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

每每回望都是爱

杨远新2025-09-17 15:23:51

每每回望都是爱

——怀念人民的好县长解正南

 

作者:杨远新

 

再见!马尔代夫!再见!绿色的海浪!再见!银色的沙滩!飞机离开马累机场,快速升高,我拉开被子睡觉。他乡再好,难比我的祖国好。我放下生活了十六天的美丽岛国马尔代夫,踏实进入梦乡,一路展翅向南。当我醒来,已飞临如诗如画的广州城。飞机降落,手机打开,一条微信赫然跳入我的眼帘:

老县长解正南因病医治无效,已于昨天8时逝世,汉寿县委、县政府拟于4月8日8时为其举行告别仪式。

我的心情猛然来了一个180度的大转折,眼睛模糊,无心欣赏舷窗外的美景。我擦干泪水,老县长和蔼可亲、开朗乐观的音容笑貌在我眼前浮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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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正南县长


我当即决定:改签广州至长沙的原定航班,提前回到长沙,直接赶往汉寿,与我尊敬的老县长见上最后一面。于是,我一下飞机,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改签机票。第二件事就是调度车辆。我期望上苍给我顺利,给我平安,依照我的时间和路线安排,我完全能在4月8日8时前赶到汉寿。

飞机从南国向北飞行,一路阳光灿烂,我总是看见老县长解正南微笑着从阳光中走来。他生前留给我的印象就是一个非常阳光的人。一县之长,上可管天,下可管地,可谓权力之大,威风赫赫。官架子要多大,可以有多大。可他解正南却从来没有一点官架子。汉寿人对他一致的口碑是:解县长见人总是一面面笑,对群众,对下属,都是主动地握手打招呼,平易近人得很。

三十多年前,他是县长,我是汉寿县创作组的创作员,无职无级,如果按照严格的等级制度,我不可能与他有直接接触的机会,顶多只能在台下听他作报告。他也很难对我留下印象。但事实并非如此。他当县长时,我住在县委会西侧的一间木质结构的平房里,前面十来米处是一间中型会议室,县委、县政府的很多重要会议都在这里召开。他上会议室,或是会议期间上洗手间,都会从我门前经过。年轻的我看到他那样的大领导心里很紧张,往往是赶紧关门,或是低头躲开。但是躲开了这一次,躲不开下一次,难免有面对面的时候。每当这种情形出现,不等紧张的我先开口,他就会笑眯眯地向我发出招呼:“小杨儿!最近又在写什么大作呀?”我只好如实向他汇报。他放缓脚步,认真地边听边点头,总会对我说几句勉励的话。这样的次数多了,我渐渐地对他产生了一种特别的亲切感,还总想有机会见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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县长解正南(二排右一)、县委书记周立民(二排右二)、县委副书记肖晋(二排右三)、县委副书蒋祖发(二排左一)与老一辈革命家帅孟奇(一排左二)、常德地委书记郭连贵等领导合影

 

不待我往下想,我乘坐的航班已经抵达长沙黄花国际机场。飞机停稳,舱门打开,我急切地跨出机舱,大步走出航站楼,踏上早已在门口等候的车辆。我顾不上回家,直奔汉寿。我好像不是赶去向解正南老县长作最后的告别,而是去向他汇报创作情况,聆听他的指示。由于他的和蔼可亲,我对他的陌生感很快消除,但敬畏感还是依然存在。使我消除对他的敬畏,把他看作自己的长辈一样可亲可敬,完全是一件很小的事。

那是1982年春的一天晚饭后,我陪同到汉寿组稿的《小溪流》编辑部主任、作家金振林上街散步,在南正街,也就是原来的二理发店门前与解正南县长迎面相遇,他又像以往那样对我发出亲切的招呼。由于相遇突然,我不知是将金振林介绍给他为好,还是不作介绍为好。我喊了声“解县长”,接下去就知怎么办了。金振林一听,便主动与他握手问好。我连忙介绍了金振林的身份和他此行汉寿的目的。解县长乐呵呵地连声说:“欢迎!欢迎!请都请不来的贵客呀!小县城条件不好。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做的,我一定尽力。”他俩交谈了几句,互道再见。解县长边走边把我拉到一旁,对我说:“我今天还有点事,明天上午11点去招待所看望金作家,陪他吃中饭。”他说完,一线风似地融入了人流中。

我以为听错了,我望着他的背影,回味着他的话。我觉得他只是说说而已,我没敢把他的话告诉金振林,也没敢向创作组的领导汇报。第二天11点,解县长果真来到县招待所索园206号,看望在此下榻的金振林同志。

他俩谈得很投机,像两个久别重逢的老朋友似的,围绕着如何为少年儿童提供精美的文学作品这一话题,谈得十分的深入而热烈。我在一旁静静地听,并作下记录。谈话中间,他嘱咐我去招待所总台,通知厨房加一个菜,他要陪金振林用中餐。我赶快照办。那个年代,对贵宾的接待标准是三菜一汤。其中是两晕一素。我根据金振林的口味,通知加了一个他喜爱吃的鲜河虾。

