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

三月,茶山

郭义清2013-09-03 09:17:38
    绵绵烟雨的三月,当那一天踏上连绵的茶山时,瞬间被眼前的青绿融化了。
    不禁惊呼,茶山绿了三月。

    记得著名文人朱自清在他的《绿》一文中写道:“我第二次到仙岩的时候,我惊诧于梅雨潭的绿了。”那么于我,在三月,第一次到这个茶山,就不禁惊诧于它的绿了。茶树是绿的,蜿蜒着,一波接着一波,层层叠叠;山是绿的,连绵起伏,弥漫着浓浓的绿茵。顷刻间,绿色已经化成了一个精灵,飞舞在山川之间,飞舞在空气之间,是那么的飘逸,那么的纷扬而至。好一个美丽的绿,好一个清爽的绿,好一个娇媚的绿。   
    伫立茶山,恰逢电影《台北来的插班生》在山上拍摄,还顾不及欣赏清丽秀美的女主角扮演的采茶女和帅气的男主角扮演的军官相遇茶山的烂漫爱情,即被眼前的青绿浸漫了悠悠的思绪,让几多的情怀在茶山的细雨中飘飞。
    茶山绿了三月,不禁忆起古代与茶有关的文词墨客。
    西晋左思的《娇女》也许是中国最早的茶诗了,写的是两位娇女,因急着要品香茗,就用嘴对着烧水的“鼎”双双吹气,对饮品香茗之急的迫切跃然纸上。到唐宋以后,写茶的诗词骤然增多,唐代茶诗多为欢宴情景,如白居易的《夜闻贾常州、崔湖州茶山境会亭欢宴》:“遥闻境会茶山夜,珠翠歌钟俱绕身”;北宋茶诗、茶词大多表现以茶会友,相互唱和,最有代表性的莫过于欧阳修的《双井茶》:“西江水清江石老,石上生茶如凤爪。穷腊不寒春气早,双井茅生先百草。白毛囊以红碧纱,十斛茶养一两芽。长安富贵五侯家,一啜尤须三日夸。”而南宋由于苟安江南,所以茶诗、茶词中出现了不少忧国忧民、伤事感怀的内容,象杨万里的《以六一泉煮双井茶》中吟到的:“日铸建溪当近舍,落霞秋水梦还乡。何时归上滕王阁,自看风炉自煮尝”中可见一斑。诗中抒发了诗人思念家乡,希望有一天能在滕王阁亲自煎饮双井茶的心情。
    印象深刻的当数宋代诗人杜小山的《寒食》:“寒夜客来茶当酒,竹炉汤沸火初红。寻常一样窗前月,才有梅花便不同”,你瞧,深冬寒夜有客来访,主人理当以酒相待,也好以酒驱寒,但由于笔者当时的处境贫困潦倒,没有像样的酒菜拿来招待自己朋友,所以只能以清茶代替,二人欣赏着窗外月光照耀下不同于以往的梅花,促膝长谈,何等的清新雅致。明代高启的《采茶词》:“雷过溪山碧云暖,幽丛半吐枪旗短。银钗女儿相应歌,筐中采得谁最多?”也颇受欢迎,咏写的是采茶女劳动情景及茶民生活,诗中还寄寓了作者对茶农诸多深深的同情。
    而在历史中,唐代一位与茶有关的名人不得不提,他就是被后世尊称为“茶圣”的陆羽。陆羽自幼随积公大师在寺院采茶、煮茶,对茶学早就发生浓厚兴趣。流浪湖州期间,陆羽在这一带搜集了不少有关茶的生产、制作的材料。这一时期他结识了著名诗僧皎然。皎然既是诗僧,又是茶僧,对茶有浓厚兴趣。在茶乡生活,所交又多诗人,艺术的薰陶和江南明丽的山水,使陆羽自然地把茶与艺术结为一体,构成他后来《茶经》中幽深清丽的思想与格调。自唐初以来,各地饮茶之风渐盛,但饮茶者并不一定都能体味饮茶的要旨与妙趣。于是,陆羽决心总结自己半生的饮茶实践和茶学知识,写出一部茶学专著。于是,他的一部《茶经》,不但使国人对茶叶刮目相看,也使这种民间饮品走向了世界。陆羽对茶道可谓痴迷至极,曾在他的诗作《六羡歌》里这样如是说:“不羡黄金?,不羡白玉杯,不羡朝入省,不羡暮登台,千羡万羡西江水,日从竟陵城下来。”
