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州,我深厚的根脉之地
安谅
最早知道我与扬州有缘,还是由填写各类表格获知的。祖籍地:江都。我很陌生。我想我不是出生在上海吗?怎么与这个毫无印象,当时交通不便,又显遥远的地方,挂上钩了呢?
后来渐渐明白,父亲出生在江都。属于扬州地区。幼时,他是与哥哥趴在小火车顶上,冒着生命危险,到的上海。在上海,先拜师学徒 ,做鞋匠。在毗邻城隍庙的四牌楼设摊,以他的热情诚恳和娴熟的技艺,赢得了周边居民的赞誉,小皮匠之名在街坊流传。后来,他与哥哥双双被上海港务系统招录,成为码头装卸工。他凭着苦干能干,又做了机修工。他兢兢业业,任劳任怨,也凭着自己的聪明才智,被称为“抓斗大王”,是行业标兵和老劳模 。
我小时候,上海本地人对〝苏北”人带有歧视 ,无非是因为来自穷困之地。我也知道,江都乡下贫困,种地为生,每逢过冬或春节,父亲总要将我们穿不下的旧衣裤,寄一些回江都老家。他哥哥拿了一笔安置费,回老家了。家里孩子多,过得挺艰难。我读书后,常替父亲写信,给他哥哥。但有意思的是,我们一家,却格外受到大家的尊重,是“苏北人家”难得的一类,究其原因,是我父亲母亲的为人处事和对我们的教育,大有关系。后来,更明白,是扬州这片土地蕴含的特有的文化,由父亲对我们无声的滋润。
我出生时,我爷爷早已仙逝。半瘫的奶奶到上海,住我家。八平米,住了六个人。我四岁时,奶奶病故。我记忆中,首次留存了奶奶入殓后,父亲的几位同事抬棺的片断。她的音容笑貌,我全然忘却了。虽然,大人都说,奶奶十分地疼我。我小时候,没到过扬州,更没去过江都,我与它们,似乎无缘。
但扬州的盛名,却在我广博的阅读中,势不可挡地向我走来,令我深深吸引。我工作不久,就去扬州旅游,被扬州的名胜古迹和文化底蕴而折服,甚至心有某种感触,这里的一草一木,连清新的空气,我都熟稔而亲切,仿佛自己什么时候,与它们相守过很久。那时江都偏远,我只在市中心浏览。这次浏览,让我情不自禁。我一定得好好再去。我觉得那里总有什么,是我期待寻求的。
世事难料。父亲因常年积劳成疾,突发中风,随后,全身瘫痪,气管切开。在床上苦撑了三年多后,溘然长逝。我充满自责。其中也有没能陪父亲回老家看看的遗憾。父亲生前因哥哥和嫂嫂先后离世,曾回江都奔丧。他也渴望在退休之后,在老家有一老宅,种菜养花。他在上海工作之余,就特爱草木,窗前空地,花草四季鲜艳,引四方邻居和路人,常驻足观赏。
我还是在父亲过世后,与母亲等家人,去江都老家祭奠祖先。先是看到爷爷奶奶的坟,在一处荒地孤零零的,杂草丛生。后来被统一移葬到规整而肃穆的天堂公墓。这十多年来,我每逢清明或冬至,必到扬州,到江都。既是祭拜先人,也是心生深挚的情愫,想与扬州,与江都这片土地,多多亲近。虽然长辈们已驾鹤西去,但在这片土地上,我遇见的每一个人,都像是我的亲人!
每次到扬州,我都有新的发现,新的感触。无论是瘦西湖之美,大明寺之静,东关街之朴,大运河之悠,还是江都的水利枢纽,仙女公园,邵伯古镇,渌洋湖湿地,都与我血脉相连,跳动着一样的心灵节拍。
我在江都,看到花木之乡的繁华似锦,绿意盎然,那种骨子里的气势,有一种不惧艰辛,唯我其谁的力量。江都如今也作为扬州的城区之一,经济发展一跃而起,称得上首屈一指。我常久久地伫立,文思泉涌。
我从老家人的口中得知,我们的名字是以“文章华国,诗礼人家”传承排辈的。我爷爷有“华”字,父亲有“国”字,我应以“诗“命名,但即便阴差阳错,用了近音字,那意蕴犹在。我像那花木一样,骨子里是一个诗人。愈亲近扬州,我愈喜爱扬州的物,扬州的情,扬州的人!愈想用诗文,倾诉对他们的爱!
我现在终于明白,何谓祖籍了。作为我的祖籍扬州,它就是我深厚的,也是无可比拟的根脉之地!
《扬州,我深厚的根脉之地》安谅,(已刊《扬州发布》2025年9月21日和《扬州日报》副刊2025年9月24日)
(注:本文已获作者授权发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