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

感悟从江的神秘

史映红2018-02-03 18:54:09

感悟从江的神秘

作者:史映红
 
幸福的人们

 
对我来说,贵州是神秘的,贵州从江更是神秘的,也许于所有北方人来说都是一样。从江的神秘在于山水,楼台,风俗,文化,而这些神秘都是人与这片山水的和谐相处和创造,所以最想感悟的就是从江的人了。

信闲若步在从江山水间,在侗乡苗寨里漫步徜徉,就会发现,除了恬静优雅、古朴玲珑的田园房舍,潺潺朗朗的一湾河流,除了高低错落、浓荫远播的山岭梯田,最吸引眼睛的还是淳厚质朴的人们。

先说老人,因为他们是活着的历史。你看他们三三两两,或坐在风雨桥上闲聊、摆古,或在村寨小道上悠然漫步,或在鼓楼下吸烟、静坐,目光慈爱和善,脸庞和蔼可亲,泰然安详。几个孩子的打打闹闹,一只公鸡的振翅和鸣叫,两三只小猪小狗的追逐,都会引起他们注意的目光。

当下这个时代,这一特定的时间点,生产力迅速发展,科学技术突飞猛进,促使促进人们消费水准的高端和多元,社会普遍功利了,人心也浮躁了,人们的金钱观、名利观、道义观、亲情观就动摇了、扭曲了,这都是不争的事实。社会就像一个多姿多彩的舞台,有的人权高位重,开始徇私枉法、中饱私囊;有的人家财万贯,开始横行乡里、欺压四方;有的人为了个人利益,朋友反目、兄弟成仇;在这个时候,要保持内心的清纯与安宁,保留人性的光芒和伟大就显得很艰难了。但是我看到,在侗乡苗寨这些老人的脸上,淡然悠然,平和慈祥,仍然是最初的目光,是我们人类童年的目光。

边走边看,身穿民族服饰的年轻人还是很忙:料理生意、肩挑背负、照看孩子、打粑粑、用古法造纸、织布、做针线等,有板有眼、聚精会神、不慌不忙。很多民族传统工艺,我是第一次见到,经常看得入神,甚至忘了挪动脚步;他们会偶尔抬头,给我们一个友善的微笑,既是打招呼,又算是欢迎吧。在一个打粑粑的摊点旁,这种奇特的食品制作方式,这种柔韧、劲道、醇香的粑粑团吸引了不少人,正在打制的大嫂热情招呼我们品尝,我撕了一团,蘸上作料品尝,的确味道很好,醇香之中有一丝淡淡的甜,劲道香浓,有一股即将收割的稻谷的味道,忍不住又拿时,大嫂说“多拿点、多拿点”,简单几个字,一句话,把热情好客、敦厚质朴的民族天性展现得淋漓尽致。

最后聊聊孩子,在侗乡苗寨的村头巷尾,三四岁、五六岁的孩子们,穿着小小的民族服饰,小身躯就被色彩斑斓包裹了,就被琳琅满目的装饰包裹了,宛如童话传说里的小天使;他们普遍眼眸清澈、透亮,眼里充满了好奇,有的三五成群,蹦跳着、打闹着、说笑着,玩得十分投入;有的更小的孩子,黏在大人跟前,好奇地看着川流不息的人群,看着人们手机和相机,也同样看着人们的好奇和动作,一脸懵懂,一脸疑问,憨态可掬,腼腆可爱。

距离从江县城约25公里的小黄村,我们观看侗族大歌,在高耸、气势恢宏的鼓楼下,大约有三百来人的演员队伍,整装等待演出开始,演员们的演出服饰,在阳光下灼灼夺目、熠熠生辉;而前两排则是三四岁、五六岁、七八岁的小演员,挨挨挤挤,利用演出前的间隙推搡着、嬉闹着;即便在节目进行中,有几个三四岁的小男孩离开自己的位置,干脆跑到舞台中央,一会儿看着观众,一会看着演出队伍,或者相互追赶,或者投入游戏,尽情展现着童年的纯真和孩子贪玩好动的天性,他们浑然忘我,抢了很多镜头。很多人反而被他们天真可爱的举动所吸引、感染。演出最后一个节目,是观众与演员的互动,就是一起挽着手,边跳边唱,牵着我右手的是一位三四岁的小姑娘,她左手攥着我的食指,右手拿着一团粑粑糕,缓慢移动着小腿小脚,她也不管音乐节拍,吃得津津有味。

