刍议娱乐至死
郭松
美国媒体文化研究者、批评家尼尔・波兹曼在《娱乐至死》中提醒:娱乐至死的可怕之处不在于娱乐本身,而在于人们日渐失去对社会的严肃思考和理智判断,在于被轻佻的东西养成既无知又无畏的文盲而不自知。
如今这个时代充斥着各种各样的娱乐,从电视节目到社交媒体,从手机游戏到在线视频,人们大都沉迷于无休止的刷屏,随时都能找到一种娱乐寻求快感,这种娱乐使人们变得越来越肤浅,越来越缺乏阅读和思考。
娱乐至死不仅让人们迷失在虚幻的世界,还让人们变得越来越被动和消极。人们成了信息的被动接收者,不再思考和质疑。社交媒体的滤镜和虚假让人们忘却了本真,不断地追求别人眼中的荣耀和成功,不是真正内在的成长和素养。
有统计显示,中国人日均刷视频时间超过3小时,深度阅读时间却不足15分钟;超过60%的人承认“已经很难读完一本完整的书”。或许人们已经发现,刷视频的时间越来越多,记住的内容越来越少。不难发现只要点赞一个视频,之后就会出现更多类似的视频;平台算法是推送你爱看的内容,你以为你在刷手机,其实是手机在刷你。
尼尔·波兹曼以二十世纪后半叶美国的电视生态为背景,考察大众文化现状,表现出担忧。印刷术时代的衰弱,迎来电视时代的繁荣,不同媒介的内容偏向性也带来大众观看方式的变化。进入互联网时代,尼尔·波兹曼的观念依旧有现实意义,人们需对新媒体的“娱乐至死”保持警惕,更为重要的是,肯定正当娱乐的价值,警惕过度娱乐的负面影响。
尼尔·波兹曼提醒媒介为人们建构的“美丽新世界”,警示人们保持理性和审视的态度,媒介具有隐蔽又强大的力量重新定义现实,甚至塑造一个时代的文化精神面貌。尼尔·波兹曼以一种精英文化反思视角审视媒介可能带来的负面效果。直至今天,电视逐渐退去“光芒”,互联网时代新媒体登场,新媒体时代的“娱乐至死”值得人们关注。
印刷术统治下的时代,文字阅读的珍贵不言自明,人们认识世界的方式必然是理性而深刻的。进入电视时代,认识世界的媒介变为电视,电视的世界指向娱乐,人们逐渐放弃理性思考而滑入感性温床。
电视媒介具有与纸质媒介不同的偏向,纸质媒介的严肃内容与电视媒介的娱乐性相背离,尼尔·波兹曼承认电视具备天然娱乐性,人们的观看方式也是如此。英国艺术家、小说家约翰·伯格指出:观看先于言语,人们只看自己注视的东西,注视是一种选择行为,注视将看见的事物纳入自己能及——虽然未必伸手可及的范围,由此引发思维方式的转变,极少调动理性思考。电视的娱乐化契合人的感性需求,人的感性需求又进一步催化电视的娱乐化,连新闻这种严肃的内容到了电视时代也表现为博眼球刻意为之的娱乐化。
从纸质媒介的静观深思到电视的视听享受再到新媒体的沉浸式快感,尼尔·波兹曼的判断依然没有失效,每一种媒介都为人们提供一种思考方式,新的媒介“更像是一种隐喻,用一种隐蔽但有力的暗示定义现实世界”。随着互联网蓬勃发展的网络新媒体,势不可挡地成为人们生活的一部分。平板电脑、手机等移动新媒体的丰富发展,一方面延伸了电视屏幕无法移动的短板,另一方面也填补了电视媒体互动性差的体验。如当下视频的火爆,迎合了网络化的现实需要,短短几分钟的抖音、快手视频深受欢迎,手机的便携性满足了随时随地的社交需求,也帮助人们在当下快节奏、压力下进行情感宣泄,完成了现代人的心绪转换。
电视的问题不在于其提供的娱乐的内容,而是所有内容都以娱乐的形式呈现出来。严肃话语的丧失、理性人格的消弭都应该成为警惕的问题。互联网时代娱乐化的问题依然存在,甚至表现出比电视时代更为复杂的一面。网络时代的新媒体,以更为自由、更为开放的态度表达新的内容,影响新一代的观众,观看新媒介的观众也在重新塑造新媒介的走向。
网络节目创作与电视节目相比更为自由,也就更偏向娱乐精神的释放,容易滑向媚俗的边缘。《吐槽大会》第一季第一期就因言语露骨、尺度过大被下架;《奇葩说》也因话题过分敏感遭到删减。窥私、猎奇、博眼球一度成为网络节目出奇制胜的“法宝”,只不过是对娱乐精神的片面理解。“重口味”热辣话题的确符合注意经济的规律,能以最低的成本吸引人,触及年轻人的“痒点”和“痛点”,成为网络节目最佳的上位方式,然而只注重对娱乐精神的发掘,为了眼球经济而不惜牺牲意义,放弃艺术的品味和社会的责任,只能陷入娱乐至死的境地。
