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

难忘的知青岁月

胡才明2025-09-20 17:08:40

难忘的知青岁月

 

胡才明

 

1980年1月结束5年的知青生活,回城参加邮电工作。知青岁月,至今已达50年。任何人只要提起知青,便能立即唤起我对大同四洞沟朝阳生产队的回忆。

 

前段时间,填了一首词《忆江南.知青岁月》:

 

知青忆,

梦境在朝阳。

山野田间歌不断,

流年似水绽芬芳,

壮志正飞扬。

 

1975年7月在赤水一中高中毕业,毕业典礼上校长做了知识青年“上山下乡”的动员报告。那时热血沸腾、心潮澎湃,立即决定响应党和国家的号召上山下乡,到农村去,到最难苦的地方去,滚一身泥巴,练一颗红心,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于是报了名,填了表,到大同永合朝阳生产队(现今的四洞村朝前生产队)插队落户,那年我17岁。

 

往事,我百感交集。那些年,那些事,一幕幕一件件老情景不断地在脑海里翻滚、回荡。多年来想回第二故乡——朝阳去看看的愿望由然而生。

 

终于,择日与原朝阳下乡时隔壁的刘七老表结伴而行驱车回到了朝阳麻窝头,到了那里和乡亲们相聚在一起,有聊不完的话题,叙不完的情谊。重温当年那些美好的画面,给我们留下了快乐、幸福的时光回味。这些回味就像陈年的老酒,年代越久味道就越浓郁越醇厚。五年知青,五年的风雨历程。难忘的知青岁月磨炼了我的人生。

 

一、初到朝阳

 

1975年,那个年代,交通十分闭塞。赤水到大同还没有交通车,只有机帆船,从赤水到切角丫,再转入大同小河开到大同区下码头。

 

那天早上,早早的起床,赶到赤水北门河边码头,坐上机帆船逆流而上。距离只有十一、二公里,却坐了近三个小时。到了区公所,找到知青办安置干部,带去办理插队手续,发了一套棉絮、被套、床单,还有一个帆布挎包,包盖上印有“广阔天地大有作为”。从那一刻起我就从一个非农业人口变成了农业人口,户口已就落到了永合朝阳。

 

背上背包,挎上行囊,步行目标永合公社。到了公社,找到党委林坤佑书记,林书记非常热情地接待我,并问长问短,还带我去公社食堂吃午饭。吃完午饭派驻队干部陪我去朝阳。

 

沿着四洞沟(如今的四洞仙境)走啊走,走得我汗流浃背,走得我皮潦嘴歪,爬坡上坎,翻山越岭,走过寨门,一条小小的、窄窄的石板路,走到太阳快下山了才走到朝阳的大塝上陈国才支书家里。陈支书矮矮的个子,人却精神强悍,说话干练,铿锵有力,一说一个笑。立即安排家人推豆花、煮腊肉,招待我这个城里来的干瘦知青和陪同来的驻队干部。

 

不一会儿就推了一大金盆锅豆浆(那时是用石磨推的)。他们说:“三不推,吃酒不推,吃肉不推,吃豆花不推。”但我还是主动地和他们换着推。烧开豆浆,滤了豆渣,开始用胆水点豆花时,我主动提出,我来试试。这一下满屋的人都用异样的眼光看着我,心想,你这个黄毛小伙行不行哟。我说:“没问题,试试吧”。陈支书鼓励地说:“行,你试吧,相信你。”

 

结果,我拿出看家本事点了一大锅漂亮的(划成菱形)、绵扎的豆花,榨得也光生,还用米汤放在豆花锅里煮涨,豆花既好吃,又细嫩,又绵扎,大家吃了赞不绝口。他们哪知道在家里点豆花早就是我的拿手了。

 

大家酒足饭饱后,陈支书说:“小伙子,不错,你给我的第一印象很好。走,我送你去你住的地方——麻窝头。”

 