查阅资料得知,我们探访的从江一带侗族同胞,自古尊崇“萨”文化,“萨”

侗语是祖母的意思,通常又称为“萨玛”或“萨发”,是侗族人民传说中的英雄祖先,侗族人民不管时局如何动荡发展、世事如何变迁,却始终牢记先辈先祖之教诲:认为万物皆有灵,大到天地日月、山川河流,小到花草树木、家禽野兽,它们都有灵魂附身,都有直觉,所以不能随意触犯和得罪它们,否则将受到应有惩罚。所以侗族同胞崇拜自然、崇拜神灵、崇拜先祖。其实其他少数民族同胞也一样,都有本民族尊崇的神灵和图腾,并虔诚尊拜,铭记相关教诲和道义;而不像当下很多人,“三观”皆失,为所欲为、狂傲不羁。究其原因,还是信仰缺失,内心没有悲悯、同情和敬畏。窃以为,先辈之叮咛,世代之嘱托,民族之默契,在任何时候都不能忘、不敢丢。
 
鼓 楼
 
侗族鼓楼是侗乡具有独特风格的民族建筑,徜徉在侗家村寨,从很远处就能看到巍然屹立、气概雄伟、飞阁重檐、层层而上的古塔式木楼;鼓楼有四角楼、六角楼、八角楼,瓦檐上彩绘或雕塑着山水、花卉、龙凤、飞鸟和古装人物,云腾雾绕,五彩缤纷,琳琅满目。无论近观还是远看,鼓楼造型别致,式样独特,可谓“秉凉亭之清幽,兼宝塔之奇伟”。神奇的是鼓楼以杉木凿榫衔接,纵横交错,通体木质结构,不用一钉一铆;由于结构严密坚固,耸立数百年、甚至上千年而不倒;充分体现了侗族人民的聪明才智和能工巧匠高超的建筑工艺。很多外国专家考证之后,大加赞叹“中国侗族鼓楼别具一格的建筑艺术,不仅是中国建筑艺术的瑰宝,而且是世界建筑艺术的瑰宝”。

侗族鼓楼不仅气势恢宏,壮观精美,还是族群议事、排解内部纠纷的场所;在动荡的年代,曾是击鼓报信、起款抗敌、抵御外辱的重要场地;同时还有休闲娱乐、办理红白喜事的功能。鼓楼既是侗族人民最具有特色的民族建筑,也是侗族村寨的重要标志,是族群的象征,是一个婚姻集团和血缘关系的界定与划分。因此,鼓楼是侗族同胞心目中的图腾,神圣不可侵犯。

在从江的数天里,侗乡村寨随处可见的鼓楼、风雨桥、戏楼和繁星一样的吊脚楼,造型精湛、结构严密、精美,样式古朴之中不乏新颖,端庄典雅,是一个民族才智的诠释和展现。我曾数次走进高耸的布达拉宫,曾登上过气势恢宏的滕王阁,曾在东方明珠广播电视塔上俯瞰上海夜景,曾在八达岭长城上举目远眺,也曾仰望过岳阳楼的雄伟壮观,在这些人类智慧的结晶面前,在这些凝结、汇聚了无数劳动人民辛勤与汗水的建筑面前,在这些传承了上千年、又承载着无数先贤、先辈及族群宗教文化、历史风物、昌盛兴衰的民族瑰宝面前,就感到自身的卑微与渺小、时光的匆促与短暂,这个时候,就把曾经一度很看重的权势、名声与金钱看淡了,而把平时忽略的亲情、友情和个人对真理的探索与追寻,更加看重了。

