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景这边的故事……

风景这边的故事……

（报告文学）

作者：周云戈

有道是“穷汉子盼一百个来年”,“来年”仍旧是个穷——穷乡、穷村、穷百姓……穷，与两家子结了缘。

两家子人也在“盼”，然他们决不是消极等待，始信苦熬不如苦干。一路走来，他们从没放弃与贫穷相抗争，年复一年地在这片土地上挥汗劳作……苍天不负，恰似一夜风来，终于迎来千树万树的满树花开--它美丽了，富裕了，生态了，也更充满希望了……它的巨变，让当年为梦而奔走他乡的游子感慨;让从前在这里工作过的老干部惊奇。而作为曾因扶贫与这里有过交往的我，更是感慨多多……

2022年11月7日，立冬。当我踏上近20年不曾谋面的土地，眼前的一切都让我为之一振--四通八达的柏油路，亭亭玉立的杨柳，整洁的村庄，鳞次栉比的房屋……无处不风景啊!然于穿越中，更让我感动的则是风景这边的许多故事……

盐碱地里稻花香……

两家子镇位于大安市中部偏南--霍林河的冲积平原。按说它本该是水网纵横、芳草萋萋、地肥水美的鱼米之乡，可皆因霍林河是条季节性河流，特别是进入枯水期后，自然降水少，干旱使深藏地下的盐碱返于地表，由此它成了松辽平原苏打盐碱土的重要组成，并吞噬着人们的家园。然而，让人想不到的是在这片白花花的盐碱地，如今却“稻花香里说丰年”了。

在镇委书记黄中岳的办公室里，他就着一张挂在墙上的“两家子镇盐碱地开发示意图”，向我讲起了两家子人让盐碱大地变良田的动人故事。他不述苦情，只讲艰难跋涉后的喜悦……他兴致勃勃地讲:“经过10多年开发，目前全镇已开发稻田9.2万亩，占全镇原有耕地面积的72.4%，几乎再造了两家子镇。听来是不是有点儿传奇?”略做停顿，他继续为我描述远方……“如果境内的小西米泡开发结束，仅水田一项就超过全镇原有耕地面积。”这时镇长于光辉插话问我:“你猜猜这些新开发的稻田由多少人来种?”我说:“估计不准。他告诉:“经营这片稻田的，除三家子村有十几户农民承包了一点儿外，其他全部由40多家新农人耕种。从整地、插秧到收割，都是清一色的机械化。”

我问他们:“为什么不分给农民种呢?”黄书记这时莞尔一笑:“这水田开发之初，不是放水、耙地就可插的。经营者还要投入很多人力、财力才能达到种稻标准，头三年能拿回本钱的都算高手了。而来这里开发水稻的人，那可都是经济实力雄厚、有战略眼光的人。他们都有相当雄厚的财力，有技术团队做支撑。前几年虽拿些赔头，而改造成良田后，那就是一大笔财富了。”他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接着又说:“别看农民没种直接水稻，可他们却是最大的受益者。须知道，来此参加土地流转的经营者们，每5年都要向村集体交一次承包费的。承包费一收，村集体经济厚实了。有村用这笔资金修了村屯道路，有村修了院墙，安装了路灯、添置了卫生厢(车);有村还利用这部分钱为村民交了新农合医疗保险;有村还用它为村民交了网费、有线电视费等。原来那些农民自己掏腰包才能办的事儿，这回都由村集体统一支 付了。”一席话，让我打心里温暖……

接下来，于光辉镇长给我讲三家子村级养老保险的故事。原来这个村在全镇也算是个有名的贫困村，自打盐碱地治理以来，这个村就富得流油了。因有了承包地的收入，如今这个村利用土地承包金，为全村老人们上了养老保险。妇女到了55周岁，男人到了60周岁，每人每年就可得到2000元的养老保险金。以前赡养老人是儿女们的负担，今天也都幸福 的花儿心中开了……

谈兴正浓时，敲门声让我们停下了话题，一声“请进!”我循声向门开处望去。进来的是一男一女两位年轻人。二位领导起身让座，然后便向我介绍来人，他以手示意那位女青年对我说:“这位是咱吉林辰雨农业科技有限公司总经理尹虹霓女士，这位是返乡创业洋博士张枫。”落座后，黄书记便从头向我介绍起这两位的来历……

