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

青苞米

田传臣2022-07-27 10:53:28

       青苞米,白又黄,吃了一顿,有下顿。又到吃青苞米的季节,买上几穗,不用拨皮,用锅煮熟后,去皮再吃,一股清香的味道溢满唇齿之间,有时候,我也会在街头的小摊上买一穗烤得黄黑相间的苞米,吃进嘴里后,慢慢地去品味炉火带来的那种烟火味道。

       上个世纪七十年代的小山村,庄户人家都不富裕,谁家都是靠挣工分来分粮和分钱,我家孩子多,父亲身体还不好,挣的工分不多,分得的粮食就不多,一年下来,粮食总是不够吃,家里出现青黄不接是常有的事。

       每年六七月间,我家的苞米仓子早就见了底,好在园子里的栽种的茄子、黄瓜等蔬菜都下来了,只能用菜代粮填饱肚子,吃菜是不顶饿的,夜里我总是被饿得肚子咕咕叫,能吃上一顿苞米面大饼子也成了一种期盼和奢望。那个时候,除了生产队有地,个人家是不允许开荒种地的,公社每年都下派干部去各村检查有没有私自种地的,来检查的干部,很多都是庄户人出身,知道大伙都不容易,即使发现谁家种了自留地,也是睁只眼、闭只眼,他们绝不会把青苗“割资本主义尾巴”的。

       好在,这个时候,漫山遍野的青苞米可以吃了。母亲带着我来到家里的自留地里,掰了满满一背筐青苞米,到家后,点上灶火,将青苞米老皮去掉放入锅内,放入大半锅的清水,盖上锅盖后,就开始煮青苞米了,随着劈材在灶膛内劈啪作响,一股清香的味道沿着锅盖向四周溢散开来。我早早地等在灶台旁,在母亲将煮熟的青苞米从锅里取出来放入盆里的刹那间,我也顾不得烫还是热,就飞快地抓起一穗跑出灶房,在门前的山里红树下,大口大口地啃食起来,仿佛青苞米是世界上最好吃的东西,吃完了第一穗,还想着吃第二穗,直到母亲怕我被撑坏了肚子才作罢。

       母亲还变着法地吃青苞米,先让我去山上采半筐椴树叶来,我家房后有大片的椴树林,椴树叶比大人的巴掌能大些,母亲用擦菜板将青苞米的颗粒包皮和浆汁一同擦下来,放在椴树的叶片上,然后对折一下,再用草绳固定住,放在锅里蒸熟后就可以吃了,这种吃法口感独特,既有椴树山野之中的味道,也有青苞米的特有清香,两种味道有机结合在一起,吃进嘴里,立刻会让人的味蕾有了新的变化和感受,如果再就着山野菜一同来吃,能让人百吃不厌,年纪不大的我每次都要吃上六七个,牙口不好的老年人也非常喜欢吃这口。因为这种食物外形像田里的耗子,老家人给就起了一个不太文雅的名字叫:“苞米耗子”。

       七八月间的山野青翠叠嶂,小山村被绵延数百里的青山所环绕,不时间,一股股炊烟就会从东山或西山的某个角落袅袅升起,那是生产队里看地护青(防止野兽毁坏庄稼的人)或放牛的牛倌吃饭的信号,不用说,肯定是在烤苞米。找一处背风处,用干木材拢上一堆火,烤上几穗青苞米,喝上几口山泉水,也是不错的一顿饭。我曾经跟着父亲去山里护青,饿了的时候,父亲就给我烤青苞米吃,啃着嫩香的青苞米,喝上几口甘冽的山泉水,再举目看一看蓝天白云下一望无边的青山,还有那即将丰收在望的田野,真有一种身在世外桃源的惬意,也让我的思绪一下子飞出很远、很远。

       转眼过去了多年,我多次吃过青苞米,也吃过人工栽培的各种水果苞米,吃水果苞米,总感觉带有人为添加味道的痕迹,一点也没有在老家吃青苞米的那种特有清香味道,那种味道好像伴随着我从昨天一直走到了今天。现在,我终于明白,那是对过去的一种怀念,也是对家乡的一种深深眷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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