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

上海老兵(九、十)

池征遥2024-04-22 10:49:10

上海老兵(九、十)

 

作者/池征遥

 

(九)姐弟重逢

 

时间过得真快,转眼间我到部队一年半了。自从离开家乡后,家人就成了我的牵挂,成了我的乡愁。我也成了他们的期盼和思念。

一九七一年六月底,我姐池正琴和我弟池征遥,带着还不会走路的小外甥戴永锋来部队看望我。其实,那是弟弟来和我告别的。

那年西藏在援藏干部子弟中,特招一批机要人员。西藏来人面试、走访政审,弟弟被录取了。走前特地到上海来道喜,和我见上一面。当年弟弟虚岁十六,他这一去万里之遥,以后想见一面不知何时了。

她们的到来,我好激动。我离家时弟弟矮小,现在一下长高了许多。

我们是一对苦命的孩子,从小在一起长大的。小的时候,妈妈张学英经常带着我们下地干活,我俩经常躺在田间地头睡觉。妈妈病逝时我十四岁,弟弟刚过十岁,父亲远在西藏。好在后来,已婚的姐姐一家人到来了,不久有了外甥女戴彩虹和大外甥戴永安,人气又旺了。

我当兵时,弟弟十四岁。虽然我不在他身边,但心里总是放不下,担心他会踫着、摔着、伤着、饿着、冷着,被别人欺负。“每逢佳节倍思亲”,我们的命运紧紧地连在一起。

姐弟来的那天,我是骑三轮车接他们的。从中午见面一直唠叨不停,有说不完的话。她们告诉我这一段是怎样从大水灾中走过来的,农作物遇到病虫害是怎样扑灭的,张家遇到困难李家患了疾病又是怎样度过的难心事;也讲到姐夫招工到水利局了,谁家嫁姑娘娶媳妇了,生产大队及生产小队都有了变化等等让我高兴的事。

特别是知道了咱们二营的饲养员,我的小表哥张凤余的最新情况。他本想来部队奔前程的,终因文化底子薄,第三年就退伍回乡了。没想到,不久因劳累过度,患上沉疴,不治身亡,英年早逝。

姐姐弟弟也问了一大堆我在部队的事。看到我又黑又瘦,居所不定,转战东西南北;从南汇东海前哨围海造田,回上海后又干养猪种菜的活;驻地简陋,条件很差;每天起早贪黑,很忙很累,替我担心难过。

“要知道这样,你来上海干嘛。在这乱尸冈里,担惊受怕;这里和农村有啥区别,夜里我从厢房顶都能看到星星月亮;如果在家,说不定你这次就和弟弟一同去西藏了。”我姐极尽抱怨道。

他们不忍心再待下去。在山庄住了三个晚上就返回了。美丽的大上海只见了一角,留下了遗憾。

“弟弟,哥没有钱给你,只有这些东西,送给你!”

看着弟弟清瘦单薄的样子,身着旧衣旧裤心里一阵酸楚。我知道他这次出远门到西藏去,还没有一件象样的衣服。我在自己的行囊中翻了一遍也没有找出值钱的物品,只有一张珍藏已久,我俩小时的合影照,还有刚刚领来的一套夏装。我将一件上衣、一条武装带、一顶军帽、一双军鞋、一只水壶,几乎所有,放进了弟弟的手中。

“哥哥,这些我不能要,给了我你咋办?我没事,工作以后都会有的!”

我看到弟弟再三推辞,满眼泪花,不禁哭出声来,悲喜交加。想到过去,我们兄弟相依为命,终于熬到这一天。弟弟进藏工作是一件多么让人高兴的事啊;将和父亲团聚了,从此有了亲人依靠;我相信弟弟一定会奋发图强,有一个好的未来。

分别的那天,我还是骑的三轮车,让她们再看一眼沿途风光。在火车站的站台上,我们姐弟又一次抱头痛哭,难舍难分。

车已鸣笛,车轮已启动,我才慌忙下了车。

弟弟站在窗口向我招手,大声喊着:“哥,你放心!我们都要照顾好自己!”

我跟着车往前跑了很长一段,看着火车在轰鸣中越走越远,泪水涟涟,发呆很久。

回想起来,我到部队后,父亲池广山也是非常关心的,那时他已是那曲地革委办事组领导了,经常收到他的来信,关心惦记着我在军营的一切。

后来才知道,父亲对我的前途不是没有安排和打算。如果我不参军,那么这次弟弟去西藏,真的可能就是我们二个人,因为那时西藏已有招工计划。我参军的事开始没有告诉父亲。第二年西藏全区开始实施招工,连续三年,凡援藏职工的成年子弟,甚至沾亲带故的都去了西藏。

姐姐和弟弟回家了,给我留下了许多遐想,想到我还能在部队待多久,如果提干了一切便好,如果退伍了还能赶上去西藏工作的路吗?

