣声,下来便是了。夏天,走在柏油浇灌的枕木上,常常把穿的粗布鞋都被沾掉了。后来,柏油枕木逐步换成了水泥路枕。
那时,家里穷,坐不起火车,去县城和出远门,都是靠两条腿走路。遥望笔直的铁路,看着它向远方延伸,暗自思忖,幻想有朝一日,咱也能像有钱人一样,坐上这火车,离开贫穷的家乡,去外面的世界看一看,玩一玩。
在我们村不远处,有个让行火车站——张堡车站,整个车站不大,属于开放式的,只一条直行线和一条停车线,且只有慢行列车和货车偶尔停靠。过去的陇海线是单行线,因会车等原因,车站与车站间的距离较短,一般五至十公里便设一些小站。同时,更重要的是提高铁路的利用率,便于相向而行的火车停靠避让。让行站,顾名思义,就是为那些快车让道。
火车站东闸口的扳道房就位于我们村边,过去火车运行的速度一般比较慢,特别是货车,进站停车前都要提前刹车,且运行时间和距离较长。我们一群七八岁的孩子常常扒货车玩,先是在车辆慢下来后,抓住扶梯助跑,然后猛然一跃豋车,待货车结束惯性停下来再下车,寻找与火车同行的快感,犹如“铁道游击队”一般。
拾柴禾,捡煤渣,是当年儿童的必修课。那时农村都用柴火做饭烧炕,平常必须储备一些烧火材料,以备刮风下雨、冬雪覆盖之用。煤炭是紧俏商品,即使有钱也买不到。过去的火车头,都是蒸气机车头,烧的是煤,依靠蒸汽作动力,运行一定时间后,就要排炉渣,遇有站外停车排渣,正好在我们村附近,大人小孩就跑去抢拾炉渣,捡没有烧尽的煤渣,补贴没柴火时做饭用。
没事时,我们一群小孩就在铁路边上,看着穿行的火车,数着过往的车厢。无聊时,也会爬在铁轨上,听听远处有没有传来火车开动的撞击声。偶尔,也有军列穿过,看到闷罐车厢里的解放军,非常羡慕,我们都要招招手,军人们也同样挥手回敬我们。当时就想着,啥时候咱也能穿上绿军装,坐上火车去远方。没想到,若干年后,我就成了你,一颗红星头上戴,革命的红旗挂两边,成为了一名光荣的解放军战士。可惜的是,我们没有坐上火车去军营,而是坐着汽车到达塞上榆林的,当时陕北还没有通火车。
1980年8月份以后,我考入军校提干,出差和回家坐火车的机会便多了起来,每到这时,我都能会想起家乡的火车路,想起在火车路上和火车站里玩耍时的情景,总有一种亲切感在心头。
后来,家乡的火车路又修了复线,实现了电气化,张堡车站因功能消失也被撤销了。带之而来的是列车提速,动车飞驰,铁路两边也早已用铁丝网封闭了。
如今,这条丝绸之路的大动脉,正焕发出勃勃生机,为实现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注入了旺盛活力。
听,呼啸的火车又奔驰而来……
(注:本文已获作者授权发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