“网生代”观众年龄大多集中在90后、00后,他们是消费网络文化的主体。如果说电视放大了人的感性,那么新媒体更进一步走向人的感官的沉浸式享受,进一步扩大了人的感性需求。被新媒体培养起来的“网生代”观众,在碎片化信息的轰炸、视听快感的裹挟、感性的放逐中,沉浸于新媒体塑造的媒介幻觉中,与理性思考越来越远。若不假思索地继续沉浸,丧失独立思考的能力,只能沦为“心甘情愿地成为娱乐的附庸”。
新媒介以势不可挡的趋势融入大众生活,限制大众对媒介的使用是不现实的,娱乐是人的本能,一旦人们接受新媒介的欢愉,是不会轻易让其离开的,但需要警惕过度娱乐带来的无意识的麻木和不思考的态度。娱乐也有温度、有价值,有意义。首先,娱乐是人的本能。艺术的游戏揭示了艺术无功利性的一面,游戏是人的本能,无功利的精神愉悦是人所必须的,追逐娱乐是人的精神需求,娱乐也是一种个人权利和精神自由。其次,保持对艺术的纯真态度,也是避免落入过度娱乐泥潭的清醒认识。联网时代的艺术创作需要有标准规范,一味地剑走偏锋,求新、求怪,博眼球注定是无法长久的。再次,媒介教育培养审美力,提高观众的素养,
问题不在于人们看什么媒介,问题在于人们怎样看媒介。应消除对媒介的神秘感,正确理解媒介,对新媒介可能塑造的“新世界”保持清醒的认识。不论是艺术创作的影视工作者,还是被媒介的幻象吸引的观众,生活在新媒介中的每个人都应该保持审慎的态度,把握好媒介与时代的关系,避免落入“娱乐至死”的境地。
其实用娱乐至死形容,不太精确。没有娱乐至死的世界,只有到死都渴望娱乐的人。
大多数时候,娱乐至死不仅是一种选择,而且是一种必要性。我们所处的世界,矛盾越来越多,越来越尖锐,生存的压力大到每天都在精打细算,需要动用心智的地方太多了。我们不得不消遣,不得不娱乐,因为再不娱乐,我们就会抑郁而死。生活压力越大,节奏越快,矛盾越深,娱乐至死的几率越高。只有这个时代,段子手才会横行,人人都是段子手,笑点越来越高,精神越来越脆弱,情绪越来越扁平……
尼尔・波兹曼《娱乐至死》这本书,受英国作家阿道司·赫胥黎的《美丽新世界》很大的影响,两部书里,每个人都过得非常愉悦安详,不知苦不知愁,快乐一旦永恒,人类成了死寂。这个温水煮青蛙的美丽新世界,渐渐地那些社会阴暗面被剔除,再也不能传进我们的耳朵里,我们生活在如天堂般美丽繁荣的地方,然后变蠢,更蠢。
英国科学思想家斯蒂芬·威廉·霍金担心的不是AI会与人类冲突,他担心的是被异化,放弃思考,无力思考,被淘汰的部分人。我们都被信息流切割成碎片了。抖机灵和段子手是这个时代龙卷风式突如其来的产物。多元的世界给了人们更多的存在方式,但这些存在方式很多时候,是不能构成一个完整的人的,是碎片化的。你的逻辑,你的思维方式,你的语言方式,都被肢解得支离破碎,没有表情包没法聊天,不说段子没法社交,不吐槽不想张嘴……
有段时间我看历史方面的讲座,每天两三个视频,给你分析得听上去头头是道,每每点头称是,然而关上视频,就只能记住大概了……这是他们的观点,不是我的。我觉得他们说的有道理,但也仅限于此。“二手知识”总是这样,看上去站在巨人的肩膀上,其实巨人只是海市蜃楼。
在这个时代唯一学会的,是快速浏览,刷上一小时,呵呵一乐,其实只能从中筛选出几个看似有价值,其实根本没有用的内容。人们习惯了不用思考“是什么”“为什么”“怎么办”的碎片化信息,人们把知识和观点打成了肉糜,只用张嘴,连嚼都不用嚼就咽了。
有句话说:“时无英雄,使竖子成名”。如今这信息爆炸的浮躁时代,网络时常蒙住人们的双眼。在这样的时代,有时英雄都得让路,陪人笑脸,向人弯腰。但这时代是别人的,也是我们的,摒弃糟粕、汲取养分、做好自己,别被网络的喧嚣蒙住双眼。
作者简介:郭松,四川古蔺人,川大本科生,贵大研究生,从军23年,从检16年,《散文选刊》签约作家,在《散文选刊》《散文百家》《边疆文学》《检察日报》《云南日报》《春城晚报》等发文120余篇,获中国散文年会“十佳散文奖”,4篇散文被选为初高中语文试题。
(注:本文已获作者授权发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