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

想念一条不离不弃的狗

倪章荣2022-08-04 11:19:18

想念一条不离不弃的狗(散文)

 

作者:倪章荣

 

  春节回老家,特地来到县城南边一个叫落凤波的地方。这里曾经是我的家,一个闹市中难得的僻静之处,楼前有树木、花草,有居民在空地上种植的蔬菜、瓜果,离楼道百米处还有一条小河,无论是春夏还是秋冬,都有不少钓客搬个小凳坐在河边,让河里自由自在游弋的鱼们成为他们的美味佳肴……离开此地已经二十年了,离开之后便没再踏足过。听说这里要拆迁,想再来看一眼“老黄”。我想“老黄”了,特别想。

 

  我来迟了,昔日的落凤坡已被黄土掩埋,两层楼的宿舍不见了,楼前参天水杉树不见了,埋葬“老黄”的小土堆没了踪迹。一切都不复存在。我的心冰凉冰凉的,一如这淫雨纷飞的冬日。

 

  爸爸,“老黄”是怎样的一条狗?离开的时候,儿子问我。

 

  “老黄”是一条不离不弃的狗。我不假思索地回答。

 

  “老黄”是哪一年走进我们家门的,我的记忆有些模糊了。依稀记得那是春天的一个黄昏,似乎还下着小雨,是去赶集回来的路上,我走得很急,因为挎在肩上的背包里放着几个热乎乎的烧饼,我想早点走回家,让家里人趁热品尝美味。烧饼的香气熏得我想流口水,几次把手伸进包里,可最终都缩了回来。快到家门口的时候,我才发现有一只瘦骨嶙峋的小黄狗跟在身后,见了我又是摇头又是摆尾,一副馋涎欲滴的样子。我喝斥了它一声还踢了它一脚,目的是让它哪来哪去,不要打扰我们全家人吃烧饼。小黄狗露出可怜巴巴的眼神望着我,让我不好再对它下手。随你回不回去,反正休想得到便宜。

 

  小黄狗小心翼翼地钻进我们家,不声不响地夹紧尾巴,然后蹲在地上,仰着扁小的头看着我们吃烧饼。那副模样,既可怜又讨厌,让我记忆犹新。妻毕竟是女人,动了侧隐之心,撕了小半个烧饼丢给小黄狗,四五岁的女儿也撕了一块烧饼给它。小黄狗用爪子将烧饼抓到身下,站起来郑重其事地向我们全家人不停点头并起劲摇动它的尾巴,然后才低下头吃烧饼。妻被感动了,又装了一碗米饭给小黄狗。

 

  或许两块烧饼一碗米饭的享受相当美妙吧,小黄狗赖在我们家不走了。我一向对猫狗之类的动物没有兴趣,也不主张家里养宠物。妻知道我的态度,于是将那条小狗抱到远离我们家的公路上,还用棍子吓唬了它几下,以为狗会识趣地离开。谁知它一点也不识趣——我猜想它是有意装糊涂,又跑回我们家了。两天之后,我严肃地交代妻不要再给它喂食,让它知难而返。妻不得不按照我的意思去办,差不多两天时间没有给小黄狗喂一粒粮食。小黄狗饿得走路都歪歪倒倒了,但仍然坚守在我们家,见了我们都是摇头摆尾的。妻望着我说,这条狗可能被主人抛弃了,没了家。要不让它留下吧,怪可怜的?女儿也说,让它留在我们家吧,我可以少吃一点。我原先以为这条狗有家的,既然没了家,也是条生命,不能眼睁睁让它去死。于是,小黄狗便成了我们家的狗。

 