    茶山绿了三月,站在三月里松溪的碧绿的茶山上,放眼淡淡的山中游雾,影影绰绰的乡村房屋;挥一挥朦胧的细雨,看着那舞动着的采茶姑娘,松溪的茶叶历史随细雨纷飞而至。
   松溪县产茶历史悠久,源远流长,据传,自宋代以前就有产茶。据考察,海拔最高的龙头山、长巷的七峰山上发现有大面积的野生茶树群落;诰屏山风景区的古茶园遗址至今仍生长着不少古茶树;溪东乡古弄村寨风山、游家山现今仍残留数百年前留下的荒芜茶园,当地村民现在还从茶园中采摘茶叶,制作的茶叶香气清纯,滋味浓爽。
    松溪的茶,最具代表性的就是“松萝茶”了。明朝嘉靖年间的《松溪县志》在松溪县主要农产品专述中,对松萝茶作了这样的专注:“以谷雨前采制者为松萝”。从古迹来看,境内春秋时代欧冶子铸剑之地,被称为“天下第一剑山”的省级风景名胜区湛卢山至今还尚存古代摩崖石刻“香岩茶记”;还有,北宋时代松溪茶叶就是朝廷的贡品,元时期松溪“九龙窑”烧制的“珠光青瓷”茶具曾名噪海内外。
    另有记载,松溪的松萝茶自古就是我国的出口产品,1732年,瑞典“哥德堡号”商船,沿着古老的商务海道到中国,返航时不幸触礁沉没。上个世纪九十年代初,沉船残骸打捞出水,发现古船承载的货物七成为茶叶,经专家品鉴,茶叶系武夷茶和松萝茶,打开密封的茶罐,取出冲泡,依然有淡淡的茶香味道。虽然沉船上的松萝茶来自何地已无从考证,但从同船承载的武夷茶来分析,主产松萝茶又与武夷山是近邻的松溪最有可能是沉船上松萝茶的产地。
    对于松萝茶,古人有“松萝香气盖龙井”之赞辞。清代大画家郑板桥有一七绝诗“不风不雨正晴和,翠竹亭亭好节柯。最爱晚凉佳客至,一壶新茗泡松萝。几枝新叶萧萧竹,数笔横皴淡淡山。正好清明连谷雨,一杯香茗坐其间”,对松萝茶的品质给予高度的赞誉。早在三四百年前,松溪松萝茶的采制技术就达到了精湛的程度。正如明代学者闻龙《茶》中对松萝茶制作所作的描述:“茶初摘时,须拣去枝梗老叶,惟取嫩叶,又须去尖与柄,恐其易焦,此松萝法也,炒时须一人从旁扇之,以祛热气,否则色香味俱减。予所亲试,扇者色翠,不扇色黄。炒起出铛时,置大瓷盘中,仍需急扇,令热气稍退。以手重揉之,再散入铛,文火炒干入焙。盖揉则其津上浮,点时香味易出。”故而从制作工艺上看,与现今的炒青绿茶制法基本无异。
    茶山绿了三月,刚下过雨,小小的茶叶更显青绿欲滴,好似我一指轻弹,便会叫季节变换。如此,尽管用双眼去欣赏这绿色好了,让一股干净绿色在茶坎间蜿蜒变换,让明快的心境如山泉溪水般的流畅,让郁郁葱葱的绿色占满所有的思绪。
    转头间,电影还在拍摄,男女主角的轻柔对白把我绿色的思绪唤醒,远远望去,整整齐齐的茶树并在一起,一行行,一簇簇,像一条条绿色的波纹,在三月的清爽中荡漾,就在这些柔柔的波纹当中,有些星星点点的影像,正是忙碌的采茶女,姑娘们婷婷玉立身影,和同样是婷婷玉立的茶树,在三月茶山薄雾柔光里茂密的生长,那欢快的笑声,如一串串风铃,挂在山间。
    三月,茶山的绿,召唤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