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血远征军
铁血远征军
作者：郭松
在昆明西山高峣村冷水塘紫园，有3栋神秘而幽静的法式别墅，曾是中国远征军将领的住所，戴安澜将军、杜聿明将军、史迪威将军曾在1号别墅、2号别墅、3号别墅居住。
在云南保山龙陵境内，有一个松山战役旧址，分布在滇缅公路两侧，大松山、小松山、黄土坡、阴登山、滚龙坡和大垭口等地，现存有远征军与日军激战留下的爆破坑、战壕、掩体、暗堡、兵舍、马厩等遗迹。
402尊远征军雕塑，矗立在松山主峰子高地南侧，按真人尺度1:1.2的比例塑造，分将军、夏装士兵、秋装士兵、冬装士兵、驻印士兵、娃娃兵、女兵、跪射兵、炮兵、在世老兵、战马、吉普车等12种方阵。
在龙陵城内还留有日军司令部、日伪县政府、日军军政班本部、董家沟日军慰安所旧址和东卡日军碉堡、老东坡日军阵地。现存遗址实体、抗战文物和文献证明了日寇侵华事实，为历史学家、军事学家研究松山战役提供了证据。
83年前的春天，一支10万人的中国军队，从云南昆明出发远征缅甸，开始一场艰难而悲壮的征战。80年前的春天，这支军队历经浴血反攻，终于击败日军捍卫祖国疆土。1942年至1945年，中国远征军赴缅作战，以牺牲6.7万人、歼灭日军4.9万人，打出让世界刮目相看的的血性。
太平洋战争爆发后，日军席卷东南亚，一直打到缅甸境内，矛头直指滇缅公路。当时国内90%的战略物资靠西方进口，而滇越线等其他运输线已被切断，滇缅公路成为抗战唯一的生命线。如果滇缅公路也被切断，中国将成为孤岛，国内物资只能维持三个月。在这种情况下，中英成立军事同盟，商定共同守卫缅甸。1942年初，车辚辚，马萧萧，10万远征军从滇缅公路踏上征程。
由于英军患得患失，使远征军在边境集结两个月未能入缅，贻误战机。当1942年3月8日，远征军先头部队——抗战名将戴安澜率领的第5军200师赶到同古时，日军已于当天攻陷仰光，盟军谋划的同古会战破产。戴安澜的任务是坚守同古一到两周，牵制日军北上。200师是孤军深入，一无后援，二无重型武器，全靠血肉之躯对抗日军的飞机大炮。
然而，孤守同古的200师给予日军顽强的阻击。死守同古12昼夜，直至弹尽粮绝，无奈撤出。同古战役虽败，却重创了日军，歼敌5000余人，而200师伤亡不到2000人，为盟军战略部署赢得了时间。事后就连日军东京指挥部都惊呼：“自南进以来碰到的最强劲旅乃中国兵也！”
同古失守后，中国战区参谋长、远征军总指挥史迪威调集兵力，准备实施曼德勒会战，就在这时，西线仁安羌突然告急。在日军的进攻下，防守西线的英军接连溃败。1942年4月17日，溃退中的英军7000余人被日军围困在仁安羌。日军迅速占据仁安羌唯一水源平墙河，高温烈日加之缺水，英军近乎崩溃边缘。
英军紧急向远征军求援，远征军指挥部令新38师师长孙立人派一个团去解救，这项任务落到113团团长刘放吾肩上。一个排的汽车兵将113团将士星夜运达仁安羌。19日拂晓，仅有800人的113团向平墙河南岸的3000多日军发起猛攻。经过两天血战，将仁安羌克复，救出被日军困围的英军，日军死伤五百余，我军死伤百余。
战斗中，113团3营营长张琦牺牲，汽车兵将他的遗体运回后方。途中因天气炎热，遗体开始腐烂，汽车兵在路旁流着泪将其遗体火化。仁安羌一战，中、英、美三国轰动，在远征军浴血掩护下，7000余英军得以生还，从平墙河大桥安全撤出。同古战役，英军突然单方面撤军，将200师暴露给日军，直接导致战役失败。远征军不计前嫌，长途奔袭解救英军，彰显出一种国际主义精神。
远征军的苦战，未能挽回缅甸防御局势的颓败。1942年5月，远征军开始撤退，一直跟踪追击远征军的日本56师团突然消失。十多天后，却出现在远征军后方“死穴”腊戍。远征军后退路线被切断，无奈，部队在杜聿明带领下，走上一条“死亡之路”——数百公里的丛林无人区野人山。正值雨季，山高林密，蚂蟥蚊蚋成群，疟疾流行，加之给养匮乏，部队损失惨重。8月初撤至印度和滇西时，十万远征军仅剩四万余人，200师师长戴安澜在突围中牺牲。