原来这吉林辰雨农业科技有限公司是于2013年7月来两家子镇兴办大安瑞禾机械种植农民专业合作社的。尹虹霓女士就担任这个农民专业合作社主席。张枫呢，则是辰雨大安瑞禾机械种植农民专业合作社首席专家。看得出他们是来找黄书记商量事的，于是我想离座回避。黄书记止住我说:“先别走，一会儿你就采访采访这二位吧，瑞禾机械种植农民专业合作社，是两家子镇开发治理盐碱地最大的农业企业。他们是咱们这的新农人、农村新型经营体的代表。”接过话题，我便自我介绍，说明了来意，由此便开始了我关注的话题。

与他们做了初步了解后，便一起来到了瑞禾机械种植农民专业合作社。一到这里，我便被合作社的实力震撼了。尹虹霓主席对我讲:“经过10多年来的发展，合作社已改造并种植水稻24000亩，其中有机种稻植区2250亩。目前基地现有场房、办公室1600平方米;育苗大棚255栋，面积约15.3万平方米;另外，还有大型农机具24台(套)，最核心的是大型调度与监控中心和数十台数字化田间监测设备。可以说基础设施完备，水、电、路等设施配套齐全。从育苗、插秧到田间管理及收割，全部实现机械化和数字化。”她提及数字化，我便追问:“能数字到什么程度?”她告诉我说:“坐在调度中心，凭大屏幕显示，人们就可知道每区块的供水、水温等一系列数据。如果缺水了，一个指令缺水地块的水阀就自动打开，满足所需后就自动关闭。”真的不敢想象，如今种地竟也实现了由经验向数字的转换。

说到这儿，来合作社返乡创业的张枫博士，便给我讲起了合作社接收同乐村巴喜屯贫困农民周国富来这儿务工的事儿。周国富来这儿之前，常年在外地打工，媳妇和孩子一度都得了病。由于没及时就诊，使娘儿俩的病越来越重。看到这情况，2018年合作社就把他招回来这里务工，并主动借钱给娘儿俩治病。由于他勤劳肯干，不管安排做啥，他都做得有条有理。多干少干，也从不计较，因他工作出色，每年都能拿到合作社的绩效奖。现在娘儿俩的身体康复了，生活也富裕起来了。2021年杀年猪时，周国富邀大家去他家吃年猪菜，看到他家房子又扩建，并重新装修了，家里家外都变了样。如今，周国富在这儿成了多面手，开拖拉机、开插秧机、开收割机、开铲车、烧电焊一应全能。听了张枫的讲述，让人们更感觉这里的温暖和魅力!

在办公室的走廊里，从展示板上让我认识了他们:

——尹虹霓，女，吉林辰雨农业科技有限公司法人、总经理，大安瑞禾机械种植农民专业合作社董事会主席。曾就读于英国诺丁汉大学和澳大利亚悉尼大学，分别获得了社会学本科及硕士学位和法学博士学位。履职瑞禾合作社后，她运用自己多年积累的知识与工作经验，为瑞禾合作社的大米开辟了市场，建立了多家商业合作伙伴。同时还打造了“两家子”“吉粒丰”两个品牌。这两个品牌大米一经面世即广受好评，让消费者认识并爱上了来自弱碱地的瑞禾优质大米。

——张枫，男，曾就读于澳大利亚新南威尔士大学，在那里获得了学士、硕士及博士学位，学成后毅然回乡开启了他盐碱地创业的梦想。他在校时研究方向是高浓度离子水对粘土颗粒沉降以及固液分离效果的影响。来到瑞禾以后，他主要致力于改良盐碱地土壤板结、返盐返碱等课题的攻关。几年下来，他把稻田地当作实验室，有针对性采集土样，开展富有成效的研究。他提出了采用秸秆和牛粪堆肥发酵后做有机底肥来改善土壤的构想。3年试验、开发后稻田返盐返碱现象不但得到遏制，施用该有机肥的地块均收到了显著增产的效果。

我问他可有检测?他亮出了2022年产量增幅的检测报告:“亩产增幅30%。”再问他为什么选择这里?他乐呵呵她说:“这里有我的天地和梦想啊!”一把握紧他的手，打心里为他点赞!

