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物
安玉琦2013-05-01 11:00:18
在我的家乡，管家外的动物叫野物。在我小的时候，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什么野物都有，有叫人喜欢的，有叫人害怕的，还有叫人敬畏的……
一
我特别喜欢大雁，但那是孩提时代的记忆了，现在却很难见到它那绅士般的身影。曾记得，在小学课本上有篇赞美大雁的课文：一群大雁往南飞，一会儿排成个“一”字，一会儿排成个“人”字。上完课，我们跑到田野里看雁群，真像课文上说的那样懂事、那样守纪律，于是我们对大雁更加热爱了。冬天，我们常到麦田里拾雁屎喂猪。读了这篇课文之后，再捡拾雁屎就如同捡拾油炸果一样快乐无比。当看到猎人要偷杀它们时，我们就一齐跑向雁群，嗷嗷地叫着让它们快快起飞。大雁很通人性，仿佛与我们结成了朋友。我们捡拾雁屎，近在咫尺，但它们一点也不害怕，仍然悠然自得地吃着麦苗。
大雁也很聪明。当它们占领一片麦田后，便派出站岗放哨的“士兵”，警惕地守卫着“边疆”。尽管猎人们伪装得天衣无缝，但恪守职责的“士兵”照样能识破他们的伎俩。我们那儿的猎人，一般打扮成推车的样子。车用席子、茅草之类的东西遮起来，猎人藏在车里面，推着棚子车慢慢朝雁群移动，到了杀伤范围内，便停下车，将黑洞洞的枪口伸出棚外，然后狼嚎般地吆喝一声，放松警惕的雁们被吓惊，于是慌忙起飞，正好中了猎人的诡计，沙子枪一响，如天女散花一般在雁群里炸开，总有几只陨落大地的悲雁。然而，明枪明弹并未吓跑它们，而那些软刀子——种种药物却使雁们逃之夭夭。可惜啊，如今再也看不到那雄壮的雁阵和美丽的飞翔了。
二
庄里人最怕的是狼。它长的样子像狗，但比狗凶残无比。人不警惕的时候，它会冷不防叼走羊、猪什么的。
我们村有个叫狗剩的，也曾被狼叼过。那为什么叫狗剩、不叫狼剩呢？因为我们那儿的人谈狼色变，所以管狼也叫野狗。大概是自我安慰吧，这样或许对狼可以减少一些恐惧感。那年夏天，金子5岁，跟娘在大门口蓑衣上乘凉，娘讲故事，金子听着。讲着，听着，娘俩儿甜蜜地睡着了。这时，一只大灰狼从村东头的高粱地里悄悄地爬出来，伺机偷食猎物。这是一只非常狡猾的狼。它发现猎物后，不是直立行走，而是身子紧贴地面，往前趋爬着，趋爬一下就有十几米，速度之快叫人防备不迭。金子就是这样被大灰狼叼走了。全村的民兵们与狼较量了半宿，好不容易救下了金子。这——是狼通人性呢，还是金子命大？金子在狼嘴里衔了好几个小时，但皮毛一点也没伤着。过后，老人们神秘地说：金子与“野狗”有缘啊，恐怕不是凡人哪！于是，金子改名为狗剩。
三
我们那个地方，称黄鼠狼为“黄大仙”。因为它占点仙气，所以黄鼠狼特别多。有时一群一群的，像过境的队伍，很从容，很威武。记得有天傍黑，有支“队伍”来到我家，把我家一窝20多只鸡鸭，统统掠走了。我们一家人却不敢吭一声，眼睁睁地看着它们越墙而去。据老人说，这些“黄大仙”惹不得。如果冒犯它，它会施妖法，会把你弄得神经错乱，整天说胡话。
但后来，镇上有了收购皮货站，黄鼠狼皮价格特高。于是，馋坏了那些天不怕地不怕的光棍汉，他们寻着黄鼠狼的洞穴下铁夹子，一冬下来，能逮个百儿八十只的，赚回不少可观的钱，晚上就到白寡妇家里献殷勤。这样一来二去，光棍汉也没叫黄鼠狼缠着。于是，会下铁夹子的人都行动起来了，没几年工夫，据说只剩下一只白了毛的“黄大仙”。
再后来，据说这只“黄大仙”成精了。村里有个号称“铁夹子”的人物，他就是不信那个邪，非要跟“黄大仙”较量较量不可。那年冬天，“铁夹子”瞅准了“黄大仙”的活动路线，在西河崖布下10只铁夹子，不知“黄大仙”麻痹大意呢，还是行使“苦肉计”，反正它被夹住了，而且躺在那里一动不动，真像死的一模一样。“铁夹子”猫在荆棘棵里，老远望见捉住了“黄大仙”，便顶着风跑过去，快到“黄大仙”跟前时，“黄大仙”一个鹞子翻身，站立起来，翘起屁股，朝着“铁夹子”放出一阵臭屁，“铁夹子”立时晕倒在地，“黄大仙”乘机过去，一口咬断了“铁夹子”的喉管，便一命呜呼了。“黄大仙”又狠狠心，一口咬断被铁夹子夹住的腿，舔舔伤口，很快痊愈了。
据目击者说，“黄大仙”化作一条金线飞上了蓝天。
四
人与动物都有血有肉，何必相煎太急！这是人类文明的失落，还是人类兽性的发作？对待动物如此地心狠手辣！殊不知，这种做法，是人类在慢性自杀啊！本来，奉献与报酬，知恩与感恩，是相辅相成的事情。你要屠杀动物、饕餮动物，SARS也会给你点颜色瞧瞧；你要砍伐树木、糟蹋植被，沙尘暴就会光顾你的家门。
人类啊，不要再自私下去了！要善待动物，要热爱自然，这样才有人类的美好前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