侗族民间文化自古以来丰富多彩,素有“诗的家乡,歌的海洋”之称,在侗乡漫步,不时会听到悠远婉约的歌声传出来;11月28日,我们正在高增乡占里村观光,这个距离从江县城19公里的村寨,以民间传统工艺和特有的奇风异俗而驰名省内外。在鼓楼,我们正好赶上侗家男女正在对唱,鼓楼一层约四五十平米的圆形场地上,侗家歌手男女各半,你方唱罢我登场,歌声舒缓从容,男声浑厚敞亮、声如山洪,偶尔用琵琶、牛腿琴相伴;女声清幽延绵,音调嘹亮圆润、宛若蝉唱。听众和游人听得如痴如醉,流连忘返。忙里抽闲,我问随行的导游歌词之意,她说:这首歌是《布谷催春》,词意是“春天啊!艳阳啊!河边柳树新发芽,高山树叶绿油油,布谷鸟儿高声叫”。歌声或深切、或婉转,回旋于广宇之下,青山绿水之间。

除了侗族鼓楼,风雨桥的外观、结构、造型也独具特色,由桥、塔、亭三者组成,也是全用木料筑成,桥面铺设板料,两边设置栏杆、长凳,桥顶之上盖瓦,形成长廊式走道,既通走便捷,劳累又能休憩,还能遮风挡雨。与鼓楼相似之处是:也有多层,檐角飞翘,彩绘精美,顶端亦有宝葫芦等装饰。同样是侗族同胞在漫长的历史长河中智慧与汗水的结晶,是中华民族、甚至世界民族建筑界不可多得之瑰宝。
 
大 歌
 
在古老的中华大地,特别是少数民族地区,歌舞总是人们传递友谊、传唱心声、表达爱恋、自娱自乐的主要方式,来到从江侗乡苗寨,就走进了歌舞的海洋,在这里,人们事事用歌、处处有歌;分为古歌、劝世歌、礼俗歌、恋爱歌、牛腿琴歌、琵琶歌、踩堂歌、拦路歌、敬酒歌、劳动歌、起房造屋歌等。据考证,侗族歌谣起源于春秋战国时期,至今有2500余年历史,是一种多声部、无指挥、无伴奏,自然合成的民间合唱形式。歌唱中,有独唱、合唱、对唱、自由歌唱。非常幸运的是能走进以歌舞闻名于世的村寨小黄,小黄是侗族大歌的代名词,小黄同时也成了侗族大歌的另一种表现形式,相互已融为一体。听导游讲:“音乐是小黄的灵魂,是侗家人的一种生命表现形式,是他们生命的一部分”。小黄人出生满周岁就会被编入唱歌队伍,从咿呀学语就开始学习唱歌,可以说“走路就会跳,说话就能唱”,歌声将贯穿于他们生命之始终。

2017年11月28日下午,我们就亲眼观看了小黄侗族大歌表演,巍峨挺拔的鼓楼之下,广场就是舞台,当地同胞约300余人已列队完毕,女性明显多于男性,前两排基本上是小演员,从三四岁到十来岁的样子;不听歌声,只璀璨华丽的民族服饰就蔚为壮观,熠熠生辉,让人眼花缭乱。没有指挥、没有伴奏,但所有演员能从容自如地将结构复杂、韵律繁复的多声部大歌唱得从容舒展、清脆洪亮、美妙和谐,宛如天籁之音。我看到许多小演员不慌不忙,停顿自如,童音清透,表情可人,范儿十足。在演出队伍的两侧,大约端坐着数十位老阿妈,年龄六七十岁的样子,原以为她们是观众,没想到演出开始,却人人唱得十分投入,毫不费力,字正腔圆,音色饱满。

侗族大歌少到数十人,多到几百人、几千人、甚至数万人同台演出。我们就正好赶上“黔东南州第七届旅游产业发展大会”开幕式,会场设置在洛贯经济开发区,距从江县城四十多公里;盛大的万人侗族大歌演出,在巨大的露天舞台上,演员如潮,浩若繁星,却移动自如,变换协调;如此众多的演员,这么强大的演出阵容,仍然看不到指挥,依然没有伴奏,场面大而不乱;主持人说演员年龄大的超过七十岁,小的仅四五岁;演唱中,高声部气势磅礴,声如雷鸣,扣人心弦;低声部延绵婉约,如潺潺溪流、如丝如缕;间隙和停顿万籁俱静,无声无息,能听到呼吸和心跳;急处又像台风上岸,訇然骤起,震撼心灵。台下观众被优美的旋律,恢弘的气势,壮观的场面所震撼、陶醉、感染。