“青春作伴好还乡”-小年纪大担当，盐碱地里的大作为,未来可期。

大笤帚的传奇

在两家子镇宽敞明亮的农产品展示大厅里，在琳琅满目的制品中，最抢眼的要数品种繁多的大笤帚了。如今，它扫除拂尘功能依旧，可精美的工艺和别致的样式在人们眼前，仿佛是赋予了灵魂的通草花，各自绚丽绽放……

在大厅一角，我与老朋友同权村党支部书记、两家子镇大笤帚协会主席刘云平不期而遇。一番闲聊，他便给我讲述了两家子镇大笤帚的一路走来。

大笤帚在两家子算是个传统产业，追溯起来该有50多年的历史了，而形形色色的大笤帚，早已成为这里的地标性物产。因它扎工精细、质量好、耐用而名声远播……

要说两家子大笤帚，话还得从20世纪70年代说起。一年，同权村扎笤帚能手田河的父亲田洪德，在自留地里种了几垄名曰“披头疯”的笤帚糜子，为的是到秋后扎几把笤帚、刷帚留做自家用。可让人想不到的是，这几垄笤帚糜子竟然很服这方水土，小苗破土后它就疯也似的长。那年秋天，田家即有了很好的收获，打完场后，田洪德老汉便削下笤帚糜子的穗儿，打下了籽粒，刮去壳儿后，还扎了百十来把的扫炕笤帚和扫地笤帚，最后还用剩下琐碎一点儿的小苗子扎了30多把刷帚。田家老汉一看自家用不了这么多，便拿到安广镇农贸市场卖了——因他的笤帚扎得精美，一下吸引了人们的眼球。于是，田老汉以每把扫炕笤帚3角，扫地笤帚5角的价格全部卖了出去。回家后一数，竟收入了40多元。田家的收获很快在屯里传开，这让左邻右舍也眼热起来。第二年开春，便有邻居上门前来讨种子，跟着田家的风种起了笤帚糜子。队里打完场，便有几名年轻社员上门跟着田家老汉学着扎笤帚，然后也拿到集市上去卖。就这样，社员们在自留地种笤帚糜子，扎笤帚风便在同权村悄悄兴起…… 

这时有心的社员一算账，种大笤帚糜子比种其他庄稼都划算。应是件一举三得的事儿一——种子自留，不用花钱买;收割后，打下籽粒可自家做口粮，也可卖给酒厂;那秸秆还可以做烧柴。最宝贵的是那穗，脱粒后即可扎笤帚卖，这么一比较，还真比种其他作物划算。于是，同权村老百姓干脆就在自留地种起了大笤帚糜子，开始了扎大笤帚卖的营生。如是这般，没几年两家子大笤帚便渐渐在大赉、安广农贸市场有了些名气。

