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

寻找记忆中的“年味”

鹤望兰2024-02-17 11:06:44

寻找记忆中的“年味”

——年夜菜 扒肘子

 

作者:鹤望兰

 

“扒肘子”这道菜,于我而言,关乎几代人的乡愁,因为需要用“大锅宽油”炸制,费时、费事、更费油,所以,我小时候,妈妈每年只在除夕当天做一次这道菜。

我家祖籍辽宁凤城,是满族某旗人。百年前举家迁到白城后,太爷做起了民间私厨,方圆几百里,谁家有个大事小事都要请他做掌厨。他高兴时,每每自豪地说:在抗日战争时期,曾经给彭总司令做过菜!当然,是部队走了之后,他才知道是彭总司令的。就这个给彭老总做过饭的事儿,他三个儿子哪一个都不信。但是,我信,因为太爷爷行李卷上方总挂有一个装满好吃的包裹,油茶面、炉果、槽子糕……嗯,小孩子的想法是“有这么多好吃的人是不会撒谎的……”

太爷爷只教了两个徒弟,一个是我姑奶,家里在不远的侯家开饭店,她老儿子庆志去北京开饭店还买了四合院,另一个大表姑接他“班”,成为当时十里八村有名的乡间大厨。太爷爷除了厨艺外还有一个爱“保媒”的本领,利用做乡厨结识的“人脉”介绍成功至少百八十对,成就了一段又一段美满佳缘。村里人都公认他有福,因为八十岁的时候,他长了人生第三口牙,齐齐整整满口真牙,奇迹吧!九十多岁无疾而终。

我妈作为大孙子媳妇,得到太爷的一部分真传,做饭做菜特别好吃,其中我们津津乐道的一道菜就是这油亮亮、金灿灿的扒肘子!

妈妈总说:“年节好过,平常日子不好过!”所以在上世纪八十年代,家里吃的饭菜多是姥姥和妈妈做的大锅饭菜,很少换样,也不好吃,我少不更事,常常提出抗议。不过一提到扒肘子,瞬间就觉得妈妈是天底下最会做美食的了。

当时自己家养了一大群猪鸡鸭鹅,夏天,我和姐姐每天放学后都去地里挖野菜,背回来剁碎喂鸡鸭鹅猪。入秋后挖不到野菜了,姥姥就开始多给猪加了玉米糠,把猪养得胖胖的,路都懒得走,终日除了吃就是躺在猪圈里阳光最暖的地方呼呼睡大觉。到了年底大雪节气之后,外面温度降到能够把猪肉冻实成了,择日杀猪,大块吃肉。卸下来的大肘子,在仓房大缸里冻着留着过年吃。

除夕中午,妈妈先把解冻的肘子在热锅上烤蹭一阵,去掉肉皮上的小毛毛,同时肘子皮也变成焦黄色了,然后在热油锅里炸到半熟,肘子外表绷皮了,呈现浅浅的琥珀色,在锅里填热水和各种调料炖个把小时,汤收干后,再放几段香菜末,扒肘子上桌了,金黄油亮的外皮,最好吃的是里面那肉透劲道道有咬头的瘦肉蛋儿……兄弟姐妹几个,年年除了压岁钱、新衣服之外就盼望着这道大菜。

金黄色的大肘子,可以直接吃,也可以等晾凉后,剔下肉来切成大薄片肘子花,沿一个方向肉皮朝下码成一排放在大碗里,洒上翠绿翠绿的葱花,捏点花椒面,淋上点酱油醋,然后上锅蒸8分钟,蒸好后,倒扣在盘子里,肘子表面浑圆晶莹泛亮,夹起一片肘花,是另外一种更美的味道了,粘乎乎软糯糯,让味蕾舒舒服服,吃上一口,慢慢咀嚼,享受着幸福的味道……

那时候,弟弟是全家公认的馋猫,通常嫌薄薄的肉片不抗咬,一筷子夹起来就是好几片,吃得满脸油光光,来不及擦掉又夹起来另外一组。看着他的吃相,其他人都象征性地夹一片,品尝一下味道就绕开扒肘子吃其他的菜了。后来,大侄出生后,每逢新年全家团聚时,这道扒肘子上桌时,他着急地对嫂子说:“妈,妈,赶紧给我夹几片肘子肉,你看我老叔,一打儿一打儿地夹,一会儿就都吃没了……”

如今,妈妈年逾古稀,年纪大了,记忆力骤减,她自己都忘记会做这道菜了。侄子在离东北最遥远的城市一一海南三亚,每年在休年假时才回家一次,为了大国春运各家团圆,春节时不能休年假,所以全家吃年夜饭时,妈妈觉得大孙子没在家,总觉得空落落的。

如今,和大多数家庭一样,由于生活水平逐年提高了,平时的饮食标准不知比过去时候过年的要好上多少倍,一不小心,家里人血脂血糖指标也在上升,深受这“富贵病”困扰,所以,这道扒肘子,悄悄地从我家除夕餐桌上隐退了……那味道成了记忆中的永恒美好。

 

注:本文已获作者授权发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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