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

又见炊烟起

黄彬彬2013-06-06 11:53:26
    炊烟,是人类用温情与勤劳描绘在天地间的图腾,是整个村庄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永不停息的呼吸。从简朴的炉灶中升腾起来的柴火的灵魂,用最古老的方式祝福和庇佑着善良而淳朴的人们。这种千百年来延续的人间气息,平淡地述说乡村往事,牵引着游子的思乡情愁。
    村庄的繁忙与悠闲,都在炊烟的一动一静中显现着,当朴素的天被织满绚丽的晚霞,村落中不约而同地升起了一缕缕袅袅的炊烟,轻轻地从茅屋的上方飘荡开去。于是,倒骑在牛背上哼着小调的牧童回来了,汉子们扛着锄头,载着一肩灿烂的晚霞踏上了回家的乡间小道,远远地就看见了在自己的屋顶上随风摇动的轻烟。燃烧的松树枝和干的野草散发出来的清香,木材变成炭火时淡淡的焦味,好像听到了一个个小水泡顽皮破裂着,稻米轻轻地在水里膨胀的声音。于是,锅里开始了滋滋作响的乐曲,那是鲜嫩的带着水珠的青菜碰到了金黄色沸腾的油,把一个时节的新鲜气息都满满当当地散开来。不同的香味在小小的村庄洋溢着,老人们坐在门槛前静静地判断着里面的进程,偶尔点点头露出赞许的微笑,手里的烟杆轻轻在门槛上磕着,燃尽的烟灰从烟杆中掉下来,把藏在怀里的烟丝小心翼翼拿出塞进烟杆,一根火柴亮过,老人被包围在一阵云雾中。孩童们总是能准确判断出那家今晚做了美味的饭菜,抱着与自己不相称的大瓷碗,与小伙伴进行交易。乡里的人总是淳朴,邀着左邻右舍尝尝自己的手艺,在大家的赞美声中红了被太阳晒黑的脸。
    当这抹炊烟遇上了雨,就是一副精致的山水丹青。雾气氤氲,点不透、化不开,吹不散。远处的青山卧在江畔低沉的夜色中,江面上停留的小舟,船篷被雨润得发亮,雨点敲落在乌黑的船篷上,激起细细的白色水雾。隔江的不远处,茅屋上的炊烟,到底是被风飘散而成的,还是风被雨拥抱而成的,美得让人琢磨不透,犹如淡淡的忧愁弥漫在空中,某种微妙的情愫在疯狂滋长,或许是孤独,或许是乡愁。烟雨笼罩,朦朦胧胧又一朝,看不清,也不想看清,所以安心地在雨的萦绕中行走,偶尔碰上晚归带着斗笠,穿着蓑衣的的渔夫,他叼着的烟杆,在雨中升起了一缕轻烟。
    对于一个疲倦的赶路人来说,看到那一缕缕袅袅的轻烟,就是一种心灵的寄托,至少他感到不再孤独,在这条路上,还有人相伴。因为在遥远的地方,也有这样的期盼在等着他,就算天再黑,再疲惫,也要赶回去。在很多羁人的旅途中,他们已经很难看到记忆中那抹温暖的炊烟。到处是陌生的人群,说着陌生的语言,在厚厚的钢筋水泥混合的建筑内,抽油烟机的监督下,煮着平静的晚餐,生活的诗意,就少了。游子的脚步在不停歇地奔跑着,为了微薄的薪水维持生计。有一天,他想回去看看,那个遥远的牵动他心的名字,故乡。当他的脚踏上了软绵绵的土地,他看到了无数的炊烟,但他准确找到了魂牵梦萦的一缕,恍惚闯进他梦见了无数次的场景,连空气中的牛粪发酵的味道,都特别亲切,脱下所有的功名和枷锁,奔向炊烟下安静存在着的温暖的一切。
   也许是根植于血液中的乡土情节,寄托在那一缕永不停歇的炊烟,在风雨里久经不散,与寻常人家的喜怒哀乐连在一起。那种千百年来追求的安稳与平静的生活,当我们在异乡想起的时候,仍会滋润我们生命的根须,隔着千山万水呼唤羁旅的游子,当灵魂踏上归程,蓦然回首,又见炊烟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