麻窝头离陈支书的家就只有几百米,爬一个坡,过几根田坎就到了。麻窝头是一栋三合头房子,中间有正堂屋,两边有侧房。住有五家人,一户姓张,四户姓刘。我就住在张家与刘家的中间。我的房是原来的一间大堂屋,用泥夹壁做成的,一室一厅一厨房。寝室刚刚放下一张1.2米的床,床对出去是一个一米宽二米长的巷道,墙上开了一扇牛肋巴木栏窗,还有一扇往上推的厚厚的窗门,一开窗吱咕吱咕作响,仿佛是音乐伴奏。窗下安了一张一米长六十公分宽的条桌,无屉无柜,我就把它当书桌了。

 

厨房是隔出来的,只有一个灶台,一口二水锅。一厅在农村称堂屋,堂屋顶上有木楼,木楼为我堆放储存东西起了很大帮助,楼口向着厨房,在厨房放个竹楼梯就可上楼了。堂屋的左边是寝室门,右边是通往隔壁刘家的门,这道门是我的方便之门、幸福之门、甜蜜之门。我母亲姓刘,所以称刘家老的为二舅、舅娘,下班的称老表、表嫂、表姐。这一家子对我特别好,无论吃什么都不漏掉我,吃的、穿的、用的,只要我需要样样都可以拿,完全就是我的家一样。

 

我就在麻窝头这样的环境条件下过起了知青生活。

 

二、学干农活

 

当了知青,就要和贫下中农一起下地干活,那时是集体制,大家在一起干一样的活,根据能力水平来评工分,然后秋后结算。所有收获归集体,再分给各家各户,按劳分配。工分高,累积起来年底就要分得多一点。我们知青刚出工,所有农活都要从头学起,就连拿锄头挖土都不会。要么挖不下去翻不起泥,要么挖到皮面,甚至有时不小还会铲到自己的脚,人也站不稳,手脚都使不出力。那时正在放京剧《朝阳沟》,里面有一句台词:“前脚那个蹬,后脚那个弓”。我们也就学了起来。慢慢地锄头听使唤了,手脚也连环了,干活也有劲了,工分也从6分升到了8分。和贫下中农们比起来,确实存在很大的差距。知青因有点照顾,所以才勉强评到8分,挖红苕时,更是有点小技巧了,别人挖起来,红苕整个整个的,我们挖一不小心就把一个大红苕切成几半,或是挖伤一个大口。乡亲们指点说,要提一下苕鼻子,离开一点挖才不会把红苕挖坏、挖烂。他们挖得又快又好,一会儿就挖了一大背,一过称100斤,就能得10分,我们挖了半天才4、50斤,勉强记6分,一天下来,他们的工分要高出我们一半多。专门有个记分员,随大家一起干活,一起评分、记分,每月生产队开一次社员会,公布当月的工分和安排生产事务。

 

知青生活真累,每天就这样在边学边干中度过,收工回家还要自己下厨做饭,有时难得做菜,端着一碗饭坐到桌边,边看书边吃饭,不是用菜下饭,而是用书、用文字下饭。那时根本没有什么图书、什么书籍,只找到了一本《毛泽东选集》和一本《毛主席诗词》集,于是跟着毛主席诗词学写诗填词。爱好文学就是从那时培养起的。

 

三、栽秧打谷

 

第一次下田干活,感到很好玩、很爽。高山水田,水清清的、凉凉的,把裤子卷到大腿根,踩到田里十分惬意。到了栽秧的季节(高山要迟点,也就是四、五月份),首先要从秧田里拔来秧子,捆成把,放在秧夹里挑到笨秧点(挑秧过程叫打大锣),再把秧头放在拌好肥料(人粪、猪粪、化肥、骨灰肥等踩拌在一起的)的拌桶(正方形四角有耳朵把手)里,把肥料沾在秧头上,再挑到田边,甩到秧盆里,栽秧的人顺着田湾,把秧盆往后推,左手拿出秧头,右手分成一窝一窝地载到耙好的田里,这叫顺田湾。还有标准的是在大田里直接插在田两边牵上绳线,顺着路线栽成行,一块块、一厢厢、一行行的,栽得十分整齐、漂亮,尤如一幅画描在田里,放在山间,美化了地球,美化了人间。

