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海(外一篇)
作者:胡斌
走近大海,我的心总会有一种莫名其妙的颤动。大海的汹涌澎湃,大海的一望无垠,大海的包罗万象,大海的虚怀若俗,大海的惊心动魄,大海的一往情深……都好像在说:我是大海,我是大海。
是的,我是大海!我属于大海!海水是绿中逶迤得有些蔚蓝色,点缀着些咸与苦涩,这可能是大海历尽了太多太多的沧田,阅尽人间春色所致吧!海波有时柔软得与西湖的被面一样,不禁使人想起了“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妆浓抹总相宜”的绝妙处。
躺在天涯的怀中,又觉得天涯海角的海犹别于洱海,她带有一种男人的稳重、成熟、刚毅,又带有一种女子的妩媚,温情,婉约,还夹带着一个小孩的玩皮与意趣。
偶尔海上送来阵阵微风,只见千千万万条粼粼的小皱纹,时而起伏,时而低纵,似仙子凌波轻歌,如嫦娥挥袖漫舞,这更使海天相连的碧水,在阳光灿烂的水面上显得温柔丽人,秀色可餐。
站长天涯海角的巨石上,纵观天海相连,云水合一,不仅更使人心怡神清,犹置身云海飘然之中,心在此时得以宁静,情在此时得以开释。思绪随着起伏的潮水放荡于五千年之中。此时不觉江河之亘古,人生之短暂。真想像康熙帝大喝一声:人生再给五千年……
傍着大海,就像婴儿酣睡在母亲至爱之怀抱,恋人依偎于绿水青山之相间,那种感受真可谓铭心入髓,长怀一生,叫人初涌相思,不辞长作岭南人。
一会儿,潮来了,汹涌的潮水,后浪席卷着前浪,一排一排潮水前仆后继地向前推进,向海岸快速地、猛烈地进攻着,发出撼天动地的呐喊。岸边天涯海角旁的巨石,好像被潮水轻轻一拂,就仿佛一下子沉到海底。一排排浪撞在岸上,溅起无数朵朵浪花,浪花在岩石的撞击下,又洒脱出一粒粒活蹦乱跳的小水珠,偶尔几滴润在脸上,说不出的清凉与快意。这壮观的海潮,与刚才浪波轻戏的海面形若两人,使人感到在浩瀚无边的大海里,到底蕴藏着多少巨大能量和多少神秘莫测。
久久地看着大海,细细品味着“不见大海,不知溪流;不见高山,不显平地。”这句名言。这种感觉,使我真正理解了个体生命的水滴有多么渺小,溶解于大海的怀中又是多么的舒畅。真个是大海之大,在于海纳百川;泰山之雄,在于不却杯土;帝王之业,在于广聚贤才。高祖的大风歌又仿佛于耳边唱起:“大风起兮云飞扬,安得猛士兮守四方,威加海内兮归故乡。”
大海不醉人欲醉,有多少如歌如赋要托负大海,但圆圆的大盘却微笑着慢慢沉落,好像要给人留下无尽的留恋和遐想。西方的天空还燃烧着一片橘红色的晚霞,大海,瞬间被这霞光染成了粉色。它比天空的景色更要壮观,像游动于大海和宇宙之间的一条蛟龙,每当一排排波浪涌起的时候,那映照在浪峰上的霞光,又红又亮,简直就是一串串抖动燃烧着的火焰,跳耀着,滚翻着,慢慢消失着。而后面的一排,则又闪烁着,滚动着向前涌了过来……这真应了大海后浪推前浪,人生代代无穷已,江山代有才人出,一代新杰换旧符。在这幽美的夜晚,我与前杉、恒念几位兄弟吮着鲜美的椰汁,谈着美好的愿景,踏着软绵的沙滩,哼着流行的小曲慢慢向前移去。任凭海水抚摸我们的心田,散发沁人肺腑的香甜,尽情呼吸着温润的海风,让夜敲打着沉醉的乡情……
回到房间,我久久不能入睡。低声问恒念兄弟,有什么感怀吗?恒念微微一笑,悠扬地念起了一首小诗:“没有人想过/所有这些水如何抵抗千百年来的太阳。”/在我潜水的地方/那条鱼说/“大海是我们自己穿越岁月的眼泪。”/它接着说。然后它哭了/或许它没有哭/你怎么会知道/这是在水中……
是的,你怎么知道这是在水中……
叶
一
叶醒来的时候,见身旁一个美丽的护士正在给自己输液。
叶的嘴唇蠕动着,似乎想说点什么,但咽喉中好像填了团棉花,终归说不出来。
护士微笑了一下,打手势示意他不要动。
叶的大脑一片空白,他本想问这是什么地方,我为什么在这里。叶努力想伸一伸腿,但腿似乎压了千万斤石块,动弹不得。左腿像是撕烈了一般,钻心的疼痛。
难道我受伤了,叶昏昏沉沉,又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叶又努力睁开眼睛,迷茫中见那个护士坐在床边,正用毛巾轻轻地擦拭他的嘴角。你是谁?我又是谁呢?护士看着他的疑惑,又微微笑了一下,是啊,我也不知道你是谁呢!