  刚来的时候,小黄狗一副焉头耷脑的样子,叫声不响亮,遇到生人还有点畏畏缩缩,更不用说咬人——当然是咬坏人,不像条狗。不仅如此,它还经常违规犯错,比如吃过之后便没了踪影,时常跑出去与来历不明的狗相聚,将鸡追得东躲西藏……最严重的一次犯错是在我们走亲戚之后,可能饿了吧,它竟然将我们晒在门前晾衣杆上的一块腊肉吃了。我们回家后只看到几块没有啃完的骨头散落在狗窝边。我怒火中烧,将它绑在树上,用竹条狠狠地抽那张贪吃的嘴巴,抽得它满嘴都是血。打那以后,我们开始不厌其烦地教育小黄狗如何做一条合格的狗,怎样去追赶和撕咬侵犯或企图侵犯我们利益的坏人,该遵守哪些规矩。不久,小黄狗就开始变好了,叫声大了,不畏惧陌生人了,不偷吃家里的食物了,不乱窜乱跑了,连其他不良习惯也渐渐没有了。

 

  大约只过了一年时间,小黄狗就成了一条威猛高大的大黄狗。狗的饭量虽大,可它并没有白吃我们家里的粮食,绝大多数时间都是在我们家的房前屋后,自觉为我们保家护院。无论白天还是夜晚,只要有陌生人到来或经过,它都会狂吠不已,充分发挥了警示和提醒功能,让主人可以提前做好准备,或迎接客人或驱赶盗贼。之前,我们山上的树木总是被人盗砍,也有过家里饲养的鸡被贼人一锅端的惨痛损失。自从黄狗长大之后,再也没有盗贼敢来偷窃我们的财物了。窃贼仅有的一次冒险,都以彻底失败告终。那是小黄狗刚刚长成大黄狗的时候,在夜幕和细雨的掩盖下,有个偷鱼贼在我们家的池塘偷鱼,偷鱼贼刚刚把网撒入池塘,狗便狂吠着扑过去,吓得偷鱼贼丢下鱼网和鱼篓落荒而逃。偷鱼贼的鱼篓里还装着从别处偷来的两条大草鱼,让我们全家美美地吃了两顿。当然,鱼骨头给了黄狗,狗食里还加了不少的鱼汤。因为此次壮举,我们家的黄狗名声大振,也让我对它刮目相看。

 

  黄狗来我们家很长时间(至少有两年吧),我都没有给它取个名字,我想都没往这方面想过,一条狗还要名字干嘛?它能够拥有“老黄”的“大名”,缘于它自己的突出表现。那是黄狗来我们家两年多或者三年多后的一个夏天的上午,村上有个男人恶毒咒骂我母亲,我忍无可忍上去与之理论,谁知那个家伙仗着长得粗壮威猛竟然对我动起手来。我被那个蛮不讲理的家伙打翻在地。这个时候,黄狗扑了过来。它用伶俐的牙齿咬住了行凶者的手,咬得他鲜血淋漓,喊爹叫娘。(事后,那个家伙在家里足足养了一个星期的伤。那家人曾向我们索性医疗费,我们理也没理,不说你打人在先,就是没打人,也是狗的行为,与我们何干?)被救之后,我紧紧地抱着黄狗的头,大声说,“老黄”,好样的!——“老黄”从此有了“大名”。到那一天,我才真正把“老黄”当作我们家里的狗,我为我曾经对“老黄”的不人道和冷酷无情而惭愧,我暗暗发誓,以后一定对它好一些。

 

  这一次经历,让我充分认识到了“老黄”的宝贵,明白了我们家需要什么。从此,“老黄”受到了我的恩宠,出门之前回家之后,总不忘摸摸它的头,或者逗她在地上打几个滚,要它学猫往树上爬。女儿则喜欢指挥“老黄”去稻田抓老鼠,有的时候一次能抓五六只。

 

  “老黄”越来越懂事,越来越听话,只要屋前屋后有什么可疑动静,我们叫一声:“老黄”,去!它便毫不犹豫地奔赴过去,遇到敌情便大声吠叫,没有敌情回来也要在主人面前摇摇尾巴,让主人放心。“老黄”偶尔也会有误伤无辜的行为,曾经有人晚上从我家前面的羊肠小道经过时遭到“老黄”袭击,有人在我家屋后的山沟里捡蘑菇也被“老黄”追赶。我们家周围成了一块禁区。不说盗贼了,就是亲朋好友上我们家来,也要小心翼翼,隔老远便大声呼叫我们的名字,害怕狗不分青红皂白侵害他们。女儿上学的时候,总免不了受同学欺负尤其上学、放学的途中。不知是女儿突发灵感还是“老黄”心有灵犀,从某一天起,“老黄”开始接送女儿上下学。女儿身边有了一条健壮凶悍的狗,再也没有同学敢欺负她了。“老黄”给我们全家带来了前所未有的安全感、喜悦感、存在感,每当有人谈起我们的时候,总是首先提到我们家的“老黄”,语气里带着无法抹去的畏惧。