 

记得栽秧子打大锣时,挑上秧头,一不小心在擦捺树(地名)旁的石扳梯上摔了一跤,右脚连儿杆擦在石扳梯的边上,括掉了很大一块肉皮,露出了白肉(骨头),乡亲们用竹子捆绑成划杆抬我到公社医院医治,现在留下了很大的一块白疤痕,成了永恒的记忆。

 

栽完秧子一个来月,就要薅秧子、除杂草、施肥。慢慢秧苗在田里分蘖长成林,整个稻田看起来绿茵茵的一片,层层梯田更是满目翠绿。

 

到了秋收季节,稻田一片金黄,沉甸甸的谷穗迎风招展,给人带来丰收的喜悦。我们划分成几个小组,同时下田收割。一般五、六个人一组,二、三个割谷子,三四人轮流将前面割下的谷子拿到拌桶前搭打,拌桶的另三面用竹编的围折围着,防止打下的谷粒洒到田里。打完一把又去拿另一把继续搭打。剩下的谷桩放在田里捆成谷草垛,再晾在田埂上,然后收集堆成草堆。这草堆的用处很大,首先是耕田的牛先生过冬的草料干粮,还可用来盖草房,遮风挡雨。

 

拌桶里打下来的谷子,叫毛谷,装入大箩筐,挑到晒谷场。刚开始我们根本挑不起毛谷,因为田埂又窄又滑,一不小心摔倒后整挑谷子都打倒在田里了。那时真佩服他们挑毛谷子,有些田埂边没有路,而他们用一个大脚拇趾踩上,挖进泥里,一使劲就上去了,我却望尘莫及。

 

一天谷子打下来,毛糊糊的一身,浑身极不舒服极不自在,甚至精疲力尽,任何地方都想随时躺下。

 

栽秧打谷是吃集体饭的,老人和妇女们在家煮饭,煮饭的人一样的可以挣到工分。一般都是干盐菜煮腊肉、推豆花。各家轮着来,公平挣工分。

 

不能打谷子的人就到晒坝晒谷子。晒谷子的人首先把毛谷子装在风簸里风去纰壳毛叶,再用木耙梳木刮刮把湿谷子刮开晒在坝坝里。如果是土晒坝,还要先扫上牛屎浆,浆过后谷子才不会陷土里。

 

晒谷子时一会要用光脚踢开,一会又用刮子刮向左右两边,一会又用耙梳刮开来回梳理,过一会又用杈头扫把扫开归拢,总之把谷子翻去复来,左晒右晒尽量把谷子晒干。要是遇上阴雨绵绵的天气,就只能到庄房火炕上去烤谷子了,火谷子的程序和晒谷子一样,只是一个是在露天坝里,一个是在火炕铁皮上。铁皮下是烧着木材火的,上面是锅,下面是灶。火谷就是这样烤出来的。当年的火谷大家都争着要,火谷打出的米叫火米,火米煮饭很香又涨饭,吃了又经饿。这种火米一般是要高山才有的,坝里天气好就不会有火谷了。

 

四、翻山越岭干农活

 

朝阳地域辽阔,几坡几里都是田土。有的土在梁子上,有的土在山里面的大沟里。

 

曾记得有一次翻山越岭爬到后山梁子上,砍了一片向阳的山脚地,先砍到杂树,再砍到杂竹,然后点上火烧干净杂树、杂竹、杂草。烧完成灰冷却后慢慢地把这片土地挖出,开垦成新土。最后洒上萝卜种子,这一天的刀耕火种就结束了。待到收获时再去山梁上收萝卜,萝卜又大又圆又白,十分喜人。煮来白水吃又甜又嫩,切成丝拌成凉拌萝卜更是爽口。煨坨子肉更是不摆了。

 

还有一次和隔壁刘三老表一道翻山越岭到大山的那一面去割牛草。那时喂牛都是轮着喂,牛是集体的,喂了牛仍然是挣工分。到了山梁上,站在山顶眺望远方,让人视野开阔,风光无限,原来大山外面的风景真美呀!可惜那时没有手机,没有相机,没有留下美丽的倩影。