“饭养身,歌养心”,这是侗家人常说的一句话,他们把“歌”看成是与“饭”同等重要的事情,的确,侗家人把歌当做族人的精神食粮,用歌声陶冶情操、倾诉喜怒哀乐、传递友情别离;也歌唱孝敬礼仪、爱情甜美,还用歌声感念天地苍生、自然万物。人人视歌为宝,认为歌就是知识和文化,谁会唱歌,谁唱得歌多、歌好,谁就会更受人们尊敬。

“人有国籍歌无界”,优美的音乐和歌声是人类共同的财富和语言,侗族大歌曾经多次随国家民间艺术团出访德国、法国、韩国、日本等,进行交流演出,给国家、贵州和侗族人民带回了广泛的赞誉和崇高的声誉;从江县高增乡小黄村侗族大歌也多次在省内外、甚至在国家大剧院和人民大会堂曾为党和国家领导人演出,并多次载誉而归,他们把侗族大歌这一民族瑰宝传递给外界和世人,同时,侗族大歌又作为传播、交流、沟通外界的重要桥梁,发挥了不可代替的作用。
 
梯 田
 
我老家在西北农村,在记忆中,很多时候都与水有关,比如天还没有亮,母亲就得起床,打开厨房、拿扁担、挑着沉重的木桶出门,看能不能抢到两桶水,这是一家人一两天的生活用水;同样的动作和声音,也从左邻右舍的院子里传出来。再比如,村里饲养组的几个人,要把全村那么多牲口赶到很远的山下饮水,不知是牲口渴急了,还是借着下坡路根本就刹不住,浩浩荡荡,快速压过来,那阵势,就像电影里万马奔腾一样,席卷在飞扬的黄土里。还比如,好不容易盼到下雨天,家家户户做的同一件事是:把家里能盛水的家什都搬出来,一字排开,放在屋檐下,家里人坐在炕头上,从窗户里看到千万条水线流进那些盆罐里;不知道是不用发愁今后几天的用水,还是干渴的嗓子和心田被润湿了,全家人脸上都洋溢着灿烂的笑容。

后来从军,去了很多地方,家乡人吃水的记忆淡了一些,但每每洗澡,水笼头总不敢开得太大,看着清澈的水哗哗流淌,内心是惶恐、心痛的;洗脸时,也是接上半盆水,洗脸、洗手,再洗脚,最后倒掉。这些年,经常从一些媒体和图片上看到南方的水田,层层叠叠、漫山遍野、无穷无尽的水田,在阳光照耀下,晶莹剔透、流光溢彩、美轮美奂,宛若人间仙境,既震撼、羡慕,更多的是向往和神往。

很荣幸能在贵州从江看到曾经在媒体上的水乡梯田,并且还是被誉为:“中国十大美景梯田”之一的加榜梯田。“梯田”一词最早见于宋代典籍,从江梯田与发现较早的湖南新化紫鹊界梯田形成于同一时期,其开建年代可追溯到秦汉,距今已有2200多年,成型与发展在宋元时期。

车从住地出发,沿着不宽的盘旋山路而行,近三小时后,就到了加榜梯田,站在观景台上远望,梯田规模宏大,气势磅礴,听导游说面积超过一万亩,从遥远的山脚下,并不规则地向周围铺展开来,依山而上,无数条线条像春天的柳枝一样柔软,婀娜多姿,延绵伸展。正逢中午,山谷有一层薄雾,远处与云海相接,薄纱之中,如丝如缕,如锦如带,像孔雀开屏般次第铺排,叠卷逶迤。此刻的梯田,稻谷早已归仓,田间没有四月注水之后的银光熠熠、白光灼灼;也没有夏日的青葱稻浪、翡翠遍野;更没有秋天黄金遍地、金蛇翻滚的盛大场面。但在层层叠叠中,在错落有致中,每一层都有一道或大或小的涟漪,每一汪都是一片清澈见底的银光;田埂依山顺势,水面光洁若银,清透明亮,像一卷百看不厌的画卷。