实行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后，农民拥有了自己的土地。在土地上种什么，自己说了算。与此同时，国家也鼓励农民发展多种经营，这一下子极大地调动了农民种大笤帚糜子的积极性。这时，两家子供销社瞄准了商机，经向当时的县联社做了扩大农副产品收购范围的请示获批后，便开始大张旗鼓地收购社员自留地种的大笤帚糜子和大笤帚。为此，两家子供销社还专门设一名有门路的“副业指导员”，他根据买方的意见，还对各种型号的笤帚提出了技术要求。譬如:扫地管帚的把，苗要多长，扎几道“经”等等。有时，业务指导员还带来客户提供的样品，这对两家子大笤帚上质量促发展起到了很好的指导作用。除此之外，供销社还为农户提供适销对路的优质笤帚糜子品种，并与农户签订收购合同，确定了最低保护价。这一下子激发了农户种大笤帚糜子、扎大笤帚的积极性，不成想这大笤帚糜子和大笤帚成了两家子人增收的好路子。这时全镇种笤帚糜子的村，也由当初的同权扩展到了全境。而以扎大笤帚为主的专业户，也由当初的10几家，一下子发展到近百家。那时，每年一进冬，两家子大多数村民家房山头上堆的都是红艳艳的笤帚糜子，院子里戳着的也都是笤帚糜子，而屋子里的父子爷们儿起早贪黑地扎笤帚。每年这个时候供销社的院子里都是垛得小山一样的笤帚糜子，或是苫有白色苫布的成品笤帚垛。大笤帚糜子和大笤帚，一时让两家子成为辐射八荒的东北最大的大笤帚集散地。脱贫攻坚战打响后，镇党委把种大笤帚糜子，扎大笤帚作为一个脱贫带富的好产业来发展。他们因势利导地引导农民走组织起来的路子整合市场要素，培育市场主体，扶特发展大笤带生产合作社。镇里的大笤帚协会，每年为广大算帚户提供产前信息、新品种引进、新技术提供，产品标准发布和产成品收购等综合服务，培育主打品牌，并与合作社成员签订单。一时间，全镇有12个村发展各类大笤帚合作社20多家。为了应对大市场，镇党委多次研究，并根据本地实际对各合作社实行统一样式、统一标准、统一工艺、统一价格。经过10多年的培育，便打造出了“长发牌”——两家子镇大笤帚品牌。提高了竞争能力，杜绝了外地客商压价、压等、销售不及时现象的发生。由于镇党委重视，工作中不断加大引导、主动作为，使得产业链条逐渐优化升级。

一次，时任镇委书记于洪志去内蒙考察，途中他无意中发现了一种异样的大笤帚糜子。它秸秆粗壮、穗部纤维柔，颈部细而长，于是他叫停了车子，一番拍照，又随手拿出塑料袋，蹲下来取了土样，之后又与老乡攀谈起来。交谈中得知这种大笤帚糜子名曰“小矮人”，特点是它抗碱能力强，穗大苗长，产量高、品质好。于是，他留下了地址和那人的联系电话，又加了微信，并说定秋后来你这儿引种。回到家乡后，他又组织召开了大笤帚合作社社长座谈会，在介绍情况时，还在社群里发布了他录制的视频，鼓励这些合作社成员积极引进新品种。在他的主张下，在主抓大笤帚生产的副书记率领下，及时去实地考察。第二年便把“小矮人”引进了两家子。经过试种和选育，培育出更加优质的、适应性更强的大狩骨糜子。秋后将它与传统种子相比，亩产提高230斤，户均增收近1200元，有力地推进了全镇大笤帚产业的发展。

乡村振兴开始后，镇党委利用电商平台，开始把全镇各合作社生产的大笤帚产业推到了网络平台。并通过短视频等快捷媒体，把扎笤帚过程制作成视频发出去，吸引了更多的粉丝关注笤帚产业。于是乎，扎笤帚网红——“情人鹤顶红”粉丝量一度达到14万，扎笤帚产业得到全国各地粉丝的关注，线上订单也不断增加。这让两家子的笤帚产业越做越大，路也越走越远，并成为乡村振兴中的一个重要农业特色产业，群众增收致富的重要来源。按各地发来的订单计算，2023年全镇大笤帚加工有望达到700万把，产值4000万元，带动就业300余人，人均增收2.3万元。

如今，两家子大笤帚已远销到北京、天津、江苏、浙江、内蒙古、新疆等十几个省市自治区。它仿佛是从这里飞起的一道鲜艳夺目的彩虹，又恰似从人们心里飞出去的金凤凰.....

寻味年猪菜

寻味年猪菜，不是图口福。而是循着好友于希文兄,于2020年冬回乡为本家哥哥请吃年猪菜做主陪的讲述而来，想见识的是他本家哥哥由穷而富的变化。

于希文原大安报社社长，他那位本家大哥叫于喜全，人送外号“于老怪”，家住同强村快乐屯儿。脱贫攻坚战打响之前，五口之家的日子那过得是相当的贫困，不要说住不像住的，吃不像吃的，穿不像穿的……多年来家里所用，一应是一家当户的帮衬，老亲少友的资助，民政部门的救济。他家的贫困，在全村第一，全镇上数。