缅甸失守，日军沿滇缅公路打入云南滇西。中国失去最后的陆上交通线，不得不开辟代价昂贵而艰险的“驼峰航线”。进入印度的远征军改编为“中国驻印军”，1943年10月，发起缅北大反攻，先后攻克新平洋、于邦、孟关，突破胡康河谷、孟拱河谷，于1944年5月，兵临缅北重镇密支那城下。
密支那战役，本是成功的奇袭战，却演变成惨烈的阵地战。美国指挥官的失误，贻误了战机，使日军增援部队赶到。日军占据高地往下打，远征军自南朝北往上攻；整整80天，中国驻印军以伤亡6600余人的惨重代价，艰难收复密支那，日军全部被肃清。
驻守滇西的第二批中国远征军也发起大反攻，强渡怒江，沿滇缅公路一路血战，收复腾冲、龙陵、畹町等地；于1945年1月27日，与攻克八莫、南坎的中国驻印军会师芒友，至此中印公路打通。随后，驻印军继续挥师南下，于3月30日与英军会师乔梅；日军全线退出缅甸，中国远征军完成使命。
中国远征军征战3年多，其最大意义，是粉碎了日本“大东亚共荣圈”战略，阻击了日军的西进，为世界反法西斯战争的全面胜利做出了贡献。中国远征军用鲜血和生命，为世界历史书写了悲壮而辉煌的一页。
戴安澜将军牺牲前，深情地望着祖国的方向。他率领的第5军200师，是中国第一支摩托化部队。1942年3月，200师作为中国远征军先头部队，率先入缅作战。蒋介石亲自赶到缅甸腊戍，为远征军壮行，单独召见戴安澜，询问200师能否在同古坚守一两周。戴安澜当即表态：“虽战至一兵一卒，也要死守同古。”
3月19日，同古大战打响。戴安澜做好殉国的准备，写了两封遗书，一封写给母亲，一封写给亲友。写给妻子的遗书称：“现在孤军奋斗，决以全部牺牲以报国家养育，为国战死，事极光荣……”这封信写于3月22日，同古城已被日军飞机大炮炸成一片废墟。写给亲友的遗书，意在托孤：“余如战死之后，妻子精神生活，已极痛苦，物质生活，更断来源，望兄等为我善筹善后……”一位军人、一位丈夫、一位父亲的悲情与眷恋，跃然纸上，让人心酸。
戴安澜的遗书写好后就放在他的军包里。他牺牲后，军包被送回家，妻子看到遗书时，戴安澜已牺牲一个多月。他并非牺牲在同古战役，而是在缅北撤退时。同古战役后，他的200师在杜聿明指挥下，打了一场漂亮的棠吉收复战。然而无法挽回整个战局。随着腊戍等地陷落，远征军奉令北撤回国。
北撤途中，戴安澜在突破敌人封锁线时，被子弹打中腹部受伤。1942年5月26日，200师摆脱日军追击，抬着受伤的师长，来到缅北丛林中一个叫茅邦的村寨。当天下午，戴安澜精神突然好起来，让部下扶起他，整理好衣冠，深情地朝着祖国的方向望了又望，然后壮烈牺牲，年仅38岁。他的遗体被运回国内，国民政府为他举行了隆重的国葬。
在与学者专家的交流中，在对战场遗址的寻访中，在泛黄史籍的翻阅中，触摸到了可以穿透岁月、永不磨灭的东西——意志。在武器装备远落后于敌手的情况下，战争打的就是意志。中国远征军由于给养差，出国征战连双军鞋都没有，穿着草鞋就上战场，被称为“草鞋军”。然而就是这支草鞋军，在同古保卫战中孤军深入，在日军飞机大炮狂轰滥炸下，在一片焦土与瓦砾的废墟上，以血肉之躯阻击日寇12昼夜，靠的就是顽强的意志。
打仗是一种意志，赴死又是一种意志。北撤途中，千余重伤员集体自尽，只为不拖累大部队的行军；野人山里，女兵拼尽最后的力气跳下悬崖，只为给生命留下最后一点尊严。意志不只是勇气，更是一腔奔涌的热血和情怀。
赴死是一种意志，活着也是一种意志。大半个世纪中，有的居缅老兵坚持不入缅甸籍，以一种“纯粹中国人”的身份，艰难生活在异域他乡；人生的最后阶段，守护着一块远征军纪念碑，如同陪伴着昔日战友，直至生命的尽头。意志中不仅有爱，更有矢志不渝的信念和坚守。
军人的意志，源于家国情怀，源于对祖国、民族无限的忠诚与挚爱。在这种意志的引领下，他们为疆土而战，为尊严而战，为独立与自由而战，虽浴血而无惧，虽百死而无悔。说到底，军人的意志，更是一种民族精神。
作者简介：郭松，四川古蔺人，川大本科生，贵大研究生，从军23年，从检16年，在《散文选刊》《散文百家》《边疆文学》《检察日报》《云南日报》《春城晚报》等发文120余篇，获中国散文年会“十佳散文奖”，4篇散文被选为初高中语文试题。
注：本文已获作者授权发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