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元奔史论选024
——祭公谋父反对周穆王伐戎的合理性
文/董元奔（江苏省）
【按】董元奔自2012年以来在各大网站创作了大量史论，短到千字文，长到“万言书”。《董元奔史论选》择其中3000字以内短篇，依据作品内容的历史时序重新校对后选发。
祭公谋父，周穆王（前976-前922年在位）时期的大夫，其生卒年及籍贯均不可考，但是从有限的史载资料可以看出，他是足智多谋的大臣，也善于写文章。据《国语·周语》记载，周穆王十二年（前965），犬戎没有按时向周进贡，周穆王决定亲自带兵讨伐。祭公谋父认为不妥，他撰文《祈招》献给穆王，认为周朝国力尚不足以支持大规模西征，主张实行“耀德不观兵”的政策，只要犬戎能够来向天子朝拜就行了。穆王不听，坚持出兵。此后五六年，穆王先后三次率兵西征，军队甚至进至昆仑之丘。
穆王西征到底是不是正确的呢？或者说，祭公谋父之谏对不对呢？
首先，我们来看穆王西征的规模和所得。西征犬戎，穆王的军队推进到阳纡（约今陕西陇县一带）。西征昆仑，根据类似于野史资料的《穆天子传》的粗略记载，穆王军队到达今敦煌、酒泉、南疆一带，地域不可谓不大。穆王自己曾经宣布西征取得了重大胜利，其实，犬戎是游牧民族，穆王根本就没有跟犬戎主力骑兵相遇，穆王进军顺利，不过是如入无人之境而已。而穆王得到了什么战利品呢？一是把部分犬戎人迁到太原（今甘肃镇原一带），二是跟西王母（估计是西域的某女王）相会，三是抓到犬戎的四只狼和四头白鹿。古书所载的四只狼和四头白鹿或许是夸张的说法，但是总之，周穆王西征只是得到了耀武扬威的存在感，真正有价值的收获是可怜的。不过，战国时期有人通过演绎穆王西征昆仑的故事，写出了《穆天子传》这部中国古代第一部小说，不仅为后人保存了周穆王西征的一点历史线索，也成为魏晋志怪小说诞生的源头，这可能是穆王所没有料到的他的西征的收获吧。
其次，我们再看穆王的损失。六七年的西征加剧了犬戎跟周朝的矛盾，犬戎往往采用游击战术侵扰周境，而迁到太原的犬戎人常常里应外合，这给周朝带来了长期麻烦。更要命的是，穆王长期西征，无暇顾及朝政，也无暇管理更加遥远和更加重要的东方和南方，结果是朝政松弛，大臣权重，穆王的天子之权相对受到削弱，而早前被周公征服了的徐国再度叛乱。周穆王此后的整个任期就一直处在边境战争中，忽而西戎，忽而东夷，忽而南蛮，不仅周边的少数民族全部脱离了周朝约束，而且还败坏了朝政，耗尽了国力，东方诸侯逐渐有做大的趋势，西周从此开始衰落。
回到周朝跟犬戎的关系。武王时期，周朝因为国力不足以应对东西两线战争，而对东方采取攻势，对西方采取守势。周昭王时期，国力开始强盛，昭王采取的是固守东方，进攻南方的国策，对犬戎则依旧采取守势。昭王死于南征途中，可以说南征的战略目的没有实现，而连年的战争已经使国力受到很大削弱，穆王继位后，采取养精蓄锐的策略，这是正确的。但是国力稍微恢复就开始用兵，显然匆忙了，而用兵不是延续昭王既定的南征国策，也没有坚持武王以来约八十年的对犬戎的怀柔国策，而是先征犬戎，然后四面出击，从而使西周永远失去了最初的光芒。当然，周穆王在国力尚未恢复时就接连大规模四处用兵，这可能跟他的年龄有关。穆王继位时已经五十岁了，他急于在有生之年建功立业，只是他没料到他居然做了五十四年天子。如果他事先能知道他可以活这么久，他也许就会有多几年韬光养晦的计划，那他也许就不至于大功无成了。或许这应验了一句俗语：“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祭公谋父对穆王的劝谏不仅是他坚持武王以来国策的结果，更是他立足当时的战略态势所作出的正确判断。然而，穆王没有接受他的意见。
（注：本文已获作者授权发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