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

母亲,一个触痛我灵魂的名词

江筱非2013-05-12 10:44:02
    说起母亲,我和姐姐常常会控制不住心情,喉咙发哽,鼻子发酸。
    我还没上学时,已经随着母亲给队里做工,母亲插秧手慢,和邻居婶婶们一道劳动,分一样的工分,邻居当然不高兴,母亲就将我从春眠中叫醒,随着她去拔秧,我不会,母亲就用她那只泥巴手,在我屁股上拍来,我的衣裤上总沾满黑臭的泥巴。因为小,拔起来的秧苗不齐整又系不紧,母亲就在我的脑袋上斫去,头有了泥巴的腥味,一群蠓子潜在我的头发里,咬破我的头皮,痒直往心里钻,一双泥巴手抓得一头一身都是泥巴。
    母亲插秧时,起初我只给母亲打秧行,到我的秧行打得相当不错时,母亲又罚我插秧。我7岁时,就已经是我们家插秧唯一的快手,但我只是母亲的帮工。记得有一次,给母亲打秧行,不知什么时候一只大蚂蝗黏在我的肚皮上,吸了血不算,还吓得我大叫,倒在水田里,泥巴水都喝了好几口,从此对蚂蝗恨之入骨,每遇之,必诛之。
    姐姐一个人包揽了所有家务,因为母亲手慢,出门的时候要比别人早,回家的时候总比别人迟,姐姐还给队里放一条黄牛,一天另外挣3分工,工分对于母亲比生命都珍贵。所以姐姐没进过学堂,只在启蒙的半日制学校念过一学期,直到今天斗大的字也不认识一个。
    农忙过后,我和姐姐还有另外一项任务,闹狗屎。每天早晨天还没亮,母亲就将我们叫醒,等到我们拾满一筐肥,太阳才起山。母亲没回家,我们的狗屎还不能倒进粪坑,只有母亲验收了,方才可以上学。我是9岁才上学的,8岁时,母亲说:8不大5,读书懵。
    每年暑假,正好新谷成熟,母亲又包揽一片稻田,要我看鸡。这看鸡可不是轻松事,一刻都不能离开,要在一大片稻田边来回走动,看着鸡别花了印。这些鸡们,像着了邪,偏偏对大糠做成的石灰印情有独钟,每遇必掏几爪子,这一掏,糟了!一个印扣掉的就是2分工,掏掉两个一天白看了。我最多一天给鸡掏掉八个,四天白守在田边,母亲生气了,打得我鼻青脸肿,死去活来,任何人劝情都徒劳无用。
    以前没有蚊香,夏天蚊子多,母亲会在屋子里烧一堆火,用焰烟驱蚊,清早起来,要抢着和姐姐拾肥,不小心一脚塞进火膛,脚背立时起了水泡,肿了起来,我艰难的拾肥回家,母亲又让我去队里捉虫(稻叶上的卵块)在水田泡了一上午,脚背溃烂,母亲看到问题严重,嚼了芝麻敷在伤口上,这一敷,足足痛了我几个月,脚背的肉烂得见了骨头,半年都拄着棍子走路,也奇怪,开始几年脚背还是花斑斑的,后来竟然回复原样了。
    母亲去世之前,我经常在母亲面前唠叨这些过去的经历,每每母亲都默不作声的流泪。直到有一次,我带母亲去医院看病,看到一位年轻的母亲在给两三岁的女儿打吊针时,小姑娘突然尿急,尿湿了裤子,年轻母亲很快解开自己的上衣,一把将女儿揽入胸怀,尿沿着年轻妈妈的胸口也湿了衣裤。年轻妈妈反而更加裹紧抱在怀里的女儿,不让孩子的湿衣冷却,冻着孩子……
    看到这一切,我心里一酸,因为在我儿童时代也无数次有过这样的经历,也无数次接触母亲体温的温暖,只是在这一刻才意识到母亲母爱的份量。
    母亲去世时,我在母亲的坟墓上刻了几个字:妈妈,失去了您,我才知道我成了孤儿。母亲,是一个触痛我灵魂的名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