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

回眸多维六月

黄冰2025-06-07 15:22:06

回眸多维六月

 

作者:黄冰

 

A

 

六月应该是一年之内特定或者特殊的纪念日最多的月份。使原本平淡无奇如多米诺骨牌一样次第扑面而来的日子别具底蕴与意义。

首开六月节日先河的就是龚自珍咏诵过的“童心来复梦中身”的儿童节。但去年的这个儿童节令人感觉异常压仰与沉重。在儿童节刚刚过后的翌日凌晨,稚嫩的童声合唱还在耳际回旋,一位高贵典雅却万念俱焚的年轻美丽母亲,从自家居住的高层以自由落体的方式扑向大地的怀抱,追寻她不幸罹难的爱子去了。就在这位女士毅然决然自行了断的一周前,她的幼小的孩子因蹲在后面系鞋带而被突然启动的汽车一撞而“涅槃”。不到十天妻儿接连意外丧生,原本生活优渥其乐融融的一家三口仅剩一人,短短的几天迭遭巨变,独活的那位丈夫与父亲真是肝肠寸断五内俱裂,时刻都想追随妻儿而去。本来收入不菲条件优越的这家人是左邻右舍羡慕的对象,可是遭此一大劫,再高的地位再多的财富又有何用?健康、安全、平安这六个字才是最重要的。但这个很难达到的,其实也只是人的一种美好善良的愿望而已。须知无常与变化才是常态。成、住、空、坏是人世乃至整个世界的基本规律。

这个不幸的孩子恰好在那个时空点出现,又恰好是在一辆汽车的背后,恰好又是这个孩子而不是其它任何人、而恰好又是这辆汽车,真是躲也躲不过,逃也逃不掉,那么,这辆车与这个孩子在特定的时间空间的意外“邂逅”,就是这样的顺理成章。由此一切看起来好像都是命中注定、因果轮回。其实说是能量的瞬时转换应该更为贴切。父母给我们的能量是先天的生命原动力,相对重要的这个决定每一个人的生命质量。后天能量的补充有饮食,这是机体所需要的。还有精神、情绪、知觉等意识形态领域的修炼。另有一种就是每时每刻接受的宇宙辐射过来的能量。能量一旦遭到破坏~内在或者外界,也就是人体这个小宇宙停止运转之时。

天地万物都有存在与消亡的过程。当一场暴雨摧毁树木鼎盛的年华,好似能听到痛苦的吱哑之声,当一阵狂风吹灭鲜花璀璨的青春,仿佛传来不甘的沉重叹息。当动物被屠宰会发出尖锐持续的惨叫。这些动植物在受到意外伤害时的种种状态,都只是单纯的应激反应。都没有人类朝夕相处的亲人突遭变故时的激烈表现:捶胸顿足、泪雨倾盆、悲痛欲绝、痛不欲生。正如那位短时间内痛失妻儿的不幸的男人。丰富而充沛的情感是人与动植物的分水岭,同时又何尝不是痛苦的源头?

情感、逻辑、思维、记忆为一个正常人必备的四大要素。其中情感与记忆尤为重要,失去了这两项,人就成了冷冰冰的机械装置。前苏联女作家艾特玛托夫长篇小说《一日长于百年》里面的主角正是因为丧失了情感与记忆,竟然将枪口对准了亲生父母。

俗话说“一样生百样死”。从古至今所有人都以一种相同的方式呱呱坠地来到人间,最后的结局却千奇百怪不一而足。九省通衢的那对母子恐怕做梦也想不到加诸己身的竟然是如此惨烈的死法。死神就是这样的不请自来猝不及防。

这类似于古罗马军队中的十一抽杀,这是罗马军团对临阵脱逃者施以集体惩罚的一种手段。即将判逃人员分为每10人一组进行抽签,每次都会有一人抽准死签。以此类推循环不已。这是所有人无可逃避的最后归宿,只不过是时间的迟早而已。但人异与动植物的就是具有所谓的主观能动性(即主管思维与想象的额叶区),总想与命运之神较量一番,民间又有两不够之说:赚不够、活不够,一个人一辈子赚多赚少活长活短,其实都是有定数的。而贪心不足蛇吞象,到头来只能是徒留笑柄。

人与万物一样的,都是气散则亡气聚则生,生死只是能量的转移。这气就是亘古运转不己的宇宙能量先天之气,只不过机缘巧合“随意赋形”,成了具有固定外在形态的实体:一只狗、一头牛、一朵花、一条河、一座山乃至地球上已知生物中最高级别者~人类。

既然随时随地都会“过去”,再次还原为虚无缥缈的气体。那如果可以选择的话,我想还是在睡梦中悄然而逝、这样的方式相对比较好,由短睡适时转为长眠,不惊动一片树叶的坠落,“轻轻的我走了/正如我轻轻的来/我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只是“亲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

人类的痛苦与欢乐从来不相通。永失至亲的武汉那家人又如何面对接踵而来的未来的岁月?

