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

春联的记忆

牛银万2024-12-04 10:33:32

春联的记忆

 

作者:牛银万

 

在我的记忆中,故乡过年时写春联贴春联很热闹很隆重。

那时,每到腊月,人们去供销社除了买鞭炮麻纸和打醋酱油外,还要买一卷红纸和一瓶墨汁。

买红纸反复挑选,看色泽匀不匀,有没有破的和缺角的,如有就换掉。挑选好用细绳扎紧,往回走的时候,要么夹在自行车的后座,要么夹在胳膊肘里。

红纸除了剪窗花,其余的都用来写春联。

故乡的春联,有的在二十九下午写,有的在三十上午写。

故乡写春联有的自家写,有的找村里人写。自家写时,把方桌搬到土炕上,全家几乎都动手,写的写,裁的裁,按的按,写一联往下拿一联,摆在炕或红躺柜上往干晾。家里写对联时,大人说小孩写,有时小孩也编两句,大人要么否决,要么让写下贴在人们不注意的地方。给自家写对联的,往往是初学毛笔字的学生,给外人写拿不出手,给自家写不讲究,图的是热闹和喜庆。如果三十上午写,火炉烧得呼呼作响,炖骨头的锅里,冒着腾腾热气,更增添了年节的气氛。找村里人写的,都是义务,给谁写谁带墨汁。那时,村里毛笔字写得好的,有的是念过四书五经的老人,虽写得歪歪扭扭,但有笔力。有的是正在上中学的学生,那时学校开书法课,经过正规学习,写得很规范。

找人写得先核计,外头的几副,家里的几副,大的几副,中的几副,方块的几副,但不管写几副,家里正面墙上的一副是必备的。核计好后,女人们做饭,其它人在炕上叠的叠,裁的裁,找人写的时候,常常要带一盒过年准备抽的太阳或大前门烟。

找人写,人多的时候往往要排队。排队时,人们有的坐,有的站,说说笑笑,问长问短,有的问年货置办好没?有的问三十中午吃甚饭?有的问正月请人不?……轮到给谁写的时候谁就凑过去,先递上一支烟,如果写对联的人年龄或辈分比自己大,还要划火柴给点着。写之前,写对联的人问清在哪个地方贴,除了写毛主席的诗词和俗成的外,还要根据每家的情况现编,需征得对方同意才落笔。写的人在编的时候,排队的人你一句我一句帮着编,编的好的,大家拍手称好,一片欢声笑语。现编的五花八门,但不离招财进宝、福如东海寿比南山之类的内容。写好晾干后,如果要对联的人不识字,在叠的时候,就让写的人念两遍,反复问哪个在先哪个在后,写的人费尽舌交代完,年龄差不多又是同辈的,就开些让你念书,你偏要放猪之类的玩笑,引得人们哈哈大笑。

对不讲究不识字的光棍汉,写的人有时编两副荤的,贴上去故意让人们取乐。

有的人因有事排队等不上,就反复向人们解释,并给在场抽烟的每人递一支,征得同意后才可先写。

有时写的人故意难为大家,说手腕疼得写不成了。大家有的递烟,有的说好话,并答应正月请喝烧酒,这才开始动笔。

故乡的对联,大都在三十上午贴。三十上午,吃了早饭,就在火炉上熬浆糊。浆糊用的是白面,熬得半稀半稠,盛在大盘里。不管有多少副,全部贴完才开饭。

贴对联要三个人,一个贴,一个递对联,一个端浆糊,递对联的一般是小孩,端浆糊的,有时是大人,有时是小孩,但不论大人小孩,都要识一些字。贴的人把浆糊刷上,接过对联先在上面按住两头,让端浆糊的人念,看正不正,贴得对不对,如贴对又正就压实。压后还不放心,用图钉穿上圆纸片钉,有的还把高粱杆切成一小截一小截,从中间劈成两半钉上小皮钉。贴完后,要认真检查一遍。外面都贴完,最后贴家里正面墙上的。正面墙上用的是图钉,贴的都是大对联,内容是歌颂共产党和幸福生活的,对联中间是一张崭新的毛主席像。

贴对联时,锅里炖骨头的香气,透过门缝弥漫在院中,递对联的小孩不停流着口水,催促大人快点贴。

自家的贴完,村里年长的,还用剩下的红纸再裁几副,找写对联的写好,贴在村里被废弃的井拦和碾房上。

贴完对联,伴着村里的鞭炮声,人们就开始吃午饭。

吃完稍休息一会儿,人们就扫院架旺火。架旺火不论用柴草还是炭,都不忘在旺火堆夹上红红的旺气冲天。

红对联给故乡增添了浓浓的节日气氛,三十下午,家家户户的红对联,在蓝天的映衬下,特别耀眼,远远望去,一派温暖祥和的景象。

初一人们在串门时,不论到了谁家,都先站在院门或院中,仔细看看读读对联,对写得好的,问问是谁写的,笑着夸几句。

正月,对边角翘起的对联,人们再熬浆糊粘牢压实,对风吹走的,找回重新贴上。

正月,故乡往往下几场雪,雪后,阳光明媚,红对联在雪地的映照下更加鲜艳,这时,除了零星的鞭炮声,村庄一片静谧,红对联仿佛在和人们一起,静静等待拜年亲友的到来。

如今,故乡过年已很少写春联,大都买现成的,内容雷同而不生动,再加上人们在三十的前一两天就早早贴了上去,已完全失去了当年的热闹和隆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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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牛银万,内蒙古作家协会会员,包头市作家协会会员,包头市九原区作家协会会员,在各级报刊和网络发表文学作品一百多万字,诗作获《草原》·北中国之星诗歌大奖赛优秀作品奖。

 

注:本文已获作者授权发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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