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

远去的故乡

吴艳红2013-09-24 10:15:57
    关于故乡,其实不愿太过于深究。
    追究起来,大概就是一段年少的记忆。
    年少的记忆,可以与家乡路边任何一朵摇曳的野花有关,可以与任何一只在老屋墙角晒太阳的蚂蚁有关,也可以与夏日梨树上恬噪的蝉鸣有关,当然,也与那热得趴在地上吐舌头的黄狗、那整日慵懒眯着眼睡觉的花猫有关……
    对于一个已经三十多岁,离开故乡就有十多年的我来说,是没有底气对故乡评头品足的谈论的,但又实在拗不过内心的莫名冲动,想去触摸那一段最美的时光。
    是的,我站在时光的彼岸,用我三十多岁的眼去追忆那年少的时光。
    熟悉与陌生,冲撞着这颗三十多岁的心。
    我怀念那山冲里夕阳西下家家瓦屋顶上升起的袅袅炊烟,氤氲得如一个轻梦;怀念大人们在向晚的黄昏,拖着长音叫着各家小孩的乳名,催着回家吃饭的场景,那声长声短的呼唤,夹着鸡鸭归圈的欢叫音,是世间最美的音乐啊。
    我看到了,少却了炊烟,没有了呼唤,只有几幢掩映在绿树间倚山而建的白瓷砖房屋,寂静落寞。我那年老的父母,像所有的农村老一辈一样,辛苦把瓦房改建成贴瓷砖的房子后,为了还清建房欠下的债务,却跟着子辈远离乡土,在那没炊烟的城里生活。他们心怀乡土、说着浓重乡音的普通话,他们的落寞跟老家的房子一样空,却对此无能为力。
    我怀念那放学归来在村口对我摇尾相迎的小狗,它会趁你不备在你的身上留下几朵梅花;怀念午后我放的那一头牛,在草坡上吃饱了,悠闲的甩着尾巴,有时会竖起耳朵,像在倾听天籁;怀念那只离家出走的大花猫,它整天圈着身子呼呼大睡,责骂拍打它时,它跳窜到另一个地方断续睡懒觉,萌态十足。
    我看到了,没有那撒欢的小狗,也没有黄牛的哞叫,大花猫许是觉得太过于寂静无聊离开了。整个村庄,除了寂静还是寂静。偶尔在房屋的门前看见几个打瞌睡的老人,可他们好像也不认识我是谁了。什么时候,家乡在我的眼里渐渐陌生,而我也成为了家乡陌生的路人甲?
    我怀念在空闲的时候,与邻家同伴满院子躲猫猫,看男孩子们滚铁环,踩高跷,打陀螺。与小姐姐们跳田踢键子,丢沙包,虽然往往因为输赢争得面红耳赤,但乐此不疲;怀念在夏天有月亮的夜晚,大人们坐在大树底下拉家常,小孩们在院子里玩着老鹰捉小鸡、或者是过家家等游戏。那时月亮高挂,遍洒一地温柔。
    可是现在哪里才有那样的月光呢。
    我们的孩子,不知道稻谷是如何生长起来的,分不清韭菜与麦子,也不知餐桌上天天吃的猪肉,原型是什么样子,偶尔看到一头牛,会兴奋得大叫。他们更加不会懂得那滚在地上的铁环是如何令拥有它的人满怀愉悦,那旋转的陀螺又是如何让人心生快乐。在野外与伙伴们摸扒滚打嬉闹追逐又是如何酣畅淋漓。他们的生活困在了一台电脑里,一台电视机里,或者一台游戏机里,一台手机里。再亮的月光都与他们无关。
    是记忆不肯离去,还是时光改变了一切?
    回到生我养我的故乡,记忆中的故乡却再也不见踪迹。我感到失落,感到遗憾,甚至感到痛心。这种情绪来得有些莫名,它与根有关,与梦有关,与那个叫记忆的东西有关……
    故乡,我把最美最快乐的时光交付给了你,现在你又把它放在了哪里?
    也许,故乡已只适合住在心里。记忆里的故乡已日渐脆弱,禁不住哪怕是弹指一挥。嘘,不要触碰,不能触碰。
    我不知道,自己此时是一个打马而过的路人,还是一个真正的归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