这餐午饭,他俩谈的多,吃的少。解县长希望《小溪流》能够为我县培养更多的作者,更多的刊登我县中小学生的作品。他强调说:“文学是精神火炬,青少年读什么格调的作品,就会成为什么格调的人。”解县长与金振林的这次会见,对繁荣汉寿县的文学创作,特别是儿童文学创作,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自那以后,《小溪流》把很多活动都放到汉寿来举行,极大地促进了我县校园文学创作活动地蓬勃发展,很多小作者踊跃向《小溪流》投稿,很多小学教师积极向《小溪流》推荐自己学生的优秀作文,并加注点评。那时的县教委也特别重视这种新的校园文学现象,大力鼓励和支持。为此,《小溪流》破天荒般地推出了《汉寿县小作者专号》,十几个小作者的优秀作文和语文老师的点评同时登台亮相,像集束手榴弹引爆,在省内外文艺界和教育界产生了强大的冲击波。那一时期,《小溪流》在汉寿的发行量也不断攀升,最高时期订阅量达到16000多份。如今在全国各地报刊经常发表作品的汉寿本土作者中,大多数是那一时期培养的文学苗子,经过这些年的磨砺已然成为栋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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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正南县长全家福


在那种环境里,我个人的文学创作也受到了促进,作品质量有了一定的提高,发表率显著上升。我只要有作品发表和出版,就会呈送一份给我尊敬与热爱的解县长,请求他给予批评指正。他对我这个年轻作者的要求,没有冷淡,没有轻视,从来都是热情鼓励和善意批评。一县之长,操持着全县几十万人民的衣食住行,其繁忙可想而知。对于文艺,在有的人眼里,不值一文,既当不得饭吃,又当不得衣穿,可有可无。可他站得高,看得远,总是把文艺装在心里,提到议事日程。从他对我和我的作品的态度,就足可显见。他收到我发表的作品后,或是给我写信鼓励,或是当面肯定。时光流转了三十多年,我仍然牢牢记得他对我强调得最多的一句话:“小杨你的作品我看了。不错。伢儿得!趁年轻,多吃苦,多加劲,写出好作品。”他写给我的信,我视为珍宝,长期收藏保存——

 

远新同志:


你好,很忙,辛苦了。先后收到你两次给我的书和刊物,特致谢意。你善于钻研,积极写作,这是对人民的贡献,望继续努力,不断进步。

 

敬礼


解正南

11.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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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正南县长手迹

 

俗话说:见字如面。读着解县长三十多年前给我的信,就仿佛看到了他那副慈眉善目的菩萨相,就仿佛听到了他那种独特的充满磁性的呵呵笑声。人都会有离开这个世界的那一天。不同的是,有的人刚离去,就被后来的人忘得一干二净。有的人离去的越久,却被后来的人思念越深,每每回望都是爱。人民的好县长解正南就是后一种人,他虽然离开了这个世界,但他依然活在后来人心中。

 

2017年7月31日夜初稿于长沙麓谷106

2017年8月10日夜改稿于长沙麓谷106

2025年9月17日晨再改于长沙麓谷1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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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远新2025年4月18日留影于陕西省汉中市

 

[作者简介]:杨远新,1953年生,汉寿县人,1971年参加工作,1990年毕业于武汉大学作家班,文学学士学位,国家一级作家,中国作家协会会员,湖南省作家协会第五、六、七届理事,湖南省首届公安文学艺术协会秘书长、湖南省公安文联理事。曾担任汉寿县文化馆《工农兵文艺》编辑、汉寿县创作组创作员、汉寿县文联专干、宁乡县公安局党委委员、副局长兼严打办主任、湖南省《小溪流》编辑、《当代警察》编辑部主任、副总编、副编审、湖南省公安厅人口与出入境管理局秘书科长、政治协理员、调研员、湖南省公安厅高级一级警长、三级警监。中国青少年犯罪研究会理事、湖南省人口管理与青少年犯罪研究会常务理事、常务副秘书长。已发表出版文学作品1800余万字,主要作品有长篇小说《春柳湖》(全四部)《百变神探》《爱海恨涯》《东追西捕》《拟任厅长》《红颜贪官》;中篇纪实小说《特区警官》《惊天牛案》;中篇纪实小说集《中国刑警大扫黑》《中国刑警在边关》;长篇儿童小说《欢笑的碧莲河》《险走洞庭湖》《雾过洞庭湖》《孤胆邱克》;中短篇儿童小说集《落空的晚宴》《今夜,非弄个水落石出不可》;长篇报告文学《内地刑警与香港警方联合大行动》《创造奇迹的人们》《奇人帅孟奇》《县委书记的十五个日日夜夜》《天有巧云》《走进福山福水》等,湖南人民出版社出版17卷880万字《杨远新文集》。作品曾获国家图书奖、公安部金盾文学奖首届一等奖、二届二等奖、三届三等奖、四届二等奖,文化部和全国妇联等六部委联合颁发的编辑奖、湖南省首届文艺创作奖、湖南省首届儿童文学奖等各类奖项58次。散文《我的祖母》被编入大学教材。《春柳湖》(全四部)入围第十一届茅盾文学奖。

 

(注:本文已获作者授权发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