如能再度“成形”,那我宁愿做一朵晶莹剔透的露珠、一片洁白无瑕的云彩,即刻美丽随时飘散,我行我素来去洒脱。而在人间即便贵为王候将相,也是忧愁远远大于欢欣。

 

B

 

一年一度万众瞩目的高考,备受呵护的学子们其实超过一半的人都可以过关。这不象原来那样难度很大,一个地方偶尔出一个高考状元,会产生很大的轰动效应。物以稀为贵,如今多了自然价值就不大了。每年1000万左右的高考生也就是说每年至少同样数目的大学毕业生,2024年的高考生是1179万,超过挪威、瑞士、以色列、新西兰、新加坡等国家的全国总人口。而历年整个社会的空闲岗位只有80多万,不止十倍的缺口悬殊(所以说得到者应该倍加珍惜)!这意味着绝大多数大学生都要自谋生路、自主创业(说的好听,实际操作难于上青天)。当年那位北大中文系的高材生陆步轩据说后来杀猪宰羊大发了,可他已被包装宣传近似于一个传奇或者神话。每年仅仅是溶入社会的大学生群体,就是异乎寻常的一千多万的数字(应该还是男性占大多数),如此不断造成人口基数激增,就引发了包括男女比例严重失调等重大问题。

而地球总人口目前已经突破80亿大关。据测算每一秒钟就有5个婴儿迫不及待地降悄临人世,一天是40多万人,一年就是可怕的1.6亿人。于是全球范围内到处都是人满为患人头攒动,到处都是摩肩接踵艰于呼吸视听,这样类似于电梯效应的状况,就产生了许多恶性案例或极端事件。

难道真如贾平凹所说“世上的狼虫虎豹少了,因为都转生成为各类恶人”?

地球已经存在了46亿之久,在这漫长的岁月中,其有限的空间不仅不增反而缩水了,而人口的持续爆炸早已使这颗球不堪重负,真担心它会象孩童手中的弹珠一样在重压之下坠入无边的黑洞。

李白、王勃、陶渊明、苏东坡等古代伟大诗人,他们所处的时代相对地域广阔人口稀少,所以他们才能心胸开阔情绪高昂,信马由缰扬鞭策马去往任何一个理想中的地方,沿途留下了不少脍炙人口名垂青史的作品。

我们现代人别无选择地遇到了这个人口爆发式增长期。这是迫在眉睫的严重问题,与每一个人都息息相关。

那么移民去外星球?

这个“异想天开”式的计划早就有人提出,可是具体去那里?何种运载方式?一次去多少人?而最重要的是那边到底适合不适合人类生存?

退后一万步说,就算真的移民到了太空,可经过若干代的繁殖(在这方面,人类的能力无可匹敌),肯定又是人满为患。到时候又该怎么办?

好在宇宙自有平衡的原则,战争与疾病就是其屡试不爽的铁律。

 

C

 

说来也巧,每年的高考日也正是第二次世界大战、也是人类有史以来规模最大的登陆战——诺曼底战役胜利纪念日前夕,今年是诺曼底登陆战第80周年。80年前的1944年6月6日座落在法国塞纳河谷的小镇诺曼底仿佛一夜之间人口爆长,这里变成了当时最大的兵营,聚集了最多的军队,有将近300万的军人齐聚这里,数十个陆军装甲师、坦克师、步兵师、防空师正蓄势待发,空中是遮天蔽日的上万架战机,海上数千艘战舰的轰鸣惊天动地。

翌日凌晨,盟军舰队万炮齐鸣,掩护着从数以千计的登陆艇中蜂拥而出的士兵们,这就是二战同盟国筹划已久的诺曼底登陆战。虽然盟军对这场最大规模的登陆战做了种种周密部署和伪装行动,但仍然遭到德军的顽强抵抗。诺曼底战役有多达12万的联军官兵倒在了血泊之中,仅在被称为地狱的奥马哈海滩即有3000多名军人阵亡。最终盟军依靠强大的后备力量终于赢得了诺曼底战役的胜利。此后士气高昂的盟军又连续发动了卡昂战役、市场花园战役、鲁尔战役等激烈战斗,并粉碎了纳粹德军最后疯狂的反击~阿登战役。直至与苏联红军易北河胜利会师,很快就兵锋直指纳粹老巢柏林——敲响了第三帝国的丧钟。