来到于喜全家，正赶上他家的羊舍里又喜获丰收，从早到我去时，5只小尾寒羊竟产下11只羔。一听说有人要求见，他便嘱咐儿子在羊舍里再多守一会儿，好生看着另两只待产的小母羊。说完，他便兴冲冲地走出羊舍，在镇委副书记闫金治和村干部的引见下，我俩的手握到了一起。端详间，彼此都似曾相识。再使劲一握，不约而同地认出了对方。

于是，我的记忆回到20多年前的一个冬天……那时，我正在市扶贫部门工作。春节前，省直一个包保部门一行6人来到这个村开展调研工作，那次我全程参与。调研中有一项内容，就是摸一下这个村的贫困状况，并在全村选出20家特贫困户，为的是春节前领导来走访慰问做准备。那天，村里组织召开了村民代表会，以不记名投票的形式进行了推选，结果这位“于老怪”位列第一。之后，在村书记的引领下，我们一起走访了他家。他家住在屯东头，三间破旧低矮的土平房，一进堂屋地,便有三根柱子相迎，再前走一步，便见房顶一个可数星星的大窟窿，上面扣着一口大铁锅。我们先进东屋，屋里十分冷，墙角挂了一层厚厚的霜。炕头炕梢各是一块半截席子。炕头是老爹，全屯子有名的肺气肿。炕梢是老妈，一个老病秧子,天一冷她就吃紧，整天围着棉被，抱着火盆，两只手架在火盆沿不住地烤，手指黢黑，瘦得鸡爪一般。带队的机关党委张书记站在炕沿边儿问:“大爷，您现在要我们帮你做点儿什么?”老人家上气不接下气地说:“给我点儿药就行。”听到这话，张书记转过身去，瞬间泪水洗面……

接着，一行人穿过厨房，又来到西屋，屋子里虽干净一些，那也是个冷，让人站不住脚。张书记问:“于大哥，今年收成咋样?”他把脸向窗外一扬说:“就那些玩意儿。”

“那够你明年吃的吗?”张书记问。

“于老怪”带搭不理地:“凑合吧!”

“能不能想点儿别的挣钱道?”随行人插话问。

“来钱道是有一-养羊，你给我出本钱呐!”一句话，把满屋人撞到了南墙，人们面面相觑，却无了下话。

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不是他有意顶撞，也都是实情。他原来是生产队的羊倌，对养羊十分在行。那时，这一带正盛行养小尾寒羊，不用去甸子放，在家实行圈养就行，效益还真好。可这事儿对“于老怪”来说却不行。养小尾寒羊是一个高成本项目，一家当户和亲戚也都不富裕，没谁有钱借给他。另外，信用社还有好几年的陈贷没还呢!正因这样，他也就没钱买化肥和种子，每年地也都是糊弄种种了事。好年景赖年景，他家都是打粮最少，除自用外，基本就卖不出多少钱。除此之外，他家的负担也重，老爹老妈常年吃药还有3个挨肩儿的孩子，一家7口人，除了土地再无一点儿指望。

省直包保部门领导回到了省里，向单位领导做了汇报后，于春节前在系统里搞了一次捐款活动。这些捐款除给这20家 特困户在年前送些大米、白面、肉等年货外，还给几家种地困难的贫困户，买些种子化肥，而对“于老怪”家则又给予些医药费的资助。打那以后，他家的境况渐有缓解。帮扶期间，也确实给了他家很大的帮助。在这期间老爹老妈也相继去世，3个孩子也都相继长大了，于家的生活有了改善，日子也出现了转机。

片刻回忆，让我不敢相信眼前的景象，在原来老房子的位置上，如今一溜3间大瓦房，屋里宽敞明亮温暖，房外白瓷砖贴面，橘红色铁瓦，一个大容量“四季沐歌”太阳能热水器，门窗清一色断桥铝型材制作，煞是气派。东面一栋约有100多平方米的砖羊舍。我问他:“怪大哥’，你早就说养羊能让你脱贫致富，今天你真发了羊财啊!”

