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岗
李鸿2013-04-08 09:25:36
在外三十多年,偶尔回趟老家,路过村北五里多地天地岗时,我不免感到十分的诧异,原先突兀、挺拔的天地岗早已荡然无存,呈现在眼前的只是一马平川的田野,我不免有些疑问,儿时的天地岗哪儿去了呢?
其实,几十年前的天地岗只是一个大土丘,呈长方形分布,足有十多米高,南北长约五十余米,四周均是平原,多少看得有点另类。至于,天地岗的来历我无从考究,也没有向村里长辈们探询,更不知它凸起于何年何月,只知道它不是挖河筑堤而成,又不是开塘掘湖堆积铸就,更不是地壳变化造成结构上的隆起,我一直不得而解,那么在平原上冷不丁耸起一个大山岗,的确是那么的显眼,总令人匪夷所思,充斥无限遐想的空间。从字面形状上理解,大概是鹤立鸡群的大山岗顶天立地而得名吧。
随着年龄的增长,总感觉顽童时的感觉真好。顽童天真无邪,犹如一张白纸,不知好孬、不知辛酸、不知苦甜、不知真假、不知穷富、不知作难,一切都随遇而安,思想幼稚而单纯,不知世事为何物,不知深浅与浮躁,一味的玩、玩、玩。
那时生活很艰难,上小学一年级时,课本只有语文、数学两本教材,一个写字本,正面用完用反面,一支铅笔,用到剩铅笔头时都舍不得扔,再加上家长用碎布缝制的五颜六色的书包,这就是一名小学生的全部家当。当时为了省钱,老师一般倡导自力更生、艰苦奋斗,对于学生来说唯一的差事就是割草养兔,用兔子繁衍,一变十、十变百地养兔、剪毛、卖钱,间或老师会给学生发个铅笔、方格本啥的作为奖赏,那有现在的小学生吃穿不愁,讲究营养补钙补脑啥的,新书包换了一个又一个,但书包里装的却是越来越多、越来越重。
阳春三月,草长莺飞,花草盛开。几个要好的伙伴,挎个小篮,走五里地去岗上割草那是最乐意的事,别看几里地,大家蹦蹦跳跳、有说有笑,感觉并不远。走到岗下边,我们几个把篮子一甩,势必先玩一通再说。每次爬岗是大家的必修课,爬岗时大家均事先约定,现在叫君子协议,第一名达岗顶者为尊,是胜利者、是首领,其他伙伴必须绝对的服从,要不其他伙伴就不跟你玩了,这是不成文的规则。爬岗时,由于没有大人在场,小伙伴们都放得开,即使从半岗上滚下来也在所不惜。由于岗上岗下都是土,再说小玩孩的骨骼是柔韧的,一般半岗上滑下来弄得个狗啃泥也不稀奇。滑下来的伙伴大都用袖子一抹,拍拍土,继续爬,这也是大人叫我们这些四六事不懂的人为“泥孩”的原因。首当其冲的第一名首领是不干活、不割草的,胜者为王败者寇嘛!其他伙伴所割的草得平均分,首领那是空手套白狼的事,这也是大家伙拼命爬,争第一的初衷。
爬上十多米的岗顶,登高远眺,真有登上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的意境。几个小伙伴双手圈起放的嘴边,各对着东南西北,大声一吼,那是难得的一种欢愉和快感。一般生活在大平原地界上的人们,盼山、盼水、盼灵气那是一种奢望,对于称不上山的小土丘,不论男女老少总觉稀奇、神秘,有点物以稀为贵的味道。
那时岗上杂草丛生,灌木长势茂盛,有菠簸柳、桑树柳,有野菊花、蒲公英、艾草等诸多物种,有的树梢上一般会挂有几个硕大的马蜂窝,由于是初春季节,马蜂窝干枯枯的随风摇曳,并不可怕,要是待到金秋季节,那是马蜂活动的旺季,此时人们鲜有踏足,知其不好惹,只能绕着走。树根下那是野兔的天堂,土灰色的野兔躲在其中,一般很难分辨野兔和树根的颜色,伪装的十分逼真、巧妙,战场上的动物仿生学伪装技巧、灵感可能就来源于此。地上爬的还有黄鼠狼、蛇、地老鼠、青蛙、蟾蜍、蜥蜴等,真是山有多高,水有多深,精灵类的动植物就能生于斯、长于斯。微风习习,清凉惬意,那是绝对的休闲避暑胜地,纯生态、纯天然。由于较高,大人一般很少涉足,唯有儿童才有兴趣到此一游,大人一般注重实用、利己,柴草来源予砍伐树木、破坏植被,顽童一般注重顽皮、捣蛋、野趣、新奇,这也是天地岗地理地貌得以良好保护的原因。如在此借势建上坡道、亭台楼榭、?望台、观景台啥的,必定是绝佳的游玩去处,对于平原地界的人们,对于高处的好奇心理,其潜在价值不可低估,只可惜,此岗早已在人世间消失,遗憾的很。
后来,我从儿时伙伴嘴里得知,三十年前,改革开放之初,天地岗上的土方都拉到城里垫坑垫湖用了,尤其李家林那片大土坑用土最多,当时的热闹场景闻所未闻。由于老百姓对钱的渴望太久,大家伙真是起五更睡半夜,赶着毛驴拉土方,一车车绵延数里,甚至一家老小齐上阵,每天早晚两趟,每车几角钱,足足拉了两年有余,硬是把硕大的大土堆给拉平了,大有愚公移山的精神和干劲。据说当时拉土的人还梦想着老祖宗留下个大墓,寻个宝贝啥的,结果失望之极。
直到现在,有的人还留恋、眷顾、遗憾那座消失的天地岗,该岗要是尚存的话,那可是一座富得流油的金山,按土方地价评估也得值上个几百万,要是开发观光产业,那可是绝对天然的项目。但历史不能重演,我很感叹,感叹当时的穷困潦倒,为了生计,人们只能此一时、彼一时,感叹家乡人的目光短浅,老祖宗留下的东西,在我们这一代人的手中消失了,千秋万代的事,怎不能惠泽子孙后代。同时我又联想到,历史上的诸多事都是破坏、重建,再破坏、再重建,往往复复走不出文物保护这一怪圈,损失了多少古迹,浪费了多少钱财,甚至众多的宝贵生命:再如环境保护,污染、治理、再污染、再治理,就连蓝天、白云、河流、森林、草原、绿地都感到伤心流泪,看似可观的GDP也大打折扣、大为缩水,甚至已威胁到人类生存本身,大自然的报复惊人,生发出了山崩、地裂、水灾、旱灾、泥石流、冰冻灾害,人类忍饥挨饿,震怒的自然界最终无情地夺取了多少鲜活的无辜的生命,惨不忍睹的桩桩件件的人类悲剧,不由得使我联想到先人留下的那句经典的话:“天做孽、犹可恕、人作孽、不可活”,就让大家在亡羊补牢的深刻反省中永远的汲取铭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