作为有史以来规模最大的战争,第二次世界大战总伤亡约二亿人,而财产的损失更是一个天文数字。这就是正义与自由的代价。

而在二战结束后的数十年里,又爆发了上百场局部战争,又有数千万人死于非命。当下持续一年半的俄乌战争双方鲜血都快要流尽了,也丝毫看不到偃旗息鼓的迹象。

实际上大小战争一直伴随着人类始终,从一开始的石刀石斧,到弓刀锋镝直至各种现代化武器,死于自相残杀的人员远远多于自然灾害。最终毁灭人类的也就是人类自己。

有一个科学假说,设想地球就是高级智能囚禁人类的动物园(实验室)。那么当智能有一天观察这个动物园时,看到听到的依然是一片惨烈的场景。

“囚禁在笼子里,它们都是这样的,岂敢再放它们出太阳系?”

“那就一直关着它们?直到它们自我全部毁灭的那一天”

“对头”。

 

D

 

6月16日是众所周知的父亲节。令人情不自禁想起川中画家罗中立那副名画《父亲》。定格的这个父亲形象古铜色的皮肤、满脸犹如刀劈斧凿的皱纹,是岁月的记载、是苦难的辙印。其实甲骨文中的父亲的父字,字型原义是举着棍棒打猎,维持全家老小的生计,同时又有持规教育斧正子女的含义。

在一个家庭中父亲顶天立地,因为他肩负养家糊口的重任。父亲的身份千差万别,但父爱的浓度深度并无二致。

如何做一个好父亲,是每一个父亲的“难题”。鲁迅先生有篇文章说的好“觉醒的父母,完全应该是义务、利它、牺牲自己。放子女到宽阔光明的地方去,此后幸福的度日,合理的做人”。

昌耀先生的名作《划呀划呀父亲们》是一首气势磅礴激情如火的献给父亲们的杰作。真可以说是震古烁今穿越未来。父亲们都应该读一读。

 

E

 

6月里的某个日子,还是屈原自杀殉国的纪念日。屈原本质意义上是一个浪漫主义诗人,他的有宇宙意识的《天问》很了不起。“日月安属,列星安陈”八个字问的好,太阳与月亮不偏不倚正好处在与地球适当的距离,这到底是自然形成的?还是“上帝之手“安排的?对此现代科学家们也是一筹莫展百思不得其解。

屈原既然有这样的浪漫主义情怀,显而易见与官场不太符合,肯定是与一国之君多有争吵,但常常气不过的楚怀王也没有对他痛下杀手,而只是流放了事,毕竟曾是上层建筑的一员,又与怀王沾亲带故。可屈原自己想不通啊,他在汨罗江边徘徊不定,看到鱼跃鸟飞真是羡慕不已。恍惚中他感觉自己变成了一条鱼,自由快乐地游哉悠哉。不知过了多久,在岸边垂钓的渔夫们忽听到一声巨响,溅起的浪涛如一个惊叹号~最后的天问。屈大夫投江自尽了,村民们泣不成声而奔走相告,并纷纷将一种临时的食品粽子掷于江中转移鱼虾的注意力,让它们不要破坏屈原的遗体。以此一路口耳相传,每年特定的这一天举行种种活动纪念屈原就成了固定的仪式。诗人屈原生前品性耿直疾恶如仇,也做过不少利国利民的事情。但是以此把他看作是青天的化身实在是要不得。青天观念、青天思想都是旧时代善良的老百姓对个别官员操守的肯定。这取决于官员个人道德修为的赞誉,毕竟是不太牢靠,应该是整个制度使然才是坚实的基础。

 

时间过得真快,半年的光阴仿佛一晃而过。下半年也有不少特殊的纪念日,尤其是与雨雪相关的人事、诗词,敏感多思之人又会为此而激动。人天生就有一种多愁善感的思绪,炎炎夏日写诗作文消暑解闷,白雪皑皑之时又抱怨大雪纷飞困守家园。而低等的动植物就没有这样的煽情,总是随遇而安逆来顺受。人也应该是这样的,因为在自然界人不过只是会思想的芦苇,虽有思想本质上还是一株随时可以被风摧毁的芦苇。

 

作者简介:黄冰,男,陕北绥德人。系中国散文学会会员、陕西省作家协会会员。在延河、星星、文学陕军、青年文学家、中国作家网等杂志及平台发文数十万字。

 

(注:本文已获作者授权发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