在一块由联合国粮农组织授予的“贵州从江稻鱼鸭复合系统”和“全球重要农业文化遗产”的巨石旁,导游说:“这里生生不息的稻鱼鸭生态复合系统和古老的船耕文明,先民早在1000多年以前就发明了,一直传承至今。谷雨前后,村民把秧苗插进梯田,鱼苗也放入其中,等鱼苗长到约三四公分长,再把雏鸭放入稻田中饲养,鱼鸭活动时对水稻有除草、松土、保肥施肥、促使水稻根系发育、控制病虫害等多种作用,稻苗又为小鱼雏鸭遮阴蔽日,让它们成长增肥,实现一地三用,一季三丰”。我们不得不惊叹古往今来无数劳动人民在生活实践中的聪明才智和创造性的发明。

参观完加榜梯田,热情好客的当地同仁还带我们参观了两处水田,规模要小一些,但也是玲珑精美,小巧别致,银光熠熠,线条像一圈圈涟漪,铺排到远处、高处。最让人难忘的是在梯田间,不时有几座吊脚楼拔地而起,静默着、悠远着、矗立着,甚至还有丝丝缕缕的炊烟升起,如梦如幻,好像走进童话世界。

我目测,梯田虽然铺排壮观、阵势非凡,但单个面积都不大,大的很难超过一亩,而最小的,仅有簸箕大小,一步就可跨越,所以有“腰带田”、“带子坵”和“青蛙一跳三块田”之说。但同时又折射出生活在这里的各族人民,对土地的热爱与敬畏,他们顽强地保护、利用、珍惜脚下每一寸土地,顽强地呵护、继承着数千年来农耕文明和古老的生产生活方式,顺应天地自然和四季变换,和谐相处,休戚与共。
 
群 山
 
“走遍大地神州,最美多彩贵州”,的确,贵州属于我国西南部高原山地,境内地势西高东低,并自中部向北、东、南倾斜,因此高原山地居多,素有“八山一水一分田”之说,我们此次黔东南从江之行,所到之处,山丘众多,重峦叠嶂、山高壑深,纵横延绵。
来到贵州从江,自然就不能不谈山。我们下榻地点是在高增乡东北面的岜扒村,距县城约15公里的山上。站在阳台上远眺,群山苍翠、连绵不绝,到处是笋竹、树木、灌木,密密麻麻,间隙中古木苍翠,初冬的野花依然灿烂。晚饭之后,正是夕阳斜射在莽莽群山上的时刻,给无边无际的绿色镶上一层金黄色;随着山势起伏和高低不同、角度各异,这片金色的光晕也有深浅上的变化、变幻,其间夹杂的零零星星的野菊花、三角梅,显得红绿相衬、流光溢彩,真可谓“花蝶来未已,山光暖将夕”。几个人边看边聊,都被眼前的景色所陶醉,不知不觉间,太阳缓缓西沉,我们意犹未尽,但只好回到房间。

生活在这里的苗、侗、壮、瑶、水等少数民族群众,自古以来就热爱自然、保护自然,崇拜自然,把自己看成自然的一部分,不像当下很多人,不知天高地厚,今天叫嚣征服这个,明天准备征服那个。据导游讲,这里各族人民,特别是苗族,非常崇拜树木,敬畏树木,甚至将一些古树视为“神树”,“祖母树”、“保寨树”等,逢年过节,或遇不测,要虔诚祭祀;孩子出生,家里要栽“出生树”,青年男女结合,要栽“证婚树”。老人故去要栽“亡灵树”;可以说树木对于他们,贯穿于个体的生老病亡和族人日常风俗习惯,并且代代相传。
对于生态环境一贯的热爱与保护,对于栖身之地的谦恭与敬畏,加上良好的气候因素,所以造就了十分良好的生态环境,据资料统计,贵州省植被非常丰富,共有269科,1655属,6255种;而位于黔东南的从江县,更有“金不换的土地,银不换的气候”,森林面积覆盖率达到百分之六十八多,比贵州省、黔东南州平均水平还要高。