 

赏完景,下到半山腰,那里才有茂盛的青草,一人割了两大捆,用千担挑着上山返回。途中有段路十分艰难,是用一根独木砍成的梯子,一手稳住千担,一手扶着独木梯慢慢地、一步步地往上爬动,胆颤心惊,左右都是悬崖,还好梯不多只有十来步,但却惊出了一身大汗。爬上独木梯,放下草担,休息片刻,擦擦汗水,然后再放远看出,心情立即好了起来,无限风光在险峰啊!

 

五、挑公粮挑肥料

 

朝阳,是顺着四洞沟往里走最远的生产队,到了四洞寨门,里面都还有一半的路程,全是爬坡下坎,小小的石板路,路两边荒草丛生。

 

那些年每年都要上交公粮,要交到粮站验收入仓才算完事。那时交公粮全靠肩挑背磨。男的挑包箩,女的把粮放在麻袋里用大扁背背。包箩编得很密实,四方柱体,上有盖子,装上谷子,盖上盖子,跳起来很精神。粮站在敏溪嘴公社外面,挑公粮那天,大家到庄房排队称谷子100斤10分,开始我只能挑7、80斤,就只能得7、8分,看到别人都得10分,心里十分不服气。在路上看到他们双肩都能挑,左换右换,而我刚开始时换不了肩,后来跟着他们学,慢慢地就可以换肩了,但肩膀中间擦得又红又肿,就有了肩包,适应后也就和他们一样了,能换肩,用双肩挑,同样挑100斤得10分。

 

在粮站交完公粮,又在公社旁的供销社装上一挑磷肥,再往回返。一群人一路欢歌笑语、谈天说地,快到太阳下山时才能回得到家。交公粮那段时间几乎天天如此。挑一挑公粮出去又挑一挑肥料回队里。

 

不交公粮的时候,有时捞一根楠竹出去,有时捞一根木料出去,回来再带一挑肥料。一般都不会空着手出去空着回来。朝阳人能吃苦,经久耐劳,身体素质好就是这样锻炼出来的。而他们的寿诞也很高,80多岁的老人家家家户户都有,并很精明能干,干活挑粪样样都行。

 

六、犁耙铲搭

 

打完谷子交完公粮,闲下来就该收拾田里了。田里留下了谷桩,只有把谷桩犁翻转埋在泥下腐烂成泥才会成为有机肥料,为来年栽下的秧苗提供足够的营养。

 

犁田耙田既好玩,又辛苦;既是技术活,又是累人的活。常言说:“犁田像赶船,耙田傻赶场。”确实如此,犁田时,牛在前面走,拉着犁头行,人在后面跟,右手扶犁头把,左手握牛鞭棍,抽在牛屁股上赶着牛往前走,人在犁头犁翻的泥沟里往前行,仿佛在赶船前行。大田宽敞好犁,遇着小田或是小田转弯掉头就麻烦了。特别是在田角角,牛要转身,人要拉着犁头转过来,十分困难,一不小心,牛屁股就把你撞下去了,有时没拉住犁头人就摔倒下一块田里。乡亲们教了几次才学会了犁田掉头的技巧。学会了犁田真的很好玩,吆喝着,喔哧喔哧,停、转,老牛很听话,会乖乖地执行命令。犁田的人心情特别舒畅,仿佛自己是司令在指挥千军万马。

 

犁完田,田里的泥是一埂一埂的,所以第二道工序就是耙田,把田里的泥埂耙平整,仍然是牛在前面走,拉着耙子行。耙田的耙子是一个长方形的木架,木架前方的下面安装了一排铁钉叫耙钉,负责把泥巴划散耙平。木架后方的中间安了一根扶把,便于耙田人操纵耙子。那个耙钉很危险,操作不好就钉到自己的脚。操作好了就站在耙架上赶着牛往前走,就像在赶场一样。

 

