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

那些年的操哥操妹

郭松2025-02-05 06:47:45

那些年的操哥操妹

 

作者:郭松

 

在回忆七八十年代生活的时候,会想起操哥、操妹之类人,那啥子叫操哥、操妹呢?我还仔细琢磨了一下。

四川话常说一个人,操得好或操得撇;操得好,是指这个人混得风生水起,有模有样;操得撇,可能是指混得不好,也可能是指为人不地道或不耿直。

操本义是握持、拿着。《说文·手部》:“操,把持也。从手,喿声。”川话有把玩、享用的意思,有点像现在博眼球。那时候,街上混的大都是些青沟子娃儿,或扯怪没下乡的知青、社闲等。

操哥、操妹的新潮,多体现在对衣着发型的打扮、以及行为的突兀上。所谓操,就是竭力追求与众不同;在那个衣着色调灰喑的年代,就特别显得鹤立鸡群了。

那时候,不仅有男娃儿操社会的,女娃儿也有操社会的,于是就诞生了操妹。千万不要小看这些操妹,操得转的比有些操哥还厉害,简直就是女舵爷的范儿。

迷着脑壳用功读书的娃儿未在其中,条件好些的大院子女往往也不屑与之为伍。操哥、操妹大都有这样一些特点:

一般二十郎当岁,太大觉得不好意思。学历从初中到高中,太低操不转,太高也操不转;多少有点份儿,少有五大三粗的;嘴大拳小的,看到要打架,就跑得飞快。穿着标新立异,生怕别个看不到,经常招摇过市,操的是为吸引女娃儿。

若有人说他像某电影明星,心头最享受了;操哥一般表面光鲜,屋头零乱;常特立独行,少见牵群打浪的,不涉黑;虽另类,但并非小偷,不属于坏分子。

上班看不得,一身稀脏,下班后就变了样,头发理得大波浪、小波浪,用电吹风定型,有的擦发油,亮晃晃的,蚂蚁上去都要拄拐棍。

若自我感觉文屁冲天,还要来个摸仿秀,学倒普希金、莱蒙托夫的样子;不剃鬓角,鬓发朝前头卷起;胆子大一点的,上嘴皮留小胡子,很拽的样子。

穿衣服上身不大讲究,方格子衬衣最洋气;如果没有,劳动布工作服也将就,最看重底下那条裤子,纯毛呢的,熨得笔伸,显示收入高,操得阔气;手头紧的,整条毛布西裤来挎起,也很鲜色扯眼。

虽同为操,由于操法不同,操的档次也就不同。有了不同操法,就有了操哥中的各色人物。操哥里面,操得一般或年龄偏小的叫小操哥;操得出众、出名或年纪偏大的叫大操哥。

年龄渐老或名声渐衰的叫老操哥。当然,其中也包含在操界资历比较深、出道比较早的意思。有的老操哥喜欢在操界估到操,以至于操得让别人都看不下去,就被打上老不歇火的标签。

操哥操妹很容易辨认,他们的着装一目了然。有点像现在穿动漫服的酷男女,但比酷男女匪气、血性。做一个合格的操哥,就必须会打扮,就要舍得像女人那样打扮,一点都不能含糊。

首先,行头配制要达标。夏天,操哥些身穿白色衬衣,还要透出里面红或黑的背心轮廓,这样才会惹眼。有些亡命的操哥,以黑背心配亮脑壳,刻意要达到人见人怕的效果。

操哥特别喜欢穿二马驹黑管裤,就是稍短裤脚下故意露出一小截里面红的运动裤。脚上穿的基本都是白色的回力鞋,或窄边的黑牛皮鞋。穿着这样的行头行走,犹如白云上映照出火红的霞光,晃儿忽兮有点像大仙来了。

七十年代末,喇叭裤进入大陆,就有操哥率先穿了,那走起路来绝对是哗啦啦的一路生风。再厉害一些的操哥,腰杆上是要别杆火药枪的,但操哥的火药一般是不得轻易扣昂的,用作威吓多一些。

操哥操妹的车子也有特色,他们爱骑全链盒的凤凰自行车;车子上到处缠着剖开的塑料管,颜色多为桃红色,用红牙膏盖套住轮轴螺丝。龙头左右装小按铃,转铃出来后,改为单转铃,按起来一阵阵长响,高调得很。

骑起车子来是一阵风,时不时还要刷刷地回几圈链,然后一个急刹,一只脚死死地定在地上,整个车子稳稳的一动不动。还有很招摇的操哥,为了显示车技,骑车时会来个大撒把,把双手交叉抱在胸前,让车子处于无人驾驶的状态,很拉风的样子。当然也有遇到拉风失败的时候,如遭遇凹凸不平的路面,狗啃屎也是难免的事。

操妹的打扮也有版本,操妹的辫子是港式毛根,松编双辫子靠拢那种,或剪个西瓜皮样子的梭梭头。操妹的穿着是小管裤或超短裙一类,配一件紧身或低胸衣,脚踏一双白鞋,那就相当惹眼了。