我叫草柔。叶没听清楚,嘀咕了一句,你叫小柔?不是小柔,是草柔。
草柔又甜甜的笑了一下,长长的睫毛闪着晶莹的光亮。
草柔……草柔……多美的名字,像你的笑容一样,甜甜的,美美的。
那我呢,我是谁。你是谁,我怎么知道呢。你不认识我,你为什么坐在我身旁?
难道我要认识你,才坐在你身旁吧!
草柔想,他是不是脑子坏了,不知道自己是谁。如果是这样,那明天就要王教授对他从新做一次全面检查。草柔这样想着。
叶在迷茫中又睡去了。梦中,叶在白云上面慢慢地飘浮着,突然一声巨响,云散了,叶从半空中落了下来,重重撞在岩石上,叶只觉得浑身钻心的剧痛,他用手想去揪住什么,然而什么也没有揪住,只有黑红色的血沾满了他的双手,叶努力睁开双眼,到处漆黑一片。
叶大吼一声,又醒了过来。
二
手机里传来一个低沉的男中音,你是草柔吗?今天下午有空吗?老板约你六点钟在皇家九号吃饭,有事要和你谈谈。草柔说你是谁呢?我是谁你就不要管了,六点钟准时到皇家九号就行了,我只是按照老板的吩咐通知你一下。
草柔挂断了手机,神情有些低落。刚才还挂在脸上的笑容似乎被刀削一样眨眼脱掉了。草柔走到窗前,拉开窗帘看了看外面的天空,天阴沉得可怕,本来,这两天是下着雨的,空气阻止得心也像堵塞了,刮骨的闷。一片一片唬着脸的云在天空中慢慢地来回晃荡着,远处的山显得沉重而又窒息。
没有风。如果有一点点风,哪怕是一点点,草柔也会感到温润一些。但没有,该死的风,不知道跑到哪里偷懒去了。
草柔下意识地搓着衣角。她想给父亲打个手机,但拨了几次,手机刚接通,草柔又挂断了。父亲是一所中学的老教师,前几年患了胃癌,在家休息,昂贵的医疗费压得家中喘不过气来,她又不想去打扰父亲,草柔的心一直矛盾地撞击着。
草柔在医科大学毕业后本来想继续读研究生的,因为父亲的病她不得不放弃了学业。草柔的学习成绩一直是优秀的,加之是校花之首,在学校里追她的男同学是一大撮,一个集团,那些学生的架式大有敢把皇帝拉下马的雄心。当然,女孩子被人追着搡着总是件好事,但追的人像蚂蚁一样,一群接着一群,就是公主也会感到累,不是身累,是心累。
有时草柔这样想,找一个盾牌算了,做做掩护,但终究不是办法。
坚硬的盾牌是好钢好铁铸成的,可人心毕竟是肉长的,时间长了,草柔就觉得自己可怜,可怜生得如玉如黛。
本来女为悦已之容,既然美女有这多的麻烦,倒不如生得平静一些,普通一些,草柔经常对玲玲说。
曾有这样一个传说,在校中,只要草柔对哪个男生嫣然一笑,哪她这一个月每天下午会准时收到九朵玫瑰,其中还有一位姣姣者据说是市长的公子。学校其他的女孩都主动向市长的公子示好,但草柔与公子始终保持着距离。
同学玲玲点着草柔的脑袋,你真是个疙瘩美人,李公子是我们学校数一数二的帅哥,家庭又是四少般的显赫,你是哪根筋搭错了。
草柔灿烂一笑,是啊,玲玲你喜欢帅哥你去恋爱去吧,反正我是没这个心情。
不是心情啊!草柔,你毕业了找不找工作啊,你工作了谈不谈恋爱啊,反正啊这是天大的好事啊!玲玲一口气说出四个啊,证明了玲玲对草柔是一百个忠心耿耿。
不管玲玲如何的巧语细劝,草柔只是笑笑。
草柔哟草柔,晓得你肚子里是什么肠肠花花,太监急死了,皇上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一点都不急。
三
叶不见了草柔,感觉病房里空荡荡的。
王教授对身边的几个医生咕噜着,他失去记忆了,现在只能慢慢治疗了。
叶斜眼瞧着身边几个穿着白大衫的医生,反正也不认识他们,就懒得搭理。只断断续续听着他们的谈话。慢慢治吧,看他的造化吧!