犁完耙完就快到冬季了。这时就要铲田埂、搭田埂了。目的是为了集肥,为了蓄水。

 

铲田埂搭田埂是要带四样工具的,首先是铲锄、再就是砍柴刀、大弯刀、铁耙梳。铲锄是用来铲田埂上、田边、田角的杂草的。砍柴刀是用来砍小杂树、小竹子或小枝丫的。长把弯刀是用来劈田边的蕨基草、杂草的。耙梳是从田里挖泥来搭在田埂上靠近水面防止漏水的。技术好的把田埂搭得很巴壳、很漂亮、很光滑、很实在。既防止漏水,又美观大方。

 

搭田埂有时气候不好,田里的水面上结了一层薄冰,光脚杆踩下去,水淹到了,下面那一段都冻红了的。搭完田埂立即到上面生火取暖,这样一来就把寒气逼进脚杆里,风湿病、痛风等等就是这样形成的。

 

七、挖大田修公路

 

那时农业学大寨,处处挖梯田,集中在一起挖革命大田。记得当时公社一声令下,从各生产队抽调强劳力到荣华大队的山顶上开垦大田,作为永合公社的样板。于是我们背上铺盖卷进军荣华山顶,100多人集聚在那里,按时出工,按时收工,集体开饭。集体开饭最让人记忆犹新。那年头,生活过不了关,吃的、穿的、用的都十分匮乏。人以食为天,特别是吃,我记得一吹哨子吃饭了,立即放下手中活,蜂拥而至吃饭点,十人一圈围在一起,中间一个大磁盆装着菜,盆里有干菜、萝卜、蔬菜、肉,混在一起的大杂烩。吃饭是大抬蒸蒸的饭,饭里有一半的玉米粒(包谷子)。干重活食量很大,所以盛饭时边走边吃,吃到菜盆旁,一大洋瓷碗饭已经去了多半,夹两筷子菜吃,饭就快吃完了,随即掉头又往饭蒸面前跑,生怕舀不到第二碗饭,吃的慢的,动作慢的就只能得一碗吃。吃一碗只能是半饱,但仍得干活,于是人们就总结出了吃饭的经验,边走边吃或第一碗少舀点,加速吃第二碗。

 

挖完革命大田,队里又接到公社的指派,组织一个小队去大坝山挖公路。那时没有修路的挖掘机、推土机,全靠人工挖,打洞放炮,肩膀挑抬,手推车推,把土方石方运出去,该堆的堆,该填的填,该夯的夯。在大坝修公路学会了掌钢钎、打二锤、打炮眼。还学会了炒硝酸、熬炸药、用雷管、导火绳、警戒放炮。还跟着黄中培老师学做账,学管理伙食团。晚上睡在联排铺上,一屋几十个人睡成两排,天天吹壳子聊天,荤的素的都有,天南海北,无所不谈。听到了许多许多,也学到了不少。那时的生活无忧无虑,一条心思,吃了干、干了睡,仍然是挣工分得收入。我插队的朝阳是产粮区,又有楠竹、木材,收入还算不错,一年下来能分三角多一个劳动日(10分),全年能分一、二百元已经很富有了。

 

八、教书育人

 

知青知青,就是有知识文化的青年,那时在偏僻落后的朝阳,有知识的青年就是人才,加上我平时表现好,爱学习,又是公社团委的宣传委员,大队宣传队队长,大队干部就把我安排去村上小学校教书。说实话那时我啥经验都没有,在原来两位老师的带领下走上了教书育人的路。

 

那年头,学校环境差、条件差、教师少,到处都是稀牙漏风的,外面下大雨,教室里就下小雨。特别是冬天,孩子们更是冻得瑟瑟发抖,有的光脚丫板穿着半截裤就来上学了,有的天还没亮就上路从2、30里外赶来,有的用一个小瓷碗装上糊碳火用绳子拴住三方提在手上边走边甩,用碗里微弱的碳火取暖。那份求学的精神,渴望受教育,学知识的精神深深地感动着我。

 