他叹了一口长气说:“还得说是国家扶贫政策好。如果没有好政策，没有第一书记和驻村工作队的帮扶，我的穷根那是下辈子也拔不掉的。”我俩拉着手进屋，坐在铺着炕革的炕沿上，于是聊起了他家的一路走来……

他激动地对我说:“还真得先感谢当年省帮扶部门的帮助。没人家帮扶，我今天还不知啥样呢。如果用不上化肥和良种，也打不出好粮。没好粮就卖不出钱，我家不还是个穷?”他还告诉我:“我就用省里的资助，开始买小尾寒羊-今年买一个，明年买俩……因这小尾寒羊繁殖力强，每年都能下两茬羔，一胎两个三个的都有。那时他家还没羊舍，冬天他就把小尾寒羊圈在自家屋里。人羊同居虽挤巴点儿，可这小尾寒羊却成全了我。这母羊就没空怀的时候，每年都下四五个不说，下的羔还多是母。”他家就这般滚雪球地发展，没几年基础母羊就达到40多只。这时他除扩大饲养规模外，还开始把当年产的小公羊进行育肥，没几年他的小尾寒羊就在南北二屯有了名气，也着实赚了些钱。

闲聊间，我感慨他这房子和屋子里的装修，他告诉我是2007年，借着泥草房改造工程盖起来的。开始也没这样，是后来一点点打扮的。他指着外面说:“这院墙、大门都是村里统一整的。还有东面这一溜羊舍，也是市里给建的。”见他在兴头儿上，我便问:“看你家的羊舍怎么比别人家的都大呢?”他乐呵呵地告诉我:“脱贫攻坚那几年，市扶贫办给建羊舍时，按规定每家只给70左右平，后来我的羊多，就自个儿又扩建了一些。”他告诉我，现在他家的小尾寒羊，已由原来的单一基础母羊养殖，开始向“养殖+育肥”转变了。每年他家仅育肥羊一项收入都有四五万元，用他自己的话说:“目前已是既无内债，也无外债，手里还有点儿过河钱。”真的，不敢想象，当年穷得叮当响的“于老怪”，一跃成了屯里的富裕户。

自打日子好了，他家也年年都杀年猪了。脱贫攻坚战结束前，他和儿子商量，脱贫攻坚一宣布结束，他家就杀两头猪庆贺。把这些年帮过他的村干部、驻村第一书记，还有老亲少友都请到家里来，一来是答谢，二来感恩。杀猪前，他都一一邀请，也都答应了。为了让大伙儿吃得好，他还特意通知与他感情好的本家兄弟于希文社长，要他前来做主陪。可是到了杀年猪那天一早，这些受邀的领导干部都微信告假，或是去镇里开会，或是回城述职……这一下子让“于老怪”蒙了。没招了，他又视频主心骨的于希文。经他谋划，便把这顿“年猪菜”改成了以感谢多年来老亲少友帮助为主题的答谢会了。开餐前，这“于老怪”嘱咐儿子买了挂特大号的大地红鞭炮，在于希文先生致辞一结束，便点燃了鞭炮，屋里院外那真的喜气洋洋。这顿年猪菜后，于希文还以这次吃年猪菜为题，写了篇新闻故事《乡村里的笑声》，并在“吉林日报东北风”头版发表。而我正是读了他的文章，才有了采访“于老怪”的线索和兴致。

那天,“于老怪”大哥真诚留我吃晚饭。迫于赶路我便与他们一家人匆匆作别。车子里我又想起了于希文先生那篇文章最后几段生动有趣儿的文字……虽没亲自感受那顿“年猪菜”，可感觉“于老怪”家的幸福生活，在我心里真的比蜜还甜!而他家呢，正是脱贫致富农家的一个缩影。

一路穿行，感觉“穷两家子”真的变了，所见所闻无不令人振奋。结束行程时，真的让我感觉仅以万千文字真的很难描写出它的振兴全景。如此就让关注这里的人们，与我一起从风景这边的点滴故事来放眼它振兴的远方……

周云戈:中国作家协会会员、吉林省报告文学委员会委员、渔猎散文家、大安文史专员、白城市作家协会副主席。作品散件《中国副刊》《作家》《吉林日报》等，曾获得“冰心散文提名奖”。

注：本文已获作者授权发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