一会儿,王教授示意那几个医生出去。然后又用手摸了摸叶子的额头,叹了一口气说,叶子,好好休息吧!也出去了。
我叫叶子,叶子想,很多年前他是否来过这个病房,是不是见过一个美丽的护士。但这一切又好像是一个朦胧的梦。
叶子牵着草柔的手,在草地上狂奔着,后面很多很多的人追赶着她们,草柔跑着跑着,一失足掉进了一个泥潭,草柔尖叫着,拉我一下啊!拉我一下啊!你这个笨蛋!拉我一下啊!叶子返身蹲下去又拉着草柔的手,快点呀,你要快点呀!要追上来了,快呀!
好不容易,草柔终于拨出了双脚,被叶子拖着仓皇地奔跑着。
也不知道跑了有多远,反正前面是一望无垠的草地,反正天也要黑下来了,一朵一朵紫中藏着乌色的云从天空中滚落下来,雾笼罩着叶子和草柔。草柔跑不动了,仆倒在地,管他的,追就追上呗。我实在跑不了啦!草柔哀求的看着叶子,目光中冷藏着无数的怜爱。
叶子的身上全是泥和草,他看了看四周,除了草柔,全是白色的雾。叶子轻轻地弹去草柔头上的泥土。你冷吧!草柔打了一个冷噤,我冷啊,肚子也饿了,我们去找点东西吃吧!
这荒野的地方,哪里去找东西哟!叶子抻手捉住草柔的手,草柔顺从的握住了叶子宽厚的手掌。
慢慢地,叶子有了些气力,黑暗中,只有微风轻轻地抚摸着柔软的草地。叶子试图把草柔拉得靠近一点,但草柔挣扎着,一会儿,随着身体的寒冷,草柔的理智慢慢的向黑色的夜神屈服了,身体渐渐地挪着靠在了叶子的肩膀上。
叶子趁机抱住了草柔,温暖也像上天突然降临一般,裹住了寂静的夜。叶子和草柔两人都清楚地听见对方热烈的呼吸和咚咚的心跳。叶子冷不防将厚实的嘴唇紧紧地压在草柔的嘴唇上。不可以的,不可以的,草柔摆动着,轻轻的呻吟了一下,但还是被叶子风卷残云地把舌头吸进自己丰厚的大嘴之中。
草柔只感觉全身软绵绵的,无一点气力。身体像在云层上飘浮着,有一种说不出的快感。
原来,女孩子被男孩子初吻着是这般的美好啊!草柔甜美地享受叶子粗狂地抚摸,她的身体像莲花一样,温柔细润,呼吸也似乎掺入了蜂蜜,沁入叶子的心脏六腑。叶子紧紧地抱着草柔,好像要嚼碎她的骨头,要把她溶入自己的热血之中。草柔,草柔,我的草柔!叶子梦呓般地呼着唤着,将草柔抱得喘不过来,恰似疯狂的饿老虎逮住了肥美的小绵羊,尽情地享受着……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辰,一声空旷的回音“狼来了——狼来了——”让叶子重新睁开了双眼。叶子艰难地想撑着床沿坐起来,被草柔按着示意他不要动弹。
草柔,草柔,你刚才到哪去了,只见草柔微笑了一下,我出去了一下啊!
难道又是梦,叶子不好意思地看着草柔,想着刚才的梦境,也笑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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