 

  人怕出名猪怕壮,狗的名声太大也不是好事。有不少人想置“老黄”于死地——顺便用狗肉去换点钱,曾经使过很多方法,比如放药、下套、诱捕,无一凑效。“老黄”在我们家养成了良好的生活习惯和高超的生存技巧,它不吃除了我们之外任何人给它的食物,也不到处乱窜,亦不进他人家门,偶尔出去与母狗相会也是速去速回。家里人对“老黄”佩服得五体投地,都称赞它聪明透顶。然而,“老黄”还是惨遭毒手,差点一命呜呼。那次,“老黄”与母狗约会的时候让人逮住机会,用猎枪向它放了一枪。当“老黄”踉踉跄跄逃回家时已是奄奄一息,满身血肉模糊,连肠子都露出体外了。我们一边请来兽医对“老黄”抢救,一边追查作案凶手。我们很快查清了作案人,并报了案,执法人员以非法持有枪枝罪将作案人拘留。作案人曾想赖掉医疗费,说是“老黄”咬了它。执法人员生气地说:狗咬了你,你去咬狗嘛,干嘛使枪?“老黄”的伤三个多月才完全痊愈。期间,我们一家人对它是无微不至,时不时还给它几块骨头、几片猪肉、几条小鱼。

 

  伤愈之后的“老黄”,比从前更加机智凶猛,尽职尽责,让我们全家人特别放心。

 

  “老黄”来我们家四年或五年之后,也是春天,我们家搬到县城去了。我们没把“老黄”带去县城。妻曾经想带它过去,女儿甚至哭了好几次鼻子,非要“老黄”和我们一起进城。其实,我也舍不得“老黄”,虽说它只是一条狗,可在一起四五年,已经有了感情,何况“老黄”还不是一条平庸的狗。不带“老黄”进城,除了城里不需要养一条狗看家护院外,更重要的原因是“老黄”对外人一向不友好还有咬人的不良习气,城里到处都是陌生人,难免不会惹麻烦,况且“老黄”喜欢吠叫,邻居们怎么会容忍一条整天吠叫的狗?父母年纪大了,让“老黄”这样好的狗陪伴他们、守护他们,也让我放心一些。我对女儿说,如果你真的喜欢狗,到时候养一条宠物犬,小巧玲珑的那种。女儿哭着说,我不养宠物狗,我只喜欢“老黄”。

 

  我们上车的时候,我看见“老黄”的眼里有泪流了出来。我的心里一阵酸痛,真想把“老黄”带上车。可是,作为即将生活在城里的人,我不能感情用事。“老黄”一直跟着我们的车跑了很久,妻不得不要求司机踩上一脚,妻和女儿下车声情并茂地对“老黄”说了一些安慰的话,女儿还亲了一下“老黄”的头,“老黄”这才停住脚步。

 

  我们在县城安顿下来还不到一个月,“老黄”就独自来到了我们的新家。

 

  这天清晨,我打开门去上班,突然发现了睡在门道边的“老黄”。我惊叫一声,“老黄”,你怎么来了?“老黄”一脸兴奋地望着我,好像我是它久别重逢的亲人。我很迷惑,虽然我知道狗记性好,去再远也记得回家的路,可毕竟有七八十里的距离,又从来没来过这里。妻也很困惑,她说,是不是那天它一直跟在我们后面?妻劝我,“老黄”这么远都要来,它舍不得我们呢,还是让它留在城里吧,我们都进城了,独独撇下“老黄”也说不过去。我不是铁石心肠的人,“老黄”对我们全家的贡献不小,对我还有救助之恩,既然妻这么说了,我也不好残忍地将它赶回去。可是,我家房子小,这么大一条狗住在家里也太占地方。便交代妻在门口给它搭个棚,住门口算了。妻点头称是,并表示会对狗多加管教,让它少吭声。

