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

佛光

郭伟2024-02-07 22:12:36

佛光

 

作者:郭伟

 

幼年放牛时,我背对阳光,面向早晨的稻田、麦苗、油菜花丛,便有一个黑色的头影落在茂密的禾苗上。早晨的苗巅、叶缘,正点缀着一颗颗闪光的露珠,如珍珠般晶莹,如宝石般亮丽,并以“我”为中心,形成一个五彩的光环。越靠近我的头影,越光烂夺目。

那便是如来佛背后毫光四射的佛光。

云海、雾海上也有佛光,却呈乳白色,远没有禾苗上露珠映衬下的佛光晶莹、灿烂。

有时,一个小男孩,一个少年朋友,站在我的前后,站在太阳与影子同一条线上或附近,与我的身影重叠,我们便能共同看到同心圆的佛光,才能互相看到佛光。

这个小男孩站在我的左右,站在我左右较远的地方,他便没有佛光。而他的佛光,只有在他的角度才存在,他的佛光,只存在于他的视觉里,在他的心中。

换个角度便失去了佛光,他眼里定然也没有以我为中心的佛光。

“我”是佛,代表世界上一切众生,是宇宙最了不起的,最高级、最伟大的杰作,值得拥有永恒的光环。

“我”是人,人是世间一切众生中最尊贵的“佛”。有别于其它一切低等动物,有知觉过去、现在和将来的能力,有能改造世界,能逃离灾难星球,能选择投奔另一个宜居星球。“我”的独立性,“我”的高度,“我”的特质,应该享有佛光,乃众生之所向往。

在人间,“我”还是佛。虽然 “我”卑微,“我”渺小,但佛光点缀了“我”,衬托了“我”,“我”便具有唯一性,便有自尊,代表一个空间的存在,确认一个高度的存在。没有那些围绕“我”黑色头影而排列的露珠,没有露珠同向折射而来的阳光,也便没有“我”的佛光。“我”感谢那些更加渺小的禾叶,更加渺小的露珠,以及来自一点五亿公里以外的太阳的几缕稀有、珍贵、明丽的光子。

“我”虽为佛,但失去了清晰的容貌。如果有了清晰的容貌,便不可能有佛光绕我环照。在享有佛光的同时,便只有模糊的面像。

佛像本是模糊的,人人都可以把自己的头影、面像,放进那个中心位置,留存玉照。

她把高贵、尊严留给每一个会想像的人。

“我”有佛光,便赋予“我”佛性。洞然一切,淡然一切,并有法术法力改变一切,才能成佛。

我便释然。

在特定的环境,在特定的时间,在特定的角度——阳光、成片的反射物质和一定的角度,每个人都具有佛性。高贵,尊严,别人看不到,那便是自尊;经过修炼才能得到自尊,修炼便是自我克制和定向完善的过程。

每个人都有自尊的空间,有自尊的高度,有自尊的时刻,有自尊的形象,须要自我和人们一起仰视。

“我”看到了自己的神圣和自豪。

有时,阳光把我瘦弱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拉得更加高大伟岸,甚至瘦瘦长长的身影穿过稻田,再把头影投射到对岸田边的墙上——一面石墙上,一片野草荒坡,还原“我”头像的比例,再映射出个人的佛光。

为什么这么神奇?

“我”举起一只手,告别一个空间,告别一个时间;一举手投足,便将那个姿势凝固下来,定格雕塑。我或昴头,或躬身;或摇头晃脑,一手举书朗读,一手牵着在田边低头吃草的黄牛;或与同伴拥抱在一起;或与妈妈一起摘豆荚,这些图像都将被佛光萦绕,都是那么庄严、肃穆,甚至神圣。

我伸直双手,高举双臂,呈“V”字伸向深邃无垠的蓝天。

 

2017-1-21-10:20

 

郭伟,四川省作协会员,中国散文学会会员。

 

注:本文已获作者授权发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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