姐姐和弟弟走后,在一段时间里,我的思想多少有些波动,但在后来收到父亲的来信,一切又恢复如常,平添了力量,增强了在部队的决心、信念和勇气。

父亲在来信中是这样说的:“儿子,从你姐的来信中,才知道你到部队后的详情。部队是辛苦,正因为你们的付出,才有今天社会的安宁稳定。你们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上海人民和全国人民都在关注你们,会感谢你们的,冀希望你们做出新贡献。作为一名军人的父亲,我向你们致敬!你一定要珍惜军人这份荣誉,热爱自己的岗位。要抛弃杂念,安心服役,继续在部队这所大学熔炉里深造磨炼。要听从党的召唤,哪里需要往哪去。父亲期待你立功受奖,报佳音。”

有付出就会有回报。由于自己积极努力,经受了多种锻炼和考验,于一九七一年十月我光荣地加入了党组织,实现了一生中最大的夙愿,成为我们家的第三名党员。同期入党的,还有一起入伍、同乡的许大才和李浩。

 

(十)参加练兵大比武之军体

 

提高部队指战员的军事素质和作战能力,锻造召之即来、来之能战、战之必胜的精兵劲旅,一直是我党实现强军梦的重要目标和任务。

尤其是上海,作为我国东南地区的大都市和综合枢纽城市,必须确保上海市的安全。因此,在上个世纪七十年代初,上海市内总计驻扎了3个师,包括上海市警备区独立师、南京军区守备一师、南京军区守备二师。从上海市不大的管理面积来说,兵力已经非常多了。

一九七二年初,上海警备区开展了全域性大练兵大比武。这次行动含盖军事技能有射击、投弹、刺杀、武装泅渡等。还有军事体育包括篮球、乒乓球、长跑、200米障碍、器械体操等。

我团是独立团,归属警备区直接领导,所以比武就要和其他几个师为单位同场竞技。

为了适应这一形势的需要,警备区各单位都争先恐后,积极行动了起来。我团也不甘势弱,率先在全团开展了两个月的军体人才摸底比赛,各营各连都成立了代表队,做到边训练边比赛。

通过第一轮比赛,团里选调了各类优秀人员成立了篮球队、乒乓球队、文艺宣传队、长跑队等。为了加强部队体育骨干力量,团里利用征兵机会先后在上海等城市征招了一些特长兵。 自此,部队的练兵比武从军体开始拉开了序幕。

当年长跑队,参加上海市举办的迎春万人万米长跑比赛,一举取得了优异成绩,其中有3名战友跑进了前10名。这3名战友都是我的老乡,其中高家财、陈本富还是我们一个县同年入伍的,另一名是滁县定远人。他们3人后来都入选了解放军“八一队”,参加了全运会比赛。高家财和夏本德还打破过“八一队”的竞走记录。他们的出色表现极大的鼓舞了全团士气。

篮球与乒乓球也是我团的长项,称之为“定海神针”,在警备区占有绝对优势。篮球队有3名同志加入了南京军区球队后成了场上核心队员。

为了普及推广军事体育,如200米障碍,单双杠和跳木马等。团从各连队选调一名同志进行为期2个月的培训,为部队全面开展训练培训教员和比赛骨干。我有幸被营部推选参加了这次培训班学习。

我从小就喜欢体育,是学校文体骨干。上小学时,参加篮球、乒乓球比赛经常拿名次。在全公社的小学生运动会上取得过跳高第一名。我非常珍惜这个机会。

训练场地在团里大操场的北边。这里有刚建的200米障碍,几十副单双杠和木马一字排开,非常可观、震撼,是我第一次见到的这个阵势。

为了安全,器械下方都挖了沙坑。教员都是曾参加过1965年军队大比武的干部。其中,当时担任副连长的王忠信和狄教官,在那个年代是出了名的,在教学时还能做出双杠倒立和单杠大回环惊险动作等,让我们所有人都赞叹不已。

我们的培训时间只有一个半月。单双杠要完成1至5个练习的规定动作,木马动作是纵马跳跃。还要学会200米障碍跑的过障动作。我们这些学员以前都有较好的身体素质,但器械体操会的不多,它对臂力、弹跳、腹肌和柔软性要求较高。一开始训练,教员就狠抓这些基础练习。前一个星期不教我们做动作,每天就是跑跳,练腹肌做俯卧撑,单杠引体向上和摆动,双杠屈臂撑和挂臂摆动等。这些基础练习看上去很枯燥,但要都达到要求难度很大。

刚开始,俯卧撑我只能做10几个左右,引体向上每组也只能拉5至6个,腹肌仰卧起坐每组也就30几个左右。向这样的基础要完成任务还有不小的差距。我每天除了白天上课练习外,中午晚上都要加班结对互帮互助练习。在练俯卧撑时我让战友坐到我的身上增加难度,其他练习时都主动负重加大难度。有时腹肌疼的爬不起来,练单杠手掌经常拉掉皮,涂点碘酒又继续练,手握单杠时疼的钻心。有时练的睡觉翻身都困难。日复一日慢慢地成绩就出来了。

半个月下来,学员之间基础动作成绩也明显拉开了距离。最后结业考核我名列前五,学习结束后排名前十的都被留下了,继续培训两个月迎接警备区运动会,领导给我们下达死任务必须拿第一!大家个个身有压力,但为了给团里争光我们变压力为动力。

由于刻苦努力,后来在警备区组织的第一届器械体操比赛中,我们团代表队获团体第一名,个人获得前3名。第一名是同队战友黄鸣智,他后来得了南京军区体操冠军,我获得第二名。我们圆满地完成了这次比赛仼务。从此,我在部队走上了半职业性的运动员道路。

在军体赛场,热火朝天,如火如荼,我团不负众望,摘得了桂冠。在军事技能赛场,生龙活虎,如神兵天降,我团英勇顽强,一路过关斩将,捷报频传。

 

注:本文已获作者授权发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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