 

  “老黄”的到来让家里充满了活力,一向沉默寡言的女儿笑声不断,回了家便带“老黄”去散步逛街,还让“老黄”走进家门走进她的卧室。“老黄”是条很守规矩的狗,除了经过大厅到女儿卧室之外,从来不进我的卧室,连厨房也不进。在妻的调教下,“老黄”已经很少开口了。看来,我原来想多了,一条好狗是不会给主人带来麻烦的。

 

  “老黄”还是给我们带来了麻烦。

 

  这天晚上,一朋友上我们家里来,刚上楼,“老黄”便猛扑过去,吓得朋友摔倒在楼梯间,从二楼滚到一楼,撞得鼻青脸肿,我们只好带朋友到医院包扎伤口,还打了狂犬疫苗。我和妻又是出医疗费又是道歉,弄得灰头土脸。回家的路上,我仍然满腔怒火:“老黄”简直是愚蠢到了极点,怎么能够在城里伤人呢,还亏得是朋友!回家之后,我狠狠地踢了“老黄”几脚,拿扫把去打它时,被女儿拦下了。

 

  “老黄”从主人的反应中知道自己做错了事,一连好多天,在我们面前都是战战兢兢的,一副下属在老板面前的模样。

 

  “老黄”吸取教训,不管什么人来,一律不吠叫不进攻,只是亲热地摇头摆尾。它很少出去乱窜,不作任何有害主人的事情,不与城里的流浪狗鬼混在一起,每天都趴在门前的窝室里,最多去河边的草丛边方便顺便溜达一会儿,除非女儿带它出去。然而,风险仍然存在。一次,住在我们后面的一年轻女人牵着她的纯白贵宾犬来小河边溜达,“老黄”竟然不管不顾地要和贵宾犬亲热,吓得女人尖叫不已,引来无数好心人参与对“老黄”的驱赶。我们下楼后,女人义正言辞地警告我们:她家的贵宾犬很名贵,是万万不可以同“老黄”这类土狗发生关系的。如果因为“老黄”的肆意妄为,伤害了她家的贵宾犬的感情或者产生不良后果,她会向狗主人索赔!我们为“老黄”的不检点而不停地向女人道歉,我们更知道城里人的狗很名贵,稍稍有点损伤都要赔上一大笔钱,我当作众邻居的面下定决心:从今往后,决不会让“老黄”继续犯此类有伤风化的错误!决心是下了,可我对“老黄”这种无法控制的情感冲动却一筹莫展,多亏妻想到了一个好办法:阄了“老黄”。

 

  “老黄”被阄的那天十分平静,任凭兽医打麻药、动手术,连眼睛也没眨一下。


  “老黄”已经脱胎换骨,懂得并适应了城里的规矩和生活,成了一条让大家喜欢的狗,邻居们经常对我们说,你们家的“老黄”越来越懂事了。我们一家人感到无比欣慰,也为有一条悟性这么高的狗而骄傲。

 

  “老黄”在城里住了两年,皆相安无事。它习惯了,我们习惯了,邻居们也习惯了,连偶尔上门小坐的朋友也习惯了这条温顺的狗。

 

  “老黄”上城的第三年的秋天,那天我出差在外,没有回家,就在这天深夜,我们家被盗了。盗贼是直接撬门溜进家里的,就从“老黄”的窝室边,就从“老黄”的眼前。虽然损失不大,只盗走了三千多元现金,但“老黄”的失职让人无法容忍,朋友来了你不叫不咬,盗贼来了你也不叫不咬吗?还是撬门入室这样的犯罪行径。说不定“老黄”还向盗贼摇头晃脑呢!我越想越生气。是我睡得太沉了,“老黄”毕竟是条狗,不能怪它。妻对我说。

 

  妻嘴上虽说不怪“老黄”,可心里对它还是有些不满的,态度上就没有以前亲热了,有时候狗食里也忘了添几块骨头、几勺油汤。

 

