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

家乡的场院(外一篇)

田传臣2022-11-18 17:03:23

家乡的场院(外一篇)

 

作者:田传臣

 

  场院,是东北农村每年秋收时节,将农田里收割回来的苞米、大豆、水稻等农作物集中存放的地方。此时,苞米还需要晾晒,大豆和水稻还需要打场脱粒。

 

  在村子西边一块平整的土地上,就是村里的场院。哪年建成的已经说不清了,好像有了村子之后,就有了它。场院大约能有2000多平方米大小,用黄土加石子经多次碾压形成的,夏天即使下再大的雨,场院依然不会受到侵蚀,还是那样的平整。秋冬季节,苞米早已经晾干,被保管入仓,场院里只有那一垛垛等待脱粒的大豆和水稻,在这里碾压,晾晒,很多年以来,场院是一个村子是否丰收的标志,也是村里人的盼头和希望。

 

  那时候,每到开镰时,村里的男男女女齐上阵,农田里一片欢声笑语,收割大豆是不能在秋日阳光暴晒下劳作的,否则,豆荚就自动开裂落到地下,为颗粒归仓,大家只能起早顶着启明星去地里收割,豆秸在露水的湿润下,被锋利的镰刀割下来,一铺铺整齐地放在地下,随后,就有人将三铺豆秸合在一起,用早已备好的高粱秸秆捆扎在一起,再将一捆捆的豆秸码在一起,在地里晾晒两天,村里的车老板就会赶着牛车或马车,将豆秸拉到场院,垛成一个个大跺。割水稻就不用考虑天气的事了,吱剌,吱剌的割稻声悦耳动听,被风传出好远。一铺铺的水稻在人们身后整齐地卧躺着,好像还在留恋着滋养它的土地。一捆捆的水稻被拉到场院里被码成垛。码垛也是一个技术活,在场院里有专门干这个活的,主要是防止下雨或下雪后稻穗受潮霉变,要先外边后里边,一层一层地压住茬,慢慢地往里收,打好根基,防止垮塌或倾斜。没过几天,场院里便矗立起一排排金灿灿的圆形稻垛,很是壮观。村里几个老人没事就过来转转,评论一下稻垛码得怎么样,收成能如何,长长的白胡子一抖一抖的。小孩也不闲着,这里很快就成了他们老鹰抓小鸡、丢沙袋、玩跳绳、藏猫猫的圣地,一直玩了个昏天地暗,直到被父母喊着回家吃饭方才作罢。

 

  打场的季节一般都在初冬季节,为了让粮食没有泥沙杂质,生产队还会组织劳动力挑水,将场院的地面泼洒上一层水,冷冻结冰后,整个场院溜光铮亮,人在场院上走路都要小心,否则就有可能摔跟头。

 

  开始打场了,村里的男女老少又都会聚在场院里,那时候,水稻脱粒用的是脚踩打稻机,两个身体强壮的男劳力在机器上踩上一会就要换上另一组人上来,很是辛苦,但为了能早日吃上喷香的白米饭,村里人还是乐此不彼,有时候,还要挑灯夜战。豆秸脱粒要用牛或马拉着白色的石磙开始碾压。石磙发出吱呀吱呀的声响,听起来悦耳又悠远,牛马行走在豆秸上转着同心圆,一圈又一圈地来回转动,不时偷一把带有豆荚的豆秸边走边嚼,便引来赶牛、马人的鞭子或呵斥。压上几遍,还要将豆秸翻转过来,再压上几遍方能起场。这时,等在一旁的人们,迫不及待地拿着木杈,木锨,推板,扫帚等各式工具,各就各位,边说笑边忙碌,既有分工又有合作。很快,碾碎的豆秸就被清理干净,碾压下来的大豆及草渣聚集成堆,这时,会扬场的男劳力目测一下风向,便举起木锨,在风力的作用下,金黄的豆粒和草渣、灰尘便在半空中自动分开。打溜子的人会不失时机地用扫帚将豆粒上的杂质扫去,最后一次净化。白胡子老爷爷这时走过来用手捧上半把豆粒,咬一粒,嗅一把,脸上带着笑容说:“豆粒饱满,好收成。”整个场院里都弥漫着淡淡的豆香,这豆香也让大家忘记了春播夏锄和收割时的辛劳,忙碌里都洋溢着丰收的喜悦。

 

  如今,老家的场院早已失去了使用价值,也慢慢地淡出了村里人的视野。但家乡的场院,却永远留在了我的记忆中。它碾走了曾经的艰苦岁月,碾碎了在外游子的乡愁,更碾来了美丽乡村的安居乐业。