教书时我尽心尽职,倾尽所学把知识传授给学生们。记得当时教室少,学生也少,一个教室安了了三排课桌,却坐的是三个班的学生,左边一排是三年级,中间一排是四年级,右边一排是五年级。一个班就五、六个学生,三个班加起来都不到20人。上课的方式是先上三年级的语文,这时安排另外两个班自己预习。上完一节课就布置作业让三年级的同学做作业。第二节课就给中间排的四年级上数学课,上完又安排作业让他们做,下一节课就该右边排的五年级上课了。称之为:复式班。上午12点前上三节课,12点后上三节课,然后是体育、音乐、图画之类的课。那时没有午饭吃,学生们要等到放学回家后才能得饭吃。那时的农村学生上学读书真辛苦,起早贪黑,饥寒交迫,学不好,穿不好,吃不好。

 

九、普查退伍军人

 

记得1978年,响应号召报名参军,在区里体检身体合格,政审合格,回家后给我的奶奶说要去当兵,奶奶立即阻止,说;“你老头当兵一去七、八年,音信杳无,你不准去”。在她老人家的百般阻止下最终没去当成兵。可以说这是我终身最遗憾的事。

 

当我愁眉苦恼时,区武装干部找到我给我说,不要灰心,没去成也没关系,你去普查普查我们全区的退伍军人,也许你就会改变想法了。

 

在区干部的组织下,我们组成了一个普查小组。小组共有三个人,一个区干部,一个电站干部和我这个在农村干了四年的知青。这可是一份美差,既可游山玩水,又有吃有喝,还有补助,生产队还要记工分。我都不知当时为什么选中了我。也许是对我没当成兵的补偿和照顾吧。

 

过了两天,就集中在区里培训,如何调查,如何填表,如何上门,如何走访,总之要把退伍军人的生活、生产、政治思想调查清楚,填入相关表格,以备后用。

 

于是我们就从庙沱开始按名单逐户上门调查走访,依次到洞坝、荣华、和民、黄金、金凤、朝阳、华平等等地方普查。爬山涉水,翻山越岭,了解了大同的山山水水,也熟悉了当地的风土人情,更学到了不少社会知识。同时退伍军人们的那份军人气质更让我感叹,他们个个豪爽、开朗,吃苦耐劳,不怕脏,不怕累,带头搞好农业生产,都是满满的正能量。让人振奋,是我们学习的榜样和楷模。

 

十、告别第二故乡

 

在第二故乡——朝阳一晃就是五个年头了。当兵没去成,考学校也差了七分,本来可读中专,但生死都想去读大学,因差七分,就进不了校门。那些年本可以走走关系,托托人情,也许就可能有转机,但偏偏生得老实,生得笨,一副穷不求人的倔强性格就被学校拒之门外了。

 

看着当兵的当兵了,考学校的走了,招工的也去了,心中渐渐产生失落感,有点心灰意冷,不知何时才能回城。

 

就在这时,国家下达了政策,安置知识青年回城就业。要求各单位各企业优先解决职工子女是知青的就业安置问题,于是我才被招进了邮电部门。

 

接到通知,我木楼上还堆放着许多整齐的,劈成块的干柴火,那是平时山上干活休息时去捡的干柴,有时多的是捆成两挑,收活路后串着挑回家堆集起来的。菜园里的菜也长势良好,吃都吃不完。平时跟着乡亲们学种菜,他们种什么我就种什么,我的菜园离公家的庄房近,知青可以随便进去挑来浇菜,所以我的菜一般都比他们的好,因为肥料足,人不偷懒,菜怎么会不好呢?

 

离开朝阳那天,乡亲们十多个人组成队伍送我离乡。平时乡亲们对我十分友好,随时都关心照顾我,我也和他们打成一片。送我时有的帮我挑粮,有的帮我背铺盖卷,有的帮我扛木料。我为我父亲申请了一具寿木,是满尺的标准,所以就要十多个壮劳力才能搬完。

 

乡亲们对我的好,我时刻记在心里永世也忘不了。

 

(注:本文已获作者授权发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