  失窃事件让“老黄”有些不知所措了,整天无精打采的,晃头摇尾的时候都有些心不在焉。“老黄”也曾努力过,可惜没有成功。那次,妻和女带着“老黄”上街逛商店,妻放在大衣口袋里的手机被盗了。盗贼行窃时被“老黄”发现,可“老黄”只知道拼命地咬妻的裤脚,妻以为“老黄”是因为好久没出门了向主人撒欢呢,便没理它。等妻发觉手机失窃的时候,才想到“老黄”刚才的异常之举。可惜,太晚了。妻没有把责任推给“老黄”,觉得这不关“老黄”的事,但妻还是小声地说了一句:要是“老黄”叫几声就好了。

 

  “老黄”想必感觉到了自己的无能与失职,情绪愈发低落,在我们面前一直低着头。

  “老黄”在城里生活了近四年,它是被饿死的。

 

  春节前,因为湖北那边一位亲戚家办喜事,我便将年假一起休了,休息的时间长达二十多天。恰好那边还有几个亲戚朋友几年没去了,决定趁假期到那边走走,然后直接回老家过年。女儿一个劲地要求将“老黄”带走,妻子也担心“老黄”在家里没人的情况下生活无法保障。要是回父母家把它带去倒合情合理——以前我们回老家过年都把“老黄”带上的,走亲戚带一条狗成何体统?我安慰妻和女儿:没事的,“老黄”这么大一条狗,还不会自食其力吗?临走的时候,妻给“老黄”的窝室里放了几个熟红薯、两碗米饭。“老黄”送了我们大约一公里路程,然后向我们点了几下头,摇了几下尾,不等我们吩咐便自觉回去了。

 

  我们回到县城已经是半个月之后,刚到家门口便看到了“老黄”的尸体,它的尸体被寒冷的天气冻得硬梆梆的,身子瘦得只剩下几根骨头。女儿见状大哭不已,妻也流下了一串接一串的眼泪,我是一个不习惯流泪的人,看到“老黄”这副惨相,忍不住洒下了好几颗泪珠。我们共同回忆“老黄”在我们家这些年的生命轨迹,它对我们家所作的每一份贡献,它与我们的相伴相守、不离不弃……我不明白,“老黄”怎么不去找点充饥的食物,县城那么大,哪里不能找点填饱肚子的东西?妻说,你忘了,“老黄”是不吃外面东西的?女儿哀哀地说,“老黄”死了也好……女儿一直在责怪我没有把“老黄”带走,是我害死了“老黄”。我也很自责,一条这么好的狗竟然以匪夷所思的方式结束了生命。早知“老黄”如此刻板,当初就应该带它走。

 

  我们把“老黄”埋在了小河边,女儿还找了块木板,用毛笔在木板上写上了“老黄之墓”几个大字。第二年,我们全家人便搬离县城,去到大城市生活。临走时,我们来到“老黄”墓前,我们都信誓旦旦:一定经常回来看看“老黄”!可是,路途太遥远,工作生活压力太大,有更重要的地方要去,有更重要的人要联系,便顾不上“老黄”了。不知女儿成年之后回来看过“老黄”没有,我是一次也没来过。这次,本想过来看“老黄”最后一眼,不想却来迟了。

 

  可惜,“老黄”没了。儿子轻轻地说。

 

  作者简介:倪章荣,笔名楚梦。男,湖南澧县人,居长沙。作家,文史学者,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南大学文学院客座教授。出版杂文随笔集《骨头》、短篇小说集《那晚的月亮》、中篇小说集《雨打风吹去》、长篇小说《邪雨》、幽默动物小说集《动物界》、中短篇小说集《陌生的声音》,发表《宋教仁之后的民国宪政》、《孙中山与中国现当代政治格局》、《作为政治家的宋教仁》、《重写民国史》、《辛亥革命深思录》、《“五权”与“三权”》、《关于士大夫与知识分子的思考》、《罗伯斯庇尔与法国大革命》、《一个伫立在法理之上的国家》、《民国才女和她们的命运》等文史作品。

 

注:本文已获作者授权发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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