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痕之痕
作者：董印选
天气变化影响农耕、生态、出行，也影响着健康。低温会使情绪低落，容易引发伤感，继而带来疾病，对人造成损害。
立冬已过，小雪将至。树叶纷纷飘落，又被冷风卷起，漫天飘洒，不知所向。未及傍晚下班，天色已经黑尽。
阴雨频仍，不期而遇，每天风雨无阻，坚持打卡。既为职业故，亦为稻梁谋。在简单和重复中，展现活着的价值。无论这价值大小，都是对社会的回馈。
近期以来，频繁接到各种噩耗，宗族长老接二连三辞世，令人唏嘘不已，心中涌动悲凉。有时能赶回乡下，给离开的前辈焚香，以鞠躬送行。有时不能赶回去，只能送上一份薄礼，以聊表寸心。
人的一生中，有结交不完的人，也有得罪不完的人。能彼此理解最好，不理解也无所谓。人情世故，世态炎凉，不必强求，顺其自然。
“等我退休孝敬您”已经成了永久遗憾，母亲去世的悲伤还在心里发酵，久久走不出这种扩散状态。稍有风吹草动，便会引发凄怆。
据说亲人去世三年不顺。重孝在身期间，先是脚踝扭伤，接着臂膀受损。如果疼痛能够化解忧郁，那么愿意全部接纳。
虽然明白生死是自然规律，谁都无可避免，但是仍然很怕接听这样的电话。而来自不同方位的悲哀持续击打，怎能承受如此反复折磨。
年龄增长，辈分增长，疾病也在增长。每年的体检报告，都会有一堆异常的指标出现。就像十字路口交替闪烁的红绿灯，强行通过就会面临罚款风险和事故危险。连自身都无暇顾及，何况那些身外之事。
早已年过半百，不知觉间，就被推上了前台。而且正在逐渐走向衰老，在不久的将来，也会面对死亡。这个时间节点，约有一二十年。据说人均寿命不足八十岁，故而沉默的大多数无缘长寿。对于这一点，实在毋庸讳言。
命运反复无常，人会随时遭遇各种灾祸。对于心灰意冷的人来说，死亡是一种解脱。长久的或是短暂的，精彩的或是平淡的，美丽的或是丑陋的，善意的或是罪恶的，一切终将会被那个巨大黑洞吞噬。
农耕社会遗留下的习俗，使得乡村的丧事，程序陈旧而复杂，劳心劳力，耗时耗钱。除过家庭成员悲不自胜外，其余人等，也有为数不多的伤心者。但更多的人，更像是来走一个形式，凑一场热闹，赶一场宴会，喜笑颜开，无所顾忌，缺乏对死者的基本尊重。
与其让纷飞的眼泪，被欢声笑语所淹没，那么这场葬礼的意义，则值得怀疑和有待商榷。简单而严肃庄重的祭拜，远比虚荣和喧哗轻浮的仪式，更加接近内心的指引，以及贴合悼念的本质。
破除丧葬陋习，深化殡葬改革。提倡厚养薄葬，推动移风易俗。环保祭祀，文明缅怀，国之所倡，心之所向，契合民生需求，符合社会发展。
送走了父母，养大了子女，为工作而付出健康，在职责中得到回报。既无讨好之嫌，亦无害人之心。大半生度过，余生已无多。既然下半场来临，剩下的路还要走。不太过悲观，不太过消极。看淡荣辱得失，坦然接受就好。
离开沉迷的网络，放下纠缠的手机，远离势利的肆虐，摆脱琐事的困扰，把所有的不怀好意拒之门外，去到原野里走一走吧。
看一丛枯草在寒风中摇摆，看一只孤雁在田地里觅食，看夕阳西下的莫名伤感，看明月初上的薄雾朦胧。看一个人在尘世间，渺小如一粒沙砾。
从小到大，从大到老，打打闹闹，哭哭笑笑，尴尴尬尬，窝窝囊囊，迷迷糊糊，明明白白，一路走来，两肩风霜。多少坚强，多少脆弱。究竟过得好不好，只有自己知道。所谓的隐私与秘密，约略就在于此。
走在原野的小路上，与灵魂来一场赤裸的对话。打开了郁闷的心结，刷新了诽谤的认知，饶恕了无理的冒犯，忽略了愚蠢的荒谬，原谅了傲慢的狂妄，过滤了低劣的偏见。独守着一方宁静，珍惜着宝贵温暖。
在这一趟旅程中，有圆满有缺憾，有苦痛有欢欣，有爱有恨，有聚有散。回首往昔，皆成过往，心静如水，波澜不兴。转身离去之后，化为一缕尘烟，被风吹散，隐入黄土，融入黑暗，了无痕迹。就像初冬枝头的一枚落果，跌进大地的怀抱。
【作者简介】董印选，杨凌作家协会首任秘书长，陕西省作家协会会员、中国诗歌学会会员、中国散文学会会员。著有散文集《独步风尘》《快刀瘦马》《花开手指间》，入编多部文集，荣获中国当代散文奖。原兰州军区政工网特约记者，退役军人事务部宣传工作先进个人，中央宣传部学习强国平台“学习之星”。
（注：本文已获作者授权发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