那些年流行穿海魂衫,男女都穿。都觉得最好看的是操妹穿海魂衫,胸前鼓起一道道的。人不动的时候如静静海平面,走动起来好看惨了,起伏起来简直就像大海波涛汹涌,看得操哥些憨口水直流。

说起来操哥操妹也不容易,为了操得有派头,也是要有牺牲精神的。真的是穿也操,不穿也操。寒冬腊月,那些操哥,只穿一件夹克,冷得像筛糠,浑身直打哆嗦,还一个劲地绷起说“老子操的是内火”。炎热夏天,有些操哥为了操,不得不头戴里面塞了报纸的军帽,弄得满脑壳汗水珠珠流到脸上挂起,看上去操得有点水场合。

操哥操妹些,说起话来也是有讲究就的,多少有点像过去袍哥人家的味道。比如,见面不呼其名,都喊外号,啥子屁人、青勾子、烂眼儿,啥子瓜儿、鼓眼儿等等,动不动就喊爬。操哥出门遇到丑婆娘,就肆无忌惮地喊人家三心牌婆娘,就是看到伤心,抱到痛心,出门放心。

那时候,分阵营打群架,地点在坝子头。打群架需要拉人壮声势,叫扎场子。抽支烟叫整一杆,多散一支叫耳朵夹起,若是有人喃喃自语“递烟不递火,等于踏屑我。”就赶紧递火给人家,把烟点燃。有时候遇到烟瘾来登了、包包又操空的时候,操哥些只好在地上捡烟屁股抽。

操哥操妹是有规矩、是要讲义气的。操兄弟伙就是拉帮结伙,大家有难同当,有福同享,是要互相照应的。一旦哪个操哥操妹出了事,兄弟伙都要出面扎场子,一招呼就是拉起过来,不要说把人打死,吓都把他个龟儿子给吓死。

操哥操妹一天到晚好像不用干啥子,只要包包里面揣上几块钱,一帮人就可以在街上逛一天。他们喜欢在社会上冒皮皮,现在的说法叫刷存在感。

那年月,操哥的操法有好多种,咋个操都可以操。穿条叉叉裤是操,叼杆烟吐圈圈是操,在街上横冲直闯是操,趴在栏杆上看妹儿是操,屁股后头跟个妹儿那更是操。

操出了名气又吃得开叫操得亮,一呼百应叫操得转,见钱就吃叫操得撇;在社会上混不下去了,叫操得臭,多半从此就当不成操哥操妹了。

操哥操妹抽烟是要吐烟圈的,能干的可以吐一串圈圈出来。一操哥要勾兑某操妹,正找不到突破口,忽然见操妹吐了一串烟圈出来,操哥灵机一动,嘴里就吐出一串烟圈,直愣愣的从那些烟圈中穿过,弄得操妹顿时服气,于是拿下。

那时候,一些宣传队,年轻漂亮的女演员是街妹的偶像,是街娃的梦中情人,她们上街,随便穿条练功裤,裤脚撒开大到一尺左右。操哥操妹赶紧跟倒学,裤子长到拖地,裤脚更宽,听说有一尺五的,走起路像两把蒲扇在扇……

街上的老孃看到就说:“你们这门子倒对,裤脚把街檐边边扫干净了,你妈难得洗嘛!”他们可不管,穿得更扎劲,有段时间,满街走的都像宣传队员。之后,裤子的宽窄长短轮流转,长到拖齐地,短成二马裾,灯笼裤、呐叭裤换来换去。

操哥年轻钱少,穿着打扮花费过多,只好在伙食方面扣,饿得尖嘴猴腮的。虽然这样,上班还是跟倒在做,也懂俏,别个挖苦几句听到就是,不抬扛也就少惹嫌。有的没固定收入,不操呢心有不甘,想操又没得数数,那咋办?新生活各管各,一切从简,干操是一条路,穷操饿操,东逛西逛 。

精于算计的巴倒某个行势人,川话叫干掺。还有的德行不好,编筐筐,打过河,吃欺头,啥子都来,这也算一种操法。说他娃豁皮杂皮滚龙滥龙都不冤枉,街坊邻居遭抓拿骗吃的不少,提起他,就有人骂:“龟儿是个滥操哥!”

乡坝头跟倒学样捡样,城里的怕被兴孬了,背倒装怪:唷喂,上头穿西装,下头穿草鞋,土操。也有人很醒眼,认为自己肚儿都还没盔圆,操?操个铲铲……

操哥操妹早已是远去的背影。当年的操哥早就变成退了火的大爷了,操妹也最多能跳跳广场舞了。但曾经的样儿估计还时不时在他们脑壳里闪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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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郭松,四川古蔺人,现居云南昆明,川大本科生,贵大研究生,从军23年,从检16年,云南省作家协会会员,在《散文选刊》《散文百家》《边疆文学》《检察日报》《云南日报》《春城晚报》等发文120余篇,获中国散文年会“十佳散文奖”,4篇散文被选为初高中语文试题。

 

注:本文已获作者授权发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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