 

新兵训练

 

  198946日,我穿着从上到下一身簇新的草绿色军装,坐着父亲赶着的马车来到乡里武装部报到。一直以来,部队都是冬季征集新兵,我们这批新兵竟赶上了春季入伍的时节。接兵干部在家访时就为我介绍了去的部队赫赫有名,组建于红军时期,参加过辽沈战役、平津战役和抗美援朝战争,曾经涌现出了一大批的战斗英雄。一想到自己也将融入这个英雄辈出的集体,我的心里不知道为什么竟有些紧张。

 

  来到部队,我被分到新兵二班,班长姓赵,是个三年老兵,说话时总会带有赶海人的腔调,在他的带领下,我们从整齐划一开始,部队什么都讲一个棱角,鞋子、牙具要摆在床下的一条线上,全班每天早晨要提前一小时起床,整理内务,出早操,正课时间以队列训练,踏步、齐步、跑步、正步为主,在训练上要是谁跟不上进度,赵班长还会利用休息时间给其单独“开小灶”。最让人吃不消的就是晚上的紧急集合,本来白天训练已经累了一天,全班所有人倒在床上就能鼾声四起,也不知道晚上什么时候,紧急集合的号声就急促响了起来,就听赵班长大喊一声,“起床,紧急集合”,所有新兵就一下子从睡梦中惊醒,在黑暗中急忙穿衣服,打背包,带挎包、水壶等装具。跑出宿舍,就见连长和指导员站在队伍前面,集合完毕后,连长下达了出现敌情的命令,让我们跑向一公里外的训练场去处置。跑到训练场后,在明晃晃的灯光下,就发现,我们这些新兵丢盔卸甲,有背包散花的,有衣服反穿的等等不一而足,简单整理队伍后,连长做了讲,要求大家要加强训练,总结经验,查找不足。回到班里,赵班长针对每个人在紧急集合中出现的问题,做了总结和强调。在随后的训练中,紧急结合这个训练科目,全班就达到了要求和标准,还受到了连长的表扬。

 

  还有那“骇人听闻”的五公里体能训练,全连上下没几个新兵不胆怯的。好在此时的辽南气候已经春季盎然,绿树成荫,丁香花盛开在营区里的每一个角落,花香浓郁。我们从最初的能跑三公里,四公里,到五公里,再到负重跑五公里,循序渐进的训练,五公里训练,也被我们全体新兵喊出的“不放弃、坚持、坚持、再坚持”的誓言所征服,这时候的我,隔两天不跑,竟会有些不舒服的感觉。

 

  一次大雨之后,团里养猪场的猪圈里积满了雨水,团里命令我们新兵连马上去排水,我们拿着铁锹或洗脸盆来的猪圈,猪圈里臭味熏天,积满了粪水。全体新兵正在面面相觑、不知所然的时候,就见连长和指导员挽起裤腿跳入粪坑,接着是排长和班长,在他们率先垂范的影响下,我们新兵没有一个后退的,像下饺子一样纷纷跳入粪坑中,没用多长时间,就将猪圈里的粪水清理完毕。那种味道,不管怎么清洗,就是挥之不去,那几天宿舍里总会有股怪怪的臭味。这件事,让我在思想上受到了一次洗礼。

 

  我们在一次次的摸爬滚打中、在一次次进步和挫折面前,内心难免会有些失落,特别是在训练强度加大的时候,因为没有完成训练任务而受到排长的批评,大家的思乡之情顷刻间便会伴随着辛酸的泪水,浸湿在每一张年轻的脸庞上,那种孤独、寂寞、无奈的心情总会让人感到刻骨铭心的疼痛。新兵结业考核时,我是在一瘸一拐的状态下完成所有的训练科目考核的,然而,也正是这破茧成蛹之前的阵痛,才让我从一次次的挫折与困难之中脱胎换骨,并在接下来的军旅岁月里被打磨的更加光鲜亮丽。

 

  嘹亮的军歌响起,营长庄严地宣布了全连新兵被授予列兵军衔的命令。指导员为我戴上了崭新的领花、军衔和帽徽。我的心情热血澎湃,也只有经过了新兵训练,才有资格享受这至高无上的荣誉。而那句“不放弃、坚持、坚持、再坚持”的铮铮誓言无时无刻地激励着我克服困难、奋勇前进。

 

  作者:田传臣   辽宁省作家协会会员。

 

注:本文已获作者授权发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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