常言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这里的各族人民,因为不是毫无节制地乱砍滥伐、不是毁灭式地赶尽杀绝,而是有规律、有节制地加以保护利用,达到共生共荣,做到人与自然和睦相处。这片美丽、富饶的土地,也回馈着这里的人们,从江山野盛产椪柑、野生猕猴桃、板栗、樱桃、杨桃等;还有银耳、鱼腥草、油茶、地枇杷、各种菌类等经济作物。还盛产何首乌、党参、天麻、杜仲、五倍子、黄柏、血藤、追风藤、节节草等名贵中草药,不仅世世代代解决了当地人民的身体病痛,很多野生中草药还创造出巨大的经济效益,增加当地村民收入。

从江,“椪柑之乡”;从江,“全国生态建设先进县”;从江,“全国经济林建设示范县”;从江,“全球重要农业文化遗产保护地”等殊荣,不仅折射出这里莽莽群山之大美,还折射出这里人民智慧之大美,心灵之大美。
 
溪水与飞瀑
 
“有山便有水,有水便有寨,有寨便有楼,有楼便有歌,风生水起处,寻歌坐月时”,这是侗乡苗寨的真实写照,对于一个土生土长的北方人,在初冬的严寒里,在冷风的萧瑟中,突然来到这片古朴温润、葱翠扑面的水乡之地,来到远离喧嚣、未受污染的、当下少有的原生态净土,疲惫的神经放松了,芜杂的心灵清纯了,焦虑、浮躁的情绪恬静了,整个身心有一种久违的回归自然、返璞归真的释然和轻松。

在从江的三天里,不论在下榻处,还是车窗外,或者走在任何一个村寨,印象深刻的是水,河流的蜿蜒盘旋、千折百回;溪水的潺潺鸣奏、淘米洗衣;泉水的明净透彻、细沙见底;在两旁或者四周山林树木的映衬下,都是碧绿耀眼的颜色;走在风雨桥和村头巷尾,就像走进天然氧吧,呼吸轻灵、温润顺畅,由于负氧离子充裕,人也觉得神清气爽,腿脚力量十足,像年轻了好几岁。因为考察观光,车经常在山峦峡谷间穿行,我看到在山底,总有一条河流,(不知道是不是都柳江?),如链如带,翠绿清澈,缓缓而流,偶然有雪白的浪花溅起来。像一位窈窕温婉、高雅贤淑的苗家姑娘,美丽、羞涩而矜持。

“苗家居高山,侗家坐水边”,田坝旁、小河上,总有一座或者数座风雨桥,古朴巧拙、耸然挺拔,桥下是一湾碧水,通常水牛卧波、鸭鹅悠哉嬉戏。侗家姑娘捶布洗衣之声和银铃般的欢笑,传得很远,构成李白笔下的“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徜徉其中,确有“洗眼、洗心、洗肺”之效果。

资料显示:从江境内河流纵横交错,湖坝星罗棋布,流域在20千米以上的河流就有7条,总长675千米,珠江水系之干流都柳江由北向南横贯全境,县内河段长达664千米,总水能资源蕴藏量达20.88千瓦。“金不换的土地,银不换的气候”;生活在从江这片土地上的各族人民,发自内心的热爱脚下的一草一木,珍爱身边的鸟语虫鸣,呵护这里的青山绿水,这已经是他们民族的默契,世代的叮咛,村寨的共识。这一理念,与总书记“正确处理好生态环境保护和发展的关系,是实现可持续发展的内在要求,也是推进现代化建设的重大原则”和“保护生态环境就是保护生产力,改善环境就是发展生产力”的论述不谋而合,足见从江各族人民的远见卓识和聪明才智。

山上,水帘飞瀑;地上,雨露濛濛;峡谷,碧波万顷;田间,明镜澄澈;从江各族人民不仅爱水,保护水,更会利用水,而水也用涓涓深情,暖暖柔波回报这片土地,回报三十多万勤劳智慧的从江人民。
 
 
参考资料:

《神秘七星侗寨》,  主编:张广渊         
《月亮山,从江百里梯田》  主编:张广渊
 
史映红:笔名桑雪,藏名岗日罗布,上世纪七十年代生于甘肃庄浪,九十年代入伍进藏,已转业;居山西太原;在《诗刊》《解放军报》《文艺报》等发表诗文950余篇(首),著有诗集《西藏,西藏》等4部,文学评论集正在出版当中;曾就读于鲁迅文学院第十九届高研班;中国作家协会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