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

老街

蔡杭航2012-07-22 15:00:32
    这里是我的出生地,是搁放了我童梦的故乡,时光荏苒,风的一阵起落便是二十一年,似乎有必要写点什么。些许年间,多数熟悉的面容消散到了城市或是长眠在了青山,年迈而又健在的便生根于此,其中包括我的祖母,至今不弃不离。
    老街分两部分,上场口和正街,虽说位置不一,却又连成一体。街道很窄,倘若两边商贩将摊位收拾,勉强能过一辆轿车;路面由大块青石板铺成,缝隙中附满的青苔,行人偶尔踩到一块翘起的石板,便水光四溅,打湿了裤脚,接着狼狈地前行。每户门前都有高出路面两三寸,半米多宽的石坎,商户可以在上面间隔摆放两条长凳,再往上上搁块竹制凉板,就能卖些布料、衣鞋、粉条之类的商品,摊铺上倒不是什么都有,但却是能满足人们的日常生活需要。文物般的老屋沿着青石板路修建,都是带有清晰的明清风格,以木作梁柱,青砖为墙,灰瓦覆顶,一切都着实的朴素,哪怕多了一块漆或者多一处雕刻都显得那么的不自然。雨天,这儿就成了戴望舒笔下的雨巷,细雨流光中瓦沿上的水滴哒哒地轻拍着石板,或许会从深处传来轻柔的脚步声配合着雨滴的旋律,而撑着油纸伞的少女的轮廓渐渐地清晰出来、、、、、、人们将绳子系在两边屋子的木梁上,搭起一块块半透明的雨棚,一会便因雨水的积攒变得沉甸甸,顽皮的孩童喜欢跳起来用力拍打它,水花荡出来泼得路人满身都是。
    祖母的老屋在正街离转角不远处,属于较好的地段,周围邻居大多是远亲,邻里氛围也自然特别和谐。茶余饭后,总有这么几个健谈的人拖出板凳放到街道旁边的石砍上,背靠硕大而简陋的木门,浸润在温柔的日光里侃天说地,古今奇闻、家长里短、天文地理、、、、、、可谓应有尽有,无话不谈。这里的人们跟这里的建筑一样的淳朴,没有尔虞我诈,没有勾心斗角,彼此间真诚坦白,即使有矛盾也是暂时的。试想有一天,我已年华老去,也许会学着祖母,在一个宁静的清晨,搬出藤椅,煮盏淡茶,用沉沉的老花镜慢慢地浏览当日的报文。
    如果印象中的永新是两种颜色:一种是老街砖瓦、石板、门板的灰色;那么另一种便是清溪河的绿色,无论是老屋后面的黄桷芭蕉,或是对岸的竹群稻田都是成片的绿,而清溪河本身也如碧玉一样,人驻于隰畔,幻然飘起归于虚有的身体,与大地河川融为一处。清溪河有“巴渝漓江”之称,其河道蜿蜒回折,河水干净清澈,两岸更是有茂林修竹,其间有野稚白鹭,踏水扑翅,可谓远望流水翠竹双双寂,近察鸟语风鸣鱼打水。在稍微开阔的流域,总能见到两三支小舟惬意地停靠岸边或是随波逐流,舟上的人能感受到眼前溪山行旅图一般的风景吗?或许在一个冷风寒雨的晚上,水面竹筏上有位身披蓑笠的老翁,握着一壶浊酒,轻摇长竿,渔火渐渐地消失在雨幕中、、、、、、
    倘若登上附近的山坡,俯观永新城,会发现清溪河将它围拢起来,四周群山环抱,房子在山谷中参差地摆放,几座不同样式的小桥让屋子更加致密,居民区还有多处依势而垦的稻田。碧空下,惠风携着炊烟徐徐升入天际,变为朵朵洁白的云,再借助阳光把巨大的影子投向大地,镇里的人儿仰望苍穹,偶然间发现,这里不是一个小镇,永新是一首诗,一首由本地人谱写,吟诵几百年不倦的诗。
    也许某一天这座古镇焕然一新,邻居也著新颜,直至老街的细节无法在记忆镌刻,遗忘变得刻骨铭心,令人窒息,眨眼间往昔成梦。而转念:生命本是一循环往复的过程,只不过因为不停地换着角度经历相同的问题而感到茫然不知所措,偶然间见到之前见过的一束野花,花香引阮了满腹的熹微,走到尽头才发现站在山上俯瞰的竟然是从小生活于其中的小城,而新陈代谢、吐故纳新本是自然法则,非你我能超然,只愿待到韶华散尽时,腾手揽书,有感于斯文。