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酱
江筱非2013-12-04 10:54:07
每年麦子上市,母亲都会做半缸麦酱。
将新麦子收回,用文火大锅烀熟,盛进擦干净的簸箕里,放屋里通风处慢慢沥干水份,等热气散尽,再盖上割回家的黄金条 ---- 一种植物。估计一个星期过去,新麦上会长出一层白蒙蒙的霉毫时,揭掉黄金条,一直待到风干为止。
母亲将风干的带有霉块的麦子再用适量的沸水一烫,放进酱料和食盐,盛起和碎,用自家的石磨子磨碎成糊状。这时候,麦酱初步成形,但这酱还是灰白颜色,还不能食用。一直要待到过了三伏,天天要早晒晚收,每天在骄阳下暴晒,要用一根树条儿不断搅动,这样才能让麦酱晒得均匀。
母亲要做工,这和酱的任务就交给我和姐姐。我和姐姐每和一次,都用舌尖轻轻舔舔树枝的顶梢,尝尝这酱熟到几分,期盼麦酱早日能吃。品尝那咸咸的新麦酱,有说不尽的快感。我和姐姐都很黑,母亲说我们都像黑板酱似的,我们像受到无尚的表扬,得意忘形,板酱的滋味很好噢,能与板酱匹配当然是幸事。
有时姐姐不让我尝,因为我总是很嘴馋,总是在她舔了之后,将树梢残留的余酱添得很光荡,再去大口的喝冷水,将肚子喝的鼓胀胀的,舒服透了。
麦酱熟了,板板的,像豆腐花,我们才叫板酱,一筷子挑一个坑,那时候的麦酱是很好吃的,鲜透了。我们早餐的时候,挑一筷子放碗里一搅和,就喝起来,一会儿一碗下去,直吃得肚皮成了鼓,一敲砰砰响。
有句老话:瓜菜半年粮。其实在那时农村很少种瓜菜,一是种瓜菜费工夫,二是有菜吃饭,要多吃掉好多粮食,不种瓜菜,还可以省下土地多种粮食,所以我们大部分的下饭菜都是麦酱。
我们生产的大部分粮食都是卖给粮站了,那时粮食虽然紧张,但是很不好卖,粮站总是挑三剔四的,农民只能卖好的、优质的给粮站,自己留下的都是下等粮,出米率很低。缺口粮在农家是常有的事,除了米饭,大部分的食物应当都是麦食,小麦也是杂粮,粮站不怎么收购。
要想伙食好,就要在小麦上下工夫。母亲将洁白的面粉煎成粑,我们就在吃粑的时候蘸着板酱嚼,味道好极了,不逊色于现在高干下馆子,用筷尖夹着海鲜蘸鲜醋的雅趣。
我和姐姐都喜欢在吃粑时,多蘸些酱吃,多喝些水,待父母上工去,就又拿出没吃完的粑偷着蘸酱,再次饱享这雅趣的吃法。
直到今天我和姐都一个性格,每次烧菜时都喜欢在菜里放很多的酱或者酱油,将菜烧得黑糊糊的,感觉吃起来才有滋味,很入口,很下饭。
我的这种吃法别人很不欢迎,说我和姐的黑就是吃酱吃出来的,有时还真给吓着了,谁不想自己好看点,对不。可是,到我们自己烧菜时,还是不由自主的就放多了酱。感觉离了酱菜就没什么味儿。
我平时不怎么喜欢走亲戚,唯独姐姐家,每年少不了要去跑个十趟、八趟的,不在乎她为我多烧几个菜,只喜欢她在烧菜时多放点酱,虽然不是母亲做的那种又咸又鲜的板麦酱,但我们的欢快不减当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