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

漂河烟

田传臣 2022-07-07 11:14:33

       我不会抽烟,但我会种烟、晒烟。在我小的时候,跟着父母下地干活,耳濡目染,就学会了这一整套的农活。我的老家在长白山余脉的一个小山村里,距离一个叫漂河川的村子能有二十多里的路,这个叫漂河川的村子可有很大的名气,据说当年这里种植的烟叶在咸丰年间被皇帝册封为贡品,由于品质优良、香醇浓郁,被称谓“漂河烟”,并很快就传遍了华夏各地。由于我家离这里很近,也就成了名符其的“漂河烟”产地。这也是土地分到各家后种植经济作物的主要收入来源。我们这里人抽烟的很多,在地里干活时,点上一袋烟可以起到提神、驱赶蚊虫不受叮咬的功效,夜间走黑路时点上一袋烟,无论多凶猛的野兽见到烟火就不敢袭扰人了,村里各年龄段抽烟的妇女也不少见,东北三大怪里的“大姑娘叼烟袋”也许说的就是我们这里。

       种烟的要求很高,村里专门有这样的老把式,要是不懂,谁去请教,他都会耐心地给你说道说道,我就曾经跟着父亲去向老把式去请教,老把式说,种烟必须选择肥沃的黑土地,不能旱,也不能涝,而且还要选择阳光充足的地块,春天育苗后,五月中旬,就得把秧苗挪到地里去,载烟苗时,还得上鸡粪和发酵的豆饼渣作为底肥,这能使烟苗长得粗壮,不长斑病,化肥是不能使用的,否则,就失去了“漂河烟”特有的味道。

       在阳光和雨水的浸润下,烟苗飞快地疯长,父亲带着我顶着骄阳来到地里给烟掐尖了,这叫定心。定心后,烟的叶片也由青嫩在季节的变换里慢慢地呈现金黄色,整块烟地满眼都是勃勃的生机。我还多次和父亲给烟劈烟叉子,也叫摸烟丫子,因为不摸的话,烟叉子就会影响烟叶的生长。印象中,父亲带着一顶遮阳草帽在烟地里来回穿梭地忙碌,而我被太阳晒得只有在树荫下躲着乘凉的份儿。

       侍弄完地里的烟,还要为晾晒烟叶做好准备,我跟着父亲来到村西的大草甸子里去割“烟绳草”,这种草长在沼泽地里“塔头墩”上,有半米多高,有韧性,非常适合打草绳。在草甸子里割草是非常辛苦的,深一脚、浅一脚的,不小心还要陷到沼泽里。打绳也是技术活,一人摇车,两人续草十多米长后,靠着摇车的正反劲。一人把住绳头,一人飞快地向摇车的方向跑去,一气呵成。一根草绳就成了。每年的八月间,村里小广场上就会吱吱呀呀地响起半个多月摇车打草绳的声音。这时候,还要忙里偷闲找地方搭好烟架。一切准备停当后,就开始收烟了。

       白露烟上架,烟叶经过白昼的温差和露水的洗礼,采日月之灵气,吸天地之精华,形成了大而泛黄厚重的叶片,将烟叶劈下来后,就可以上绳晾晒了。这时候,每天放学以后,我都会去帮父母去收烟,全家人经过十几天的忙碌,一架架、一绳绳的烟叶就收割完成了。接下来就是根据天气的变化做好晾晒了,防雨是晾晒烟叶最需要注意的,这时候烟叶如果被雨淋到了,烟的色泽和口感就差了,不及时通风,发霉都有可能。父亲常说一句“东风不雨”的农谚,可是这句话真的不准,我多次和父母在夜间顶雨到烟架用塑料布将晾晒的烟叶盖好。

       在晾晒烟叶的过程中,借助艳阳高照的秋风,烟叶从满叶焦黄向古铜色转变,离烟架半里地就能闻到烟叶的香气,色香味俱全地飘遍整个山野村庄。这就是地地道道的“漂河烟”,关东人一代人传给一代人的手艺。

       这些年,多次回老家,再也没有见到种植“漂河烟”的人家了,也没有闻到那种能传出很远的特有香气了,我想,可能是种植漂河烟的过程太过于繁琐,吸烟的人也逐渐意识到危害健康,再加上经济效益不高,慢慢地也就没有人去种植了,但在我心